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背離

　　“那么談吧。”父親雙目微閉，手指卻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手杖。

　　莉帕絲無視畫像們的冷覷，仰頭直視著父親問道：“您知道我昨天問母親的那個問題嗎？父親?！?p>　　“知道。”敲擊著手杖的節(jié)奏趨于平緩。

　　“那您的問答呢？”明知答案如何的莉帕絲依舊固執(zhí)地問道，”跟母親一樣嗎？”

　　父親微睜開了眼，瞥了她一下后又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是?！?p>　　敲擊聲的間奏略微變短。

　　“沒有絲毫改變的可能嗎？”莉帕絲將最后的一絲希翼拋出。

　　手指一頓，敲擊停止，父親完全睜開了雙眼，側(cè)頭看向她，藍(lán)灰色的眼眸向她射出冰冷的利劍?！皼]有?！?p>　　最后一絲希翼被刺碎。不過莉帕絲依舊沒有退縮，仰頭直面父親寒冰似的目光。兩人無聲對峙著。

　　與在此之前的無數(shù)次不同的是——這一次，是父親率先收回了視線。他回過頭繼續(xù)盯著墻壁上的畫像，語氣冷漠地說：“莉帕絲，身為一個馬爾福，你完全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

　　莉帕絲也扭頭看向畫像。

　　那些畫像早就大改一開始的冷臉，完全恢復(fù)了莉帕絲未收到霍格沃茲的來信之前的面孔。全部惡狠狠怒視著她，高聲辱罵著她這一位不知好歹的“家族叛徒”。

　　“你這個馬爾福家族的恥辱，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把你從家譜上除名?！比盏倌?fàn)敔數(shù)膽嵢慌鹇曉谀切┆b獰的尖叫聲中尤為突出。

　　曾經(jīng)對畫像充滿恐懼的莉帕絲完全無視了他們的色厲內(nèi)荏，繼續(xù)轉(zhuǎn)頭注視著父親，眼神里充滿了無法動搖的堅定，“我并不認(rèn)為跟麻瓜平等相處是一件錯誤的事情。他們除了不會魔法以外與我們并沒有什么不同。奉行純血至上、歧視和欺辱麻瓜才是錯誤的！所以或許我選擇的道路充滿了未知，但只要能為走上歧路的馬爾福家族開辟一條新的道路就不算錯誤?！?p>　　“你給我閉嘴！”父親猛然轉(zhuǎn)身，臉上的肌肉因為憤怒而抽搐著，看向莉帕絲的目光里有著滔天的恨意。若不是莉帕絲與他有切實的血緣關(guān)系，或許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被不可饒恕咒擊中了?！芭c麻瓜平等相處？歧路？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在畫像們愈加劇烈的辱罵與嘶吼中，莉帕絲坦然迎上父親的怒火，毫不退避，“我知道?！?p>　　“很好！”父親將所有的恨意和憤怒都淬入了那兩個字中，克制著舉起魔杖把她殺死的恨意，舉起因為憤怒而不停顫抖的手指向書房門口，咆哮道，“那么——現(xiàn)在—立刻從因為你口中的歧路而獲得的莊園里滾出去！滾！”

　　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的莉帕絲還是怔了一會，按下心中涌起的洶涌彭拜的悲傷浪潮，深吸了一口氣，神情靜默地低頭領(lǐng)命，“是，父親！”

　　然后分別朝父親還有墻上的畫像各鞠了一躬，莉帕絲才緩慢轉(zhuǎn)身，邁著沉重的步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書房。

　　莉帕絲推開臥室的門，站在門口，呆呆地盯著放在書桌上面的小箱子。是她在和父親進行談話之前收拾的。

　　里面并沒有裝太多的東西。只放了一些她制作的小飾品、畫的設(shè)計圖、喬治和弗雷德送的禮物、韋斯萊魔法把戲坊的訂貨單和價格表、還有一些麻瓜零錢。

　　最后還有她昨天從廢墟中找到的用茱莉亞的兔子玩偶。因為修復(fù)咒[1]完全無法修復(fù)厲火帶來的損壞。所以莉帕絲昨天花了點時間用了其他辦法才把它修好。

　　呆站了許久后，莉帕絲終于回過神來走了過去，提起箱子，向樓下走去。

　　在經(jīng)過母親臥室前時莉帕絲停了下來。

　　深吸了口氣，無視梗在胸口的重物，莉帕絲向門房緊閉的臥室深深、深深地鞠了一躬后，這才繼續(xù)往樓下走。

　　站在大廳壁爐前，手握飛路粉，即將離開的莉帕絲最后回頭看了眼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家。視線稍微在大廳的掛毯上稍微停頓了一下。

　　曾經(jīng)她對自己的名字會在掛毯上消失這件事非常的恐懼，覺得那是她身為一個馬爾福的證明。而現(xiàn)在這個掛毯上有沒有她的名字對她來說已經(jīng)無足輕重了。

　　因為她終于明白自己是不是一個馬爾福并不能通過一個掛毯來證明；同樣也不是通過他人的言語、行動來證明；而是通過她自己的行動、她自己的心來證明。

　　或許等她下次回來之時，就是這個掛毯燒毀之時。這畸形的無用的純血至上主義早就應(yīng)該被湮滅。

　　莉帕絲深吸了口氣，將飛路粉撒向壁爐。

　　“對角巷?！?p>　　莉帕絲走進奔騰的、繚繞的煙霧中，不再回頭去看她早已熟記于心的場景。

　　對角巷。

　　莉帕絲到達人潮擁擠的破釜酒吧時，一位紅發(fā)的成年巫師正在和老板湯姆閑聊。從他們桌子上的花生殼、空酒瓶還有老板湯姆臉上的潮紅都可以看出他們已經(jīng)聊了很久。

　　“真的不喝一點嗎？亞瑟？”老板湯姆熱情地招呼那位紅發(fā)的成年巫師——也就是喬治和弗雷德的父親——韋斯萊先生喝酒。

　　莉帕絲昨天離開韋斯萊家的帳篷前請求他帶自己去探望一下茱莉亞。雖然莉帕絲已經(jīng)被告知了茱莉亞完全沒有大礙了。

　　但只要一刻沒有親眼見上一面，茱莉亞那渾身冰冷的仿佛尸體一樣的場景還是會不停在她的腦海中閃現(xiàn)。

　　看起來頗為勞累的韋斯萊先生低頭剝著花生，搖頭?！安涣?，魔法部還有工作呢，昨天晚上的事情還得忙好幾天。”

　　“預(yù)言家日報上寫的是真的嗎？真的從樹林里抬出幾具尸體……”老板湯姆好奇地打聽著，語氣駭然。

　　“真的沒有，沒有人死去，湯姆，我已經(jīng)跟人解釋了很多次了！我就是因為澄清這件事忙的腳不沾地的！那些報社的人就會瞎寫。我說了沒有人死亡。誰知道……然后越傳越離譜！”韋斯萊先生連忙同他解釋起來，越說到后面，語調(diào)越是煩躁與無奈。

　　看來真的因為這件事非常忙碌。在這種情況下還愿意答應(yīng)莉帕絲或許在他人看來無足輕重的事情。韋斯萊一家都這樣的熱于助人、有善心嗎？

　　“聳人聽聞的事情流傳度反而越廣?！痹陧f斯萊先生的不懈努力下老板湯姆終于相信了他的話，感嘆了一句后，他看向站在門口的莉帕絲，“這位小姑娘你是要住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