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錦書借口公主府上還有事情,便要提前告辭。沈老夫人一手拉著沈之璋,扭頭卻期期艾艾的盯著錦書看:“公主,天色不早了,讓之璋送你回去吧?”
錦書笑著推脫:“母親身子還尚未痊愈,讓駙馬留下來陪陪母親,不必麻煩駙馬了?!?p> “哎,怎么能叫麻煩呢?”沈老夫人不罷休:“再說之璋還沒去過公主府,公主若是不嫌棄能留他住一晚,他也好給你賠禮道歉?!?p> 錦書按住想要瘋狂搖頭擺手的沖動,偷偷打量著沈之璋的神色。此刻沈之璋正猶豫怎么和六公主開口要宴請胡大為他們的事情,這要是放錦書離開了,再找機會可就難了。
于是他立馬想象自己是鄭文科,帶著溫柔又親切地笑容,深情款款道:“是啊公主,這天都黑了,你自己回去多不安全,我送送你吧?”
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尤其此人現(xiàn)在一副鄭文科的模樣,笑的仿佛打多了玻尿酸一樣假。錦書心中警鈴大作,與他對視兩眼,才張開嘴想說話,硬是被沈之璋堵了回去。
“公主不是還有事情要忙嘛!那咱們就趕快走趕快走,我送您,沒事的不要過意不去,我閑著也是閑著?!鄙蛑耙幻鏌崆榈刈呦蝈\書,一面吩咐:“煮豆,豆萁,快快快!拿大燈籠照路!”
我……可去你媽了個小杰瑞!錦書心中氣結,偷偷罵他一句:這么能演,怎么不進軍娛樂圈啊?
沈老夫人樂呵呵地笑著,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快去吧,路上小心!”
錦書無奈,只好應下:“那母親,哥哥嫂嫂,我先回去了?!?p> ——————————
今天的沈之璋格外的狗腿子,往大門外走的路上嘴不停歇:“公主小心臺階!”“公主可熱?”“豆萁,給公主打好燈籠!”直到門口,他親自去搬小馬扎,放在馬車下:“公主請!”
待錦書氣鼓鼓地坐在馬車上,沈之璋也嗖嗖嗖地爬上來,眼看著他打起簾子要鉆進來,錦書忙呵斥一句:“不許動!”
沈之璋一臉懵逼,回頭看看,又轉(zhuǎn)過來盯著錦書,他半弓著身子進退不是:“怎么了?”
錦書將手伸平直接送到他面前:“給錢。”
“啥?”
“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第四條,鑒于男方婚前表現(xiàn),婚后男方應當略有收斂,避免給女方造成名譽損失及身心麻煩。”錦書一臉正義:“你已經(jīng)違規(guī)了?!?p> “???不是,我什么時候違規(guī)了?”沈之璋納悶。
“感情這幾天吃花酒逛青樓的人不是你???”錦書挑眉問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給我造成了多么惡劣的影響!”
“你!”沈之璋生平最喜歡抬杠啊,正是孤獨求敗的境界,開口就懟回去:“那你搬出沈府,還……還對我的顏面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呢!”
哎呦喂這家伙還要頂撞公主啊?錦書正在氣頭上呢,嘴皮子也麻利,當下?lián)p回去:“哎呦,那您的意思是,只要我留在沈府,您就這輩子不去吃花酒逛青樓了?”
“當然……”沈之璋理所當然說了兩個字,連忙改口:“想的美!”這個急轉(zhuǎn)彎讓他差點閃了舌頭!只是這半趴在馬車門口實在是讓人難受,沈之璋使勁甩了一把馬車簾子,往里一湊順勢坐在一旁。
錦書氣結,又不好直接將他推出去,咬牙切齒半天,只好又道:“給錢!”
聽到馬車內(nèi)動靜的豆萁和煮豆對視一眼,豆萁大聲喊道:“公主,駙馬坐穩(wěn)了,咱們走……”
“吧”字還沒喊出來,夏綾不卑不亢打斷,訓斥道:“太沒規(guī)矩了,公主尚未放話,你們怎么擅作主張?”
