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刑副蔚慢慢也覺得蹊蹺了,這個女人就好像中邪了一樣,口口聲聲說她夫君是因為心不誠中了五雷正法,而且言之鑿鑿。一起來的仵作,以前也是一個草頭大夫,找了過來,拉著女人三個爺們才按住,把了脈。
“刑頭,蹊蹺啊,這個女人明明精神萎靡腹中無食,但是你看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仵作覺得這一點很奇怪悄悄的附耳:“該不會是中了什么邪術了吧?”
“狗屁邪術,”刑副蔚在琢磨著,突然想起老年間有這樣的一個事例,因為大悲,又有周圍人給了閑話,直接讓人腦仁僵住,只說幾句話,反復說,怎么問都是,精神矍鑠,熬了幾天,睡了一覺,然后醒來如常。
拖來一個小兄弟安排了下去,就在院子里,一個轉圈的碾子,卸了大碾子換了小的,套在女人肩膀。不用打不用嚇唬,就有一個人在一邊不斷的問,女人隨著人就開始一圈一圈走了。
在墻圍子一個不起眼的裂縫里,一只眼睛透了過來,看到女人套著碾子開始一圈圈的轉,有著一股古怪的神色,到這時候,就慢慢的退了出去,在不遠的一個河溝子里推出一艘小船,揚長而去。
這一直到晚上,女人鞋都磨破了,心里話,換了幾個心腹,先前的幾個不是累的,是轉暈了。
“刑頭,您這事吧,到底是不是小弟幾個怎么得罪您了?”衙差苦不堪言:“您看,給您升了品級也是大人們的意思,您這個新官三把火也太狠了,您說我們幾個能不能就算了?這樣一個瘋女人,何苦呢?她多大力氣?。 ?p> “我估計巡城大人,其實就是不樂意撒手,八九不離十,您看您才華狠勁都是出類拔萃的,我估計可著整個差役行,就沒有您這么樣死性的,”差役還在繞圈,吐了四回了,這會居然已經適應了。
“您辦案圖痛快,對我們也好,我們都知道,跟著您,一年拿的苦主花紅也是多了幾倍,可是您知道,每次出門我的婆娘都哭,擔心回不去,”瘦衙差正在說著后腦勺挨了一巴掌:“我就是說說,不是埋怨您,您看,兄弟換了好幾個了,都是筋斷骨折,落了殘疾。我知道您得了銀子都給了他們……”這時候又挨了打,才睜開眼,原來,女人已經睡著了,靠著碾子,自己一直在自己低著頭走著。
女人扔在內堂屋,找了仵作把歐老爺收斂了。其他人去買早點的買早點,休息的休息,這一歇著就到了中午。
內堂屋里,尖叫一嗓子,一個女人披散著頭發(fā)沖了出來。看見一院子的差役,直接跪下,磕頭如搗蒜:“大老爺,給小民們做主!”
刑副蔚坐在一個馬扎上,正在喝著茶,吹掉茶葉末:“說說吧?!?p> 女人邊哭邊說:她夜里在睡覺,突然覺得整個屋子一陣,她知道自家老頭子在屋子下面有一個暗室,趕緊找了鏟子進去掏,掏了半宿,邊挖邊哭,找到了一個衣服角,其實更得感謝這個屋子不大。拖出了老頭子,洗干凈,這時候來了一個什么師姐,沖她不斷的說話還喝了什么還陽水,當時她也也覺得奇怪,救老爺怎么給她喝?但是讓喝就喝吧,這樣,她就昏昏沉沉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刑副蔚站在塌了一半的暗室門口,覺得終于找到了關鍵。招呼手下找來木頭以及一些架子,緩緩的挖進去,邊挖邊支撐,務必小心,而且需要還原如初。這樣日子又過了一天一夜,挖出來幾具女尸,越是靠近屋子中間的,越是血肉模糊。仵作忙壞了,在每個身體上起出不少的青銅塊,和屋里的碎塊一一拼起來。
“刑頭,這屋子不是因為最初的玩意炸的,您看這邊。”瘦衙差這會也緩得差不多了:“這邊墻是有一塊木架子組成的翻板,打碎中間的叉棍,然后翻板就碎了,后面的碎石就滾下來,這也就是屋子里為何三面墻都平整,而且進門處沒有崩塌,且樓上的院子沒有塌陷的原因。”
刑副蔚直咂摸嘴,這就是算好了毀尸滅跡呢。
一地的青銅碎塊,看著刑副蔚眼熟。差人找來了張千,張千傍晚氣喘吁吁的來??粗坏氐乃槠鸵慌哪X門:“振國神器!”
