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
“家屬呢?家屬在哪?”醫(yī)生忽然從急診室里出來,扯著嗓子喊。“我在這?!庇隽_撕開跟著的保鏢就往前去?!扒闆r不容樂觀,還請家屬做好心理建設……”醫(yī)生欲言又止,只是一臉可惜的掃視過遇羅白皙臉龐?!搬t(yī)生,求你再試試?!北gS在身后進退不得,看著往日那個天之驕子此刻丟失了一貫驕傲的神色,暗淡得苦苦哀求,忽然就不習慣。遇羅雖是妖,但這凡人的生老病死,是插不得手的。他慢慢靠墻滑落,呆呆的蹲下來:“去請,最好的醫(yī)生,快去……”遇羅睡鳳眼沾了悲傷,剔透淚珠滾落,急診室的燈忽然滅了,醫(yī)生出來道歉,他把頭埋在胳膊里,失聲痛哭出來,那一刻像極了丟掉心愛之物的孩子,悲傷到要死掉。
繁星綴滿黑藍天空,溫柔照看暖月,風都輕了幾分。醫(yī)院地下太平間,簡陋鐵床上,硝青被白布蓋住全身,安靜躺下上面,沒了呼吸。此刻,周邊沒有任何光線,黑暗粗魯?shù)耐淌梢磺?,空氣潮氣又陰冷。安歌從樓梯下來,一步一步慢慢走在橫梯上,順著他的角度,一眼就可以看見那張白色罩布。
距離鐵床大約還剩五米遠的時候,安歌只是停住慢慢蹲在地上,他從下沿著白布縫隙偷看床上人,因為總也不信那是硝青。許久,黑暗里,安歌丹唇慢啟:“硝青,我摔倒了,磕壞了,你來扶我啊?!卑哺杪曇粲袣鉄o力,卻仍舊好聽的出奇,優(yōu)越眉骨慢慢皺巴起來。
“硝青,我好疼?!?p> “你抱抱我吧?!?p> 只是沒有任何回答,連呼吸聲都沒有。
安歌酒窩深深墜下去,整個人的心也跟著陷落,硝青肩上咒約生效,安歌整個人疼到縮起來,心臟像被刀子反反復復剜割,周身邪氣拼命對抗他蘇醒的心智,只是那刻,安歌忽然想起當日那個小姑娘倔強撕咬他肩膀的稚氣模樣。他記憶里的硝青溫柔笑眼展開,只是淺淺喚他:“安歌?!蹦强蹋皻獐偪裼砍?,安歌低聲呻吟一聲,終于清醒,他勉強支撐著站起,周身閃出無數(shù)長明燈浮在空中,絕美臉龐靠近床榻。
安歌修長手指在白布面前伸出又懸停,反反復復里,終于下定決定揭開白布,只是看到那張臉時,四周漂浮著的長明燈忽然瘋狂墜下,一盞疊一盞。
安歌面無表情的抱著硝青到達地面時,又冷淡抬腳瞬時轉移到另一個空間,在一座精致又過分豪華的雙人墓前,他抱著硝青慢慢跪下來:“奶奶,硝青已經來還命了,既然這樣,那往后,您是不是就能允許孫兒繼續(xù)喜歡她了?”安歌深深鞠躬以后,緩緩起身,親手為硝青筑好墳墓。
遠處有守墓靈鳥低聲嗚咽,安歌劃破手指一筆一筆在上面寫著:吾之恨、吾之愛、吾之遺憾。他把硝青放進水晶棺里以后,把棺抬到了墓坑里。
那刻,他跟著一并躺進去,與硝青十指緊緊相扣。瞬間,棺封土埋。
埋下去的是你也是我。
走了的是我們。
繁星被某種引力吸引著瘋狂墜落,星辰成雨贈一場曠世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