豆萁?jīng)]聲了。
馬車停在沈國公府門口,一動不動,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沈之璋也倔著不出聲,眼珠子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偷偷打量著身邊的六公主。瞧她坐的正,目不斜視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最終還是暗自長嘆一句:“罷了,我有求于她,權當是破錢消災。”一邊想著,一邊往懷里摸去。
摸去……空空如也。沒錢。
沈之璋無奈了,咳嗽兩聲道:“那個,今日出來的急,沒帶錢。”
錦書慢條斯理,從懷里拿出一張紙來:“一百兩的欠條,簽了字就能走了?!?p> “你!”沈之璋差點罵出聲:這家伙,欠條都備下了?有備而來?。?p> 算了,算了,有求于她。他一把扯過欠條,看了片刻,郁悶道:“簽就簽,沒想到堂堂公主,計較這些銀兩之事,莫不是國庫空虛了,餓著你了?”
“這句話我一定替你轉(zhuǎn)告給我父皇。”錦書微微一笑,收下欠條,高聲道:“走吧,回府?!?p> 夏綾這才吩咐車夫:“走吧?!敝蠖购投馆矫婷嫦嘤U不敢多言。垂頭喪氣地跟在夏綾身后。
馬車吱呀呀行走,漸漸聽得到街上行人腳步聲和夜間夜市的叫賣聲。
沈之璋生平第一次感覺自己遇到了對手。他捂著額頭,一臉苦相:這要如何開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卞\書不緩不慢道:“說罷,什么事?”
沈之璋詫異,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原本以為你是個說話爽快的人,怎么今日這般磨磨唧唧婆婆媽媽的?”見他許久不開口,錦書側(cè)頭看他一眼,說道:“再不說就別說了?!?p> “哎別別別。”沈之璋連忙攔住,撓撓頭才猶猶豫豫地問道:“公主你能不能請我的幾個朋友吃一頓飯?”他是個不記仇的人,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更何況是有求于人,什么面子什么的,全部靠后。
“六月二十三,不是一并請了你的朋友了嗎?”錦書詫異,這家伙在搞什么???
“不是這個,是這兩天提前吃一頓小的。”沈之璋補充說明:“公主有個名義就行,是他們,非要吵著從沒去過公主府,要去看看,我……這我也沒辦法,答應了人家……你……”他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開始語無倫次起來,表情也變得不自然。
錦書聯(lián)系了一下他今天的行為和言談,簡單分析了一下,準確地抓住了中心思想:沈之璋一定是在兄弟面前夸下了???,為了收場面,才在她這里小心翼翼地提要求。
可是錦書為什么要無條件幫他呢?她和沈之璋之間除了談錢,難不成還能談感情嘛?錦書心中簡單盤算一下,開口道:“好說。場地費一百兩,名義費一百兩,出場費一百兩,至于其他的額外要求,酌情收費?;A一共三百兩,不講價。提供飯菜,酒水自帶。駙馬意下如何?”
開玩笑,她一個學金融的小姑娘,專業(yè)課是開玩笑的嗎?
沈之璋驚恐地扭頭看著她,仿佛乾坤圈打了天靈蓋一樣:“什……什么?”
錦書微微一笑:“錢是個好東西,咱們談感情多傷錢啊,利益至上?!?p> “我現(xiàn)在真的懷疑你究竟是不是個公主,要么就是國庫是真的空虛了,摳搜樣!”沈之璋回過神來,感慨道:“我才知道,和你相處,不能按照一般的邏輯!”他終于發(fā)現(xiàn)和他并肩而坐的這位六公主,就是個怪人。
對待他的親人,出手闊綽仿佛那東西都是大街上撿的一樣??梢慌龅剿裁词露及凑斟X算,摳搜又小心眼。平時連話都不愛多說的人,私底下打嘴仗一句也不吃虧。說她豪爽,確實是不似尋常女子,又鉆石洞又簽合約,可是怎么就一會一變讓人摸不著頭腦呢?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他不義了!哼哼!
沈之璋一拍大腿,激動地唾沫橫飛:“成交!我出五百兩!要求你對我千依百順,給足面子!明日中午,不見不散!”
錦書先是一愣:這家伙適應能力挺強?。拷又蛿[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明日就辦?不行,加急辦的話再多……五十兩!”
“成交!成交!”沈之璋不多啰嗦,心中美滋滋當下高喊一聲:“停車!我要下車!”
他一溜煙跳下馬車,順手解下腰間的羊脂玉佩塞到馬車里:“這是定金,值二百兩,剩下的明日驗收之后再付!回見!”
他得立馬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自己的狐朋狗友?。」?!太爽了吧!公主對他百依百順,多有面子的一件事兒??!想想就美!
他一邊想著,一邊一蹦一跳蹦高似的走了。煮豆和豆萁兩人連忙跟上也離開了。
錦書在馬車上偷偷掀起簾子看他遠去的背影,瞧他一蹦一跳滑稽地模樣,實在是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