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盡管二皇子看起來有些焦躁不安，但沈之璋沈之琰和他的溝通并沒有取得任何效果。如今的二皇子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大梁已經(jīng)沒有他的任何退路。局勢扭轉(zhuǎn)后，太子隨時有可能翻盤，唯有“信任”北夜國，他才有可能得到一線生機。
也許這就是北夜國敢不派一人跟著，任憑二皇子和沈家人見面的原因吧。一個野心勃勃的人窮途末路時，自然只有抓住一邊放手一搏了。
營帳內(nèi)幾盞昏暗的燈光下，沈之琰正對著北疆的地圖仔細考量。隔著一道帳門外，剛好要進去的沈之璋接過段瀾庭送來的藥說道：“段先生，藥我?guī)нM去就行了。時候不早，您早點回去休息吧。”
段瀾庭點了點頭，聽著營帳內(nèi)劇烈又沉悶的咳嗽聲，忍不住勸一句：“讓公爺早些歇著，這樣熬下去，身體真的會垮的！”
沈之璋長嘆一聲，搖了搖頭道：“勸過了，沒用?！闭f罷便打簾入內(nèi)，將藥遞給沈之琰：“大哥，先喝藥?！?p> 沈之琰頭也沒抬，直接伸手接過抬手灌下去，把碗放在一邊語氣平平的問道：“段先生在外邊？”
“剛才在，我讓他回去歇著了?！?p> 沈之琰轉(zhuǎn)身離開案幾，走到帳子門口，打簾向外瞧了瞧，才又回來神情嚴肅道：“有件事要你去辦。”
“大哥請講。”
“查一查這封信的去處?！鄙蛑鼜男渥永锩鲆环庑胚f給沈之璋道：“再原路寄出去。”
“誰的信？”沈之璋疑惑看著信封，遲疑問道：“段先生的信？”
“嗯?！鄙蛑従徸谝巫由希L長咳嗽幾聲才說道：“我們來了北疆不過七八日，這已經(jīng)是他寄出去的第四封信了，地址都是蘇州。他們舉家都在京城，為何寄信去蘇州？就算是有親友在蘇州，也不至于如此頻繁。”
“大哥是覺得，段先生有問題？”沈之璋思索片刻問道：“可看過信中內(nèi)容了？”
“信密封著，不好拆開看。”沈之琰搖搖頭，壓低聲音說出了自己的心中疑慮：“之璋，你想過沒有，我身體虛弱的事情眾人皆知，唯有此人敢讓我請命出征北夜國。他怎么確定我不會病死他鄉(xiāng)呢？”
“因為有段先生在！”他這么一說，沈之璋很快就明白了沈之琰的意思：“可是段先生是錦書請來的啊，當初也是因為他弟弟趕考，我們才在機緣巧合下認識的?！?p> “正因為是六公主替我請來的，所以如今我于情于理都要聽他安排來救六公主不是嗎？”沈之琰眉頭緊皺：“最近我一直在想，我來北疆，與他能有什么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封信十有八九應(yīng)該和我的病情有關(guān)。畢竟我要是死了，他們的籌碼就沒了?！?p> “有可能，方才段瀾庭還在門口，讓我勸你早點歇著，否則身體會垮。”沈之璋琢磨一下，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說法：“大哥，或許是我們成驚弓之鳥了呢？他作為大夫，關(guān)心你的身體狀況也很正常啊。再或許蘇州有他親友，譬如妻妾之類的……”
“所以要查一查。”沈之琰打斷他的話道：“如果他是臥底，事情就不簡單了?！?p> “為何？”
“你自己想。”沈之琰不再直接談?wù)撟约旱目捶?，而是誘導(dǎo)沈之璋的思維：“按照我們當初收到六公主的信來看，六公主應(yīng)該是在第三者手里，而不是在二皇子手里對嗎？”
“對，如果是二皇子，他不會希望咱們沈家出征，何必多加一個敵人呢？”沈之璋腦子轉(zhuǎn)的飛快：“說明那時候，錦書在第三者手里。”
“而我后來宣稱重病之后，對方并沒有第一時間虐待公主，而是派了段瀾庭上門看病?！鄙蛑普T：“這又說明什么？”
“段瀾庭在打探消息！”沈之璋很快順著這個思路說了下去：“他們或許是在等我們松口？”
“不?！鄙蛑雌鹨荒ㄗ猿暗男θ莸溃骸拔覀冏鲥e了一步，讓對方發(fā)現(xiàn)了問題。”
“什么？”
