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沈老夫人的推波助瀾,六公主和沈二公子的婚事正式提上議程?;槠诙ㄔ诹鲁跞蛑嗽诤捅币箛膰缟狭⑦^功,皇上和太后又賞賜了許多東西。于是流水一樣的東西搬到六公主府,叫其他人看著好生羨慕。
寧妃不止一次在靜妃面前酸言酸語:“哎!你們家六公主真是個有福氣的,先前出了那么大的風頭,如今又建府出嫁,皇上疼愛,婆母也好,夫婿也聰明,可憐我月兒就比不上嘍。”
“寧妃姐姐說的是哪里的話。”靜妃皺起眉頭來:“也不怕你笑話,我和姐姐說心里話,我總是擔心這駙馬爺……哎,你也知道,他這為人處事……”
聽她這么欲言又止的一說,寧妃立馬想到沈之璋那吊兒郎當拈花惹草的德性,也就沒有那么酸了。反而安慰道:“你且寬寬心,結(jié)婚后駙馬就會收心的。你看大駙馬,沒有成親前,不也是京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紈绔子弟嗎?”
靜妃并不認同,仍舊是擰著眉頭,心事重重:“姐姐,別人糊涂您還不清楚里面的門路嗎?大公主是皇上的頭生女,母親是皇后娘娘,弟弟又是當朝太子,大公主這才能在夫家約束駙馬,叫他改邪歸正??晌視鴥?,只有我這么一個不中用的母妃,沈家門楣又高,她哪里敢擺公主的款管教駙馬?只怕日后,日子過得艱難呢!”
寧妃一聽,只覺得十分有道理,連連點頭。一時想到自己的五公主,身世不也和六公主一樣嗎?一時傷感,淚水漣漣:“你說的我都曉得呢,每每想起我月兒,我就擔憂?!?p> “姐姐何必擔憂?姐姐是皇上面前的紅人,皇上天天口頭念心里想的,又怎么能和我一樣?”靜妃語氣誠懇,祈求道:“只盼日后五公主嫁得好駙馬,多提攜我書兒才是!”
這一番話說的寧妃通體舒泰,笑著應(yīng)下:“也是,她們姐妹們本就要多多關(guān)照,你也不要太過憂心了!”
待寧妃走后,靜妃慢慢恢復(fù)了情緒,臉上恢復(fù)了往日的風輕云淡,嘴角一彎親昵道:“還躲在那里偷聽什么?快出來罷!”
正躲在屏風后偷聽后宮女人交流藝術(shù)的錦書冷不丁被點名,于是便笑吟吟地走出來:“母妃怎么知道我在偷聽?”
“衣裳裙擺悉悉索索的,我早聽到了?!膘o妃一笑,滿眼全是疼愛,抬手呼喚她:“書兒,你過來!”
錦書幾步跑過去,坐在靜妃身邊,盯著母親溫婉柔美的側(cè)臉看了許久,才問出了心中困惑:“母妃,你為何在寧妃面前如此謙卑?如今你們已經(jīng)并列為妃,為何總把自己說的那么苦?”
“書兒長大了,開始學(xué)道理了?!膘o妃悠悠一嘆,并不著急回答,只緩緩開口問道:“你可知寧妃是如何熬到妃位?”
錦書搖頭。
“寧妃入宮比我早三年,初入宮是個位分最低的良人,等到我入宮時,她才是個貴人。早些年有淑妃娘娘在,她和如今的德貴妃冠寵后宮,其他人都沒有什么出頭的日子。后來寧妃誕下了五公主,皇上做主將五公主抱給沒有子嗣的淑妃娘娘撫養(yǎng)。是為了孩子,她才苦苦經(jīng)營,一點一點熬到了妃位,熬到淑妃娘娘仙逝,才接回了五公主。你說她苦不苦?”靜妃側(cè)頭,微笑著問錦書,錦書又點點頭??喟?,一個能在兩大妃子的夾縫中間生存并且熬到妃位的女人,肯定不簡單,手中不知有多少人命呢!
“可是這和母妃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錦書不解,寧妃日子苦又不是靜妃的錯?
“傻孩子?!膘o妃撫摸著錦書的額頭道:“當初母妃能進宮,是因為太后娘娘正和先淑妃娘娘置氣呢。一個說我相貌平平不可入宮,一個偏說我懂規(guī)矩。當時皇后娘娘看不慣淑妃,便幫了太后一把,因為他們相斗的原因,那年我一入宮便是貴人,和寧妃平起平坐?!?p> “這……”錦書愣住了,沒想到原來靜妃就是電視劇里常演的可憐的炮灰女配???
“幸虧我行事低調(diào)不愛出頭,慢慢才沒成為風口浪尖的人物,這么些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爭不搶不顯眼,才叫眾人淡忘了去。每年宮中巨變都會升降妃嬪,母親便這樣一點點熬出了頭。雖然艱辛,但是卻沒有寧妃苦,又因為你一步升妃,你說,若你是寧妃你當如何想?”
若她為寧妃,當然是羨慕嫉妒恨??!這就好比你辛辛苦苦打拼一輩子,別人突然就開了外掛全部獲得,就算是不恨,也要酸溜溜地說幾句“命好,沒辦法,比不起!”