到子夜前,一地的碎塊出現在了慶王府。
“阿瑪,您看,這就是之前的振國神器,”載振這會有點興奮:“據說,炸死的都是紅燈照在京的高層以及內部的主要財神,這個財神是內部匪號,主要疏通財務,銷贓納垢”。
“你叫艾貝勒來。”
艾貝勒是在八大胡同靠內的王廣福斜街的一家清吟雅舍里被叫起來的,安撫好身邊的“二九佳人”,穿了衣服就趕去了慶王府。
慶王爺在上座,旁邊坐著精神矍鑠的載振?!鞍惱眨醚排d呢,不似老夫,現在也是有心無力了?!睉c王在手里盤著念珠。
“您是擎天白玉柱駕海紫金粱,咱家就是一小孩兒,混吃等死的一個鐵桿兒莊稼,那能一樣么……”艾貝勒一張嘴一開口就好像直接倒了蜜糖一樣。
“話也不多說了,我保你一個武職五品個頂子,你需要讓出一個功勞來。”慶王老神在在的看著艾貝勒。艾貝勒這會也呆了,他不是心疼什么功勞,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功勞,更不知道是什么事。
這時候,張千在一邊,用低低的聲音給艾貝勒說了一遍,這時候的張千,神情肅穆,沒有往常的那種啰嗦話癆樣子。
“嘶……,”艾貝勒沒有想到自己一時間和Vieane一起做的一個局,最后還可以牽扯那么多?
回道艾貝勒府上,已經是后半夜,艾貝勒站在后院,一直站到天明,淚流滿面。艾貝勒家里,其實從頭到尾講就四個字:家道中落。他也就是一個貝勒的勛貴,比起祖上,那是沒法比了,從他阿瑪開始,就沒有做過六品以內的官,但是財運亨通,做買賣一直順利,他艾貝勒也樂于如此。但是,作為一個旗人,他深刻知道,這樣是守不住財的——守不住的財都是浮財。
自己又可以做五品的頂子了,哪怕是一個武散官,現在也是一個入流的官了!
早晨吃早點的時候,Vieane聽了艾貝勒訴說自己做的“振國神器”立下了奇功,覺得很是好玩,詢問仔細了在那么小的屋子里,一定是加熱過度。其實他記憶里,這玩意還有一個氣壓計的,但是他是在做不出來。沒有了氣壓計的這玩意,其實很危險。為什么要在院子里有一個座鐘,他也是實驗了很多遍,分秒不差的去烘焙才沒有出危險。
在馮太監(jiān)的公事房里,他喝著早上曾春沏的秋茶,覺得滋味還是不錯,打開一份新的《循環(huán)日報》,這報紙是香港辦的,去年來了京城,走了肅王的門路現在也開始出了,主要是講一些世俗新聞,離奇案件。在第二版寫著:《載振貝勒“神器”巧連環(huán),施計謀擒殺紅燈照》,把一個案子怎么設局拿幾個郡王、貝勒做場子,騙了紅燈照,以及后來“神器”不止詐了紅燈照五千兩金子,還炸死了紅燈照幾位要員的事跡。至于,紅燈照人在天津如何暴怒,誰會去管他們的情緒如何呢?
馮太監(jiān)今天照例,要去織造許家。
上百年的積累,“杜鵑許”的做派,雖然給許家?guī)砹撕芏嗝胤郊夹g,但是幾代下來,也成了壓在許家女人們頭上一塊磚石。沒辦法,只能好像培養(yǎng)兒子一樣的培養(yǎng)這樣女人們,不說是知書識禮,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本事??椩煸S也越來越覺得這不是一個事,他希望從許三丫身上開始改觀,總不能以后生出來的丫頭,家族里只可以自梳起來么?這樣算是有悖人倫。
許家老三閨女,叫許琪,因為讀過書,小時候開蒙的老師給起了名字,小名叫三丫,許家的女人很多,所以起名字馬虎,即使是大名也是按照一、二、三、四的諧音去取,琪,大排行七也。因為個子高,三丫不愛說話,但是她有一個愛好,就是喜歡繪畫,打小就喜歡用樹條在有浮土的磚石地上畫一些看到的,什么都畫。
許大奶奶找到齊媽媽終于在一本“本事”的琢磨下把親事落了下來,下了聘??吹脚畠荷泶笮溟L現在兌出去,也算是操碎了心,織造許家門楣不是那么高,但是“杜鵑許”名號太差了,在匠人行里找人吃力,將來要么換門庭,去其他行業(yè)找女婿,要么就如此,明碼直價的去兌,對付的本事要是也不錯倒是一個雙贏的局面。只是想找個匠人也不甘心,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也不算耽誤了吧,心里這么想著,許大奶奶走了進廂房,告訴漆匠林家的事,許二丫驚呼一聲,開心異常,許三丫確高興不起來,二丫出門想找人幫著妹妹去相相漆匠林家的小子什么模樣。許三丫確對未來一年以后的婚事充滿了擔心,未來一年內也許是最后的幸福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