“我們向他們透露了，我們已經(jīng)知道六公主沒死的真相。”沈之琰點出了問題的關(guān)鍵，解釋一句道：“當時段瀾庭詢問六公主的墳地，你嫂嫂告訴了他。按道理說，我們家收到了六公主親筆信，知道人死而復(fù)生，就算是不信，那應(yīng)該如何？上報皇帝，大查特查，對不對？還會平靜的告訴他，你去哪里哪里上墳么？”
“對?。 鄙蛑耙慌哪X袋，想通了問題的關(guān)鍵：“我們收到信后，只把它當做了暗地里的較量，又害怕公開對錦書不利，當時是打算順藤摸瓜的，所以……”
“我們想著將計就計，可忘了人之常情?！鄙蛑f道：“我們把段瀾庭當做外人，還告訴他六公主死了，所以對方?jīng)]有得到預(yù)期的效果?！?p> “我們在明知六公主沒死的情況下，依舊指證了太子爺，在第三者眼里，自然就是……打算引蛇出洞！”沈之璋瞪大眼睛，越想越覺得心驚：“所以，他們直接把錦書送到了北夜國？打亂我們的計劃，只能按照他的安排來？”
“這是一點，還有?！?p> “錦書這事兒既不是太子爺做的，也不是二皇子做的……”沈之璋輕輕踱步，大腦陷入了頭腦風暴之中：“當時錦書落在第三者手里，如今又在北夜國……難道他和北夜國聯(lián)手了？不對，他要是和北夜國聯(lián)手，也不會請沈家出征啊……”
“再想想今天的二皇子。”沈之琰提點一句：“你又想到了什么？”
“二皇子很有可能為人質(zhì)被利用而不自知，他只是北夜國挑起兩國爭端的由頭。之所以叫沈家，難道是為了抵抗北夜國的入侵？他怕大哥不去，也怕皇上不同意大哥請命，所以六公主就是最好的借口？”沈之璋大膽的說出心中所想，卻見沈之琰贊許的點點頭：“不錯，還有一點。”
“還有？”沈之璋挑眉回看沈之琰，吃驚問道：“我干！這得是多大的局??？”
“還有就是最關(guān)鍵的一點了?！鄙蛑⑽⒁恍Φ溃骸叭缃穸首邮?，太子爺失德，兩國交戰(zhàn)，正是奪位的最佳時期。他本想和我們聯(lián)手，讓我們在北疆幫他處理了二皇子和北夜國。所以，馬車上救下六公主可見他的誠意。如果我們再幫他達成心愿了呢？他把六公主送去北疆生生死未卜，就不怕到時候我們殺回京城去嗎？”
“這說明……”沈之璋身體猛地一顫：“錦書不在北夜國！還在他手里！”
“正解！”沈之琰擊掌稱贊一句：“之璋，你做的很好。雖然這只是我們的猜想，但過程嚴絲合縫處處合理，今夜你我兄弟二人想清楚這一點，日后才不會被人質(zhì)牽絆?！?p> “也就是說……”沈之璋眸光閃爍，整個人都精神起來：“現(xiàn)在北夜國的錦書很有可能是假的？”
“很有可能?！鄙蛑茰y道：“以對方的能力，能挑撥太子爺和二皇子的關(guān)系，能算計這么多人，找一兩個替身也不是件難事。六公主深居簡出，又沉默寡言，以假亂真也不是不可能?！?p> “很有可能?！鄙蛑芭d奮不已：“大哥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p> “嗯……”沈之琰偏頭劇烈的咳嗽幾聲，才啞著嗓子道：“只是有可能。二皇子害怕太子翻盤，應(yīng)該很快會發(fā)動戰(zhàn)爭，估計過不久就會打仗了。我們提前有個準備，到時候才不會被人質(zhì)打亂陣腳?！?p> 沈之璋拍拍沈之琰的后背道：“大哥，你還是要注意身體啊……”
“放心，段瀾庭不會讓我死的?！鄙蛑{(diào)侃一二，很快又想起叮囑他的事情：“哦，對了。別忘了查一查蘇州平昌街五號住的是什么人。”
“好！”沈之璋點點頭說道：“我老友高勛正好在蘇州，我這就書信給他……哦，說起老友，候展飛模仿字跡是一流，他正好也在軍中，不如叫他看看能不能仿一仿，我們拆開看一看信中寫的是什么如何？如今時間這么緊迫，一來一回打聽也太費工夫了！”
“你不是和候家二公子……鬧翻了么？”沈之琰好心提點一句：“況且偷看別人書信，也不太好吧……”
“嘖……”沈之璋厚臉皮說一句：“鬧翻也要分情況啊……這會緊急關(guān)頭，候兄肯定幫我！再說了看信的是他，輪不上我們不道德?！?p> 沈之琰一噎，竟然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