錦書似乎明白了許多。
靜妃語重心長道:“其實世人都最看中面子,哪怕敗絮其中也要金玉其外??蓪嶋H上,日子又不是過給別人看的?表面上你委屈自己退一步,別人說不準還憐惜你,究竟委不委屈其實自己心里清楚就夠了?!彼焓置畠喝犴樥R的鬢發(fā),叮囑道:“書兒,你要記住,同情不如自己的人是人的本性,人都希望證明自己比別人強?!?p> 錦書用力點點頭:“母妃我記住了。”
“更何況,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下,舉步無親,少一個敵人,不就是多一個朋友嗎?”靜妃目光溫柔,語氣輕快:“等你嫁入沈國公府,記住這個道理就是了。他們府上人口簡單,一個母親,一個體弱多病的兄長,一個嫂嫂王氏,左右就這幾個人。日后就算和駙馬相處不來,也不要因為他薄待了他的家人。只有你周圍的人都對你沒有敵意,你才能有更多的精力經(jīng)營好自己的生活,記住了嗎?”
錦書神色漸漸變得嚴肅而崇拜,鄭重點頭:“母妃我記住了!”說罷便將頭埋進靜妃的懷里,伸手擁抱住了她。靜妃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慢慢的搖晃起來。
靜妃是她來到這個時代遇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唯一一個全心全意為自己好,自己可以全身心信任愛戴的人。
此刻抱著她的這個女人,在外人眼中是個膽小木訥相貌平平的女人,可是錦書知道,她聰慧豁達隱忍善良,雙商在線,她既是這紅墻黃瓦深宮中無法掙脫命運的苦命人,又是能將一手爛牌打出美好明天的奮斗者。
這一個下午,她說了很多個“我記住了”,都是發(fā)自真心。原先她只當自己是這個時代的旁觀者,旁觀別人爭斗,旁觀靜妃為自己謀劃,總想著有一天自己眼睛一閉睜開后就像電視劇里演的一般回到現(xiàn)代,她從未想著自己已經(jīng)是這個時代的一份子。也從未在意過嫁給沈之璋對于自己究竟意味著什么。
她突然間開始明白,這不是旅游幾日體驗一把古代生活,而是她要在這個時代吃飯睡覺,走路生病,結(jié)婚生子,過完屬于高錦書的一生。
她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靜妃:“母妃!我這次是真的明白了?!?p> 靜妃一怔,這孩子,突然間又明白什么了?
是時夕陽灑進雕花小窗,金色的余輝落在錦書身上,照的她臉龐如同夢幻一般迷離。這幾年她漸漸長大,出落得眉目清秀如畫,在夕陽的映照下,雙眸好似琉璃一般,熠熠生輝。
女兒真的長大了。
想明白這一點的錦書,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清點一下自己的財產(chǎn)。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皇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話說六公主府和沈國公家隔了一條街,轉(zhuǎn)個彎就是了。那塊宅子占地五十多畝地,在古代不算豪宅,重在地段好。原是前朝一位老臣的宅子,后來他告老還鄉(xiāng)后,這套房子便收歸國有。這次又轉(zhuǎn)贈給錦書,重新做了修葺。
錦書樂的直拍手,在現(xiàn)代奮斗一年都買不下一個廁所,現(xiàn)在突然間就擁有了大豪宅,人生啊,果然是充滿了希望!
這只是她嫁妝的一部分,除此之外還有國家標配的土地、房產(chǎn)、商鋪、皇莊等,以及首飾、字畫、家具、古董、奴婢……一應(yīng)俱全,錦書一邊諷刺封建社會等級制度對人的壓迫,一邊又樂哉樂哉的感嘆自己命好。
靜妃說,這些東西會在出嫁前一天由宮里的人親自送到公主府。但是駙馬迎親時會將公主娶入自己家里,婚后住哪,就隨便公主了。
錦書期期艾艾地問:“那……那沈二公子和我住一塊嗎?”
“這個看你?!膘o妃笑道:“你是公主,成婚前可以敬他一句二公子,成婚后喚他一聲駙馬就已經(jīng)是尊稱了,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p> 得到理想的答案,錦書開心不已,那當然是讓他滾嘍!愛去哪去哪,自己一個人守著豪宅多好!逛逛園子吃吃美食看看美男……
“母妃,那個……公主可以有什么面首嗎?”錦書又好奇問道。聽說古代公主可以養(yǎng)七八十來個男寵,她現(xiàn)在富得流油,應(yīng)該是有這個經(jīng)濟能力的。
只是她才開口,靜妃一記眼刀飛過來:“你還想干嘛?”她抬手不輕不重的打了錦書一下:“女兒當自愛!”
涼了,還以為公主多瀟灑呢,全是騙人的!
“那駙馬能納小妾嗎?我可以像大公主二公主那樣管他嗎?”錦書郁悶地問道。
“納妾之事看你。管教之事,除非你也有大公主和二公主那樣的身份?!膘o妃語氣溫和,看著女兒一臉的郁悶,強忍著嘴角的笑意。
“那我又管不起他沈之璋,沈老夫人求娶我究竟是為什么啊?難不成就是為了鎮(zhèn)宅嗎?”錦書這下是真的郁悶了,原來一切美好的想象都是幻影?。?p> 靜妃輕輕笑了起來,慢慢解釋道:“沈國公府娶的不是你高錦書,而是皇上的女兒,從前他們只是公爵勛貴人家,今后就可以是皇親國戚了。而你,作為公主,怎么能對自己的駙馬置之不理?他日后封官加爵,你就是最好的途徑?!?p> 涼了,還以為古代有多浪漫呢,全都是赤裸裸的現(xiàn)實。公主能不能囂張得惦著點自己的份量,不能有男寵,也不能打罵駙馬,還得當做駙馬事業(yè)上的踏腳石。
錦書一咬牙,心中暗下決心:他沈之璋想納妾?沒門!自己不痛快,怎么能讓他逍遙自在?
此時正臥在花魁娘子懷中的沈之璋,猛地打了一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