沙漠,又是沙漠,云衣覺得自己轉(zhuǎn)世以來真的跟沙漠犯沖。
飛船自百米之上的高空栽下,痛快地扎進了沙地里,皇甫老祖有修為和功法護身,倒沒見多狼狽,但他將云衣從沙里挖出來卻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盡管已經(jīng)漱了五遍,云衣還是覺得自己嘴里有沙子,何止嘴里,她現(xiàn)在覺得自己整個人就是沙子塑的。
好在這是一片普通的沙地,有耐旱的植物,也有沙漠蝎子,這是云衣被咬了一口之后得出的結(jié)論。
云衣此刻頭發(fā)亂糟糟地支棱著,是黃沙的顏色,整張臉都灰黃灰黃的,皇甫老祖在旁邊遞著水,想笑卻又覺得實在不厚道,憋得手抖。
云衣真的覺得這是皇甫老祖在整她了,看天星山脈的氣候,其方圓百里都不會有沙漠,皇甫老祖把飛船催得飛快,簡直就是為了迫降在這鬼地方。
又忿忿地漱了一口水,云衣解開了已經(jīng)亂七八糟的頭發(fā),隨意抖了抖沙子,勉強攏了攏,扎了個馬尾。
而后起身,跳了跳抖落身上的沙子,“走吧,但愿我們天黑之前能見到活人。”
皇甫老祖收了飛船跟了上去,他不敢說話,怕藏不住言語間的笑意。
他們總還算運氣不錯,在臨近黃昏的時候遇上了一支商隊,皇甫老祖的實力讓他們心動,于是作為交換,他們會帶云衣二人離開沙漠。
“這是什么地方?”夜幕降臨,商隊開始扎營吃飯,云衣坐在篝火旁,跟負責(zé)做飯的大叔嘮嗑。
“這?這是巴哈沙漠,也是巴哈帝國?!?p> “建在沙漠里的帝國嗎?”
“不不不,”大叔搖搖頭,看上去很是得意,“是我們的帝國?!?p> 頓了頓,又補充道,“這里沒有君臣,沒有貧富,每個人都是帝國的主人,雖然外界并不承認我們這個帝國,但管他呢,沒有人敢占領(lǐng)這個沙漠,這是我們的地盤?!?p> “很厲害?!痹埔掠芍缘胤Q贊,大叔對此很是受用,看云衣也親切了幾分。
“你們這是要去哪???”
“弈風(fēng)國。”云衣想想,說了也無妨,也就如實相告了。
“弈風(fēng)國?”大叔夸張地搖搖頭,“不好,那里大大的不好?!?p> “怎么說?”
被這么一問,大叔卻是愣了,一段糟糕的記憶,人們往往記得糟糕,卻忘了,為什么糟糕。
“反正不好,”想不出個所以然,大叔索性放棄了,“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您知道弈風(fēng)國怎么走嗎?”
“你連它在哪都不知道就想去?”大叔懷疑地看了云衣一眼,“小朋友,你不會就聽說它是仙國就動了心吧?!?p> 云衣?lián)狭藫夏X袋,嘿嘿一笑,“想見識見識?!?p> 或許是云衣此時的裝扮太像個村口傻丫頭了,大叔看了看他,終是從懷里掏出一張地圖,“這是我們行商的地圖,不太詳細,但也能看看,送你吧?!?p> “謝謝大叔!”地圖到手,云衣笑得更加燦爛了。
大叔似是想多勸幾句,終究是沒有開口,只是沉沉嘆了口氣,“年輕人啊,多碰碰壁就懂了?!?p> 在沙漠中行商沒有想象中容易,這一支商隊,東西是第一位的,人只能放在第二位。
烈日炎炎之下,那些怕曬的珍貴花草,被小心存放在遮光的車里,那些怕磕了碰了的易碎品,由專人抬著。
云衣同皇甫老祖二人小的小、老的老,倒沒人讓他們干活,但光是在烈日之下跟上商隊的腳程,就已讓云衣破費氣力。
“還有多久???”沙漠中,水是最珍貴的,一上午長途跋涉卻不許喝水,云衣此時嗓子已啞得快說不出話了。
“快了快了,”商隊里負責(zé)引路那人展開了地圖,“最多半個時辰,到綠洲就有水喝了?!?p> 你半個時辰前也說半個時辰,云衣暗自腹誹,卻又無可奈何,她已是隊伍里最輕松的人了,再挑東撿西的,就有些過分了。
好在這次的半個時辰是真的,當(dāng)他們到達綠洲,那已經(jīng)有幾支商隊了,見到他們來了,均熱情地打著招呼,幾個人打好水,湊在一堆,天南海北地胡吹。
這是行商路上唯一的休閑,只有這短暫的幾刻鐘,他們可以不擔(dān)心貨物、不擔(dān)心沙塵,只是坐下來,和幾個老友聊一聊最新的見聞。
云衣遠遠瞧著,只覺這一刻,他們當(dāng)真是巴哈的君王。
“什么感覺?”皇甫老祖已經(jīng)儲好了足夠的水,不知何時走到了云衣身邊。
“生活不易吧?!痹埔聡@了口氣,卻沒注意到自己眼中流露出的向往。
“可他們的快樂要容易得多?!?p> “老祖,”云衣突然轉(zhuǎn)頭,正視皇甫老祖,“你求長生嗎?”
“當(dāng)然?!?p> “為什么?”
“為什么?”皇甫老祖自嘲地笑笑,他少有這般嚴肅的時候,“我不知道。我想很少人知道,因為知道這個問題答案的人,大概都放棄長生了。”
云衣詫異地看著皇甫老祖,卻見他終究哈哈一笑,“別當(dāng)真,老頭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呢!”
休息的時間終究是短暫的,畢竟這批貨,要在十日之內(nèi)運出沙漠。
他們運氣還不錯,沒碰上最讓商隊頭疼的塵暴,只是躥出過兩三個蟊賊,在皇甫老祖的威懾下,也沒起太大風(fēng)浪。
沙漠之外,是一座小城,石砌的城墻不甚工整,近看也有幾分頗舊,這是商隊轉(zhuǎn)手貨物的地方。
往往商隊千辛萬苦轉(zhuǎn)運至此的貨物,會被來此收購的商人壓至最低價,但誰也沒辦法,出來討生活的,各有各的不易。
云衣二人告別了商隊,在小城里找了家歇腳的客棧,一身的沙土,總要洗洗干凈,況且這么多日的風(fēng)餐露宿,此刻也好養(yǎng)養(yǎng)精神。
待云衣整理干凈,又拉著皇甫老祖上街逛了逛,這里的貿(mào)易,多是些大漠那頭的奇花異草、琉璃器皿,那些人不以為寶,卻猶受皇族和一些富貴人家的喜愛,是以帶動了那么多人不辭辛苦,只為從中獲利。
但這些東西,擺著圖個好看,于修煉卻無半點用處,二人草草逛了,覺得實在沒有什么淘寶的運氣,只找了些小店掂了掂肚子便回了住處。
夜里,云衣拿出了先前大叔給的那張地圖,于燈下,與皇甫老祖細細地看。
那地圖雖潦草,好在還有老祖的記憶,七拼八湊之下,竟也出了一條前往弈風(fēng)國的路線。
明日,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