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恩本就憋火嚴(yán)重,要不是這些人害得大明滅亡,這個時間點,說不準(zhǔn)他還在加班加點為大首富鄭家開枝散葉、傳宗接代呢!
不大罵一頓罪魁禍?zhǔn)?,哪里能舒服,更何況不罵白不罵。
整個晚上都跟鄭恩相見恨晚的張家玉還沒有說話,高文采倒是先說話了:
“好!罵的好!想秋后算賬,也得守住北京城之后,如果北京城能守住,我高文采死了又何妨?”
說著高文采還對著鄭恩鞠了一躬,鄭恩連忙前去攙扶,卻沒有對方動作快,鞠躬鞠完了,高文采開口說到:
“鄭公子的大名在下也聽說過,因為道聽旁說,一直對鄭公子抱有偏見,背地里沒少說鄭公子壞話,今日見了本人,在下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這一個鞠躬是我對鄭公子歉意的第一步!
如果北京城守住了!如果我高文采還有之后,定為以前對鄭公子的偏見,登門負(fù)荊請罪!”
這么一說,倒把鄭恩說的不好意思了,你們對我那不是偏見,而是我這個身體的前身,本就是你們口中的那種人。
不好意思這種情緒,對于老不死、老死了還穿越的鄭恩而言,當(dāng)然就是那么一眨眼的時間。
眨眼過后,鄭恩昂首挺胸豪氣萬丈的說到:
“以前是沒有必要,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父親靠拼命賺過來的,為的就是萌蔭子孫,還能不讓做兒子享受了!?
對我有偏見是很正常的!
如今國難當(dāng)頭,還能裝聾作???
那這還是男人嗎?還知道什么是圣賢書,什么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嗎?”
鄭恩說的那叫一個臉不紅心不跳,本就年少的鄭小六,還有見識一般的打盹守軍,看向鄭恩那是滿臉的崇拜。
哪怕是高文采、鄭青狼,也是佩服的緊,只有張家玉一直在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鄭恩、高文采你一句我一句,一時間成了國家的忠義棟梁,攜手走上了角樓,去看看角樓里的忠義之士。
張家玉三人跟在后面。
北京角樓建于內(nèi)城的西城墻和南城墻結(jié)合處,突出城墻外緣的方形臺座上。
目測臺高12米,底邊長40米,上邊長15米。
樓沿城臺外緣轉(zhuǎn)角建造,高 17米,平面呈曲尺形,東西長35米,南北長35米,寬16米,建筑面積700余平方米。
四面砌磚垣,重檐七檁歇山頂,兩條大脊于轉(zhuǎn)角處相交成十字,灰筒瓦綠剪邊,綠琉璃列脊飾獸頭。
樓體外側(cè)辟有4層共144個箭窗,亦稱射孔。
樓體背面出抱廈,亦相連成轉(zhuǎn)角房,辟2門,一向東,一向北,門上設(shè)直欞窗。
一行人就是從東門入樓。
一入樓,映入眼簾的就是兩排金柱,細(xì)細(xì)一數(shù)達20根,是為角樓的主要承重骨干。
金柱都是由楔形木包鑲八棱形木心拼接而成,底徑二尺有余,上徑達到了一尺半,一米三尺,可見底徑就有60厘米左右。
金柱上承三層架梁,每架梁的西端有桁、墊、枋,形成角樓主體框架。
外金柱一側(cè)沿箭窗由承重枋隔為 3層,承重枋之間由四根楞木橫向聯(lián)接,上鋪樓板,站在樓板上可從箭窗向外投射和瞭望。
連角樓城磚都是大小一致,有些磚內(nèi)頭,印有嘉靖、隆慶等年號或窯記、私人印記等。
不過,鄭恩一行人沒有心思去細(xì)看這建筑奇觀,因為在這奇觀似的角樓之內(nèi),布滿了傷員。
一個簡易的門板,用磚頭一架,就是一張床,有個像破舊城門似得大門,上面躺了七八位傷員,都傷的躺下了,還要睡通鋪。
數(shù)百傷員或躺或坐,只有寥寥無幾的醫(yī)護人員在忙的不可開交。
“呃~”
“嗚嗚~”
“痛啊~”
呻吟聲