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難念經(jīng)
六月,溪邊水漲高,日子潮熱起來。每年初八都是鶴苡鎮(zhèn)的當(dāng)歸節(jié)。為的是年青男女祈福求姻緣。掐指算來還剩一日。
硝青醒來,早已日上三竿。
她沒睡醒的時候最討厭說話,自己說和別人說,都是討厭的緊。于是賴在床上,翻來覆去,卷來卷去,可總得下床,要不三姨娘總給她眼色看。
這么久了,她也懶得爭講,畢竟阿耶心意也不在自己這,家里總是無人護她,她要自護,小心翼翼長大然后像小鳥一樣自在飛。
白皙的腳剛落地一只,硝青突然反應(yīng)過來:“啊……這哪?等下,有些熟悉……”簡樸的擺設(shè)是十年未變的樣子,老祝叔的客棧沒賺幾個討路人的銀子,偏偏成了她每次被趕出家門的躲藏地。老祝叔心善又跟阿娘是舊相識,總暗地里接濟她,這客棧早已由著她。這間房甚至比她在硝家的閨房還有溫暖的感覺。
硝青一愣,倒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之前發(fā)生了什么,拿起身旁的衣物換上,是別樣精致的蜀段,卻又像是為她的身份用心挑選過的內(nèi)斂花色和樸實款式,只是袖口和腰帶處仔仔細細繡了兩只鶴。
硝青心疑:老祝叔何時精細到這種地步了?不對呢,這個料子,老祝叔也是討不到的……
單手綰螺髻,順手插上旁邊木簪。銅鏡里,一張微微粉嫩鵝蛋型的可愛臉就透出來,丹唇生姿眉目秀遠。
“老祝叔,青兒想吃排骨年糕、酒釀圓子、棗泥麻餅、千層餅……”“死丫頭,光想著吃,也不醒,嚇死老祝叔了!”硝青笑嘻嘻的蹲在門口,大吃特吃,轉(zhuǎn)念一問:“阿叔,我是怎么來的?”老祝叔說:“門口撿的,昨夜里聽見動靜,我起身看你竟躺在外面,死丫頭……”
硝青怎么也想不起發(fā)生了什么,只是隱約記得水邊涼亭處滿天飄起的螢火蟲。
“啊,今日這枝子都不討喜……”硝青一個分心,翻墻跌落,每次溜回家她總是這樣翻園內(nèi)后墻。肩膀疼,硝青扯開衣物,查驗傷口,突然發(fā)現(xiàn)左肩處赫然刻上了一排牙印,于是她開始傻眼,這些東西前十八年也未曾有過,而且那牙印更像是畫上去的印記,于是她拼命搓弄,但是印記沒有一點退去。
內(nèi)堂,吵吵嚷嚷,硝青還未進入就聽得弟弟與阿耶爭執(zhí),推推搡搡伴著阿耶摔桌的聲音,不出意外還三姨娘哭喊護她寶貝兒子的尖叫聲。硝青不急著進去,默默聽屋內(nèi)大人講話,原是先前阿弟并未走失,而是與沈家小姐一同私奔,被兩家大人攔了回來。硝青覺得糖餅吃多了,膩的反胃,雖說自己平素愛看熱鬧但這種熱鬧不看也罷。轉(zhuǎn)身要走,卻被出來尋熱鬧的沈家賴皮二公子攔住,“呦,硝家小娘子可是掐準了今日要見我沈爺故意打扮的這樣俊生?幾日不見倒是越發(fā)水靈了??!”說著便伸手拉扯硝青,摸索她纖細腰身。
硝青往后一撤,裝作打個噴嚏,順手掏出一把秘制瘙癢草藥噴在賴皮老二臉上:“阿嚏,哎呦,沈公子奴家實在對不住您了,天吶,您真是口水上長了張臉啊,來我給您擦擦,這臉不能整日不要啊……”說著掏出手帕死死糊住老賴的鼻子嘴巴,賴皮老二久久不得呼吸,突然拼命推硝青,她只是略一后撤,老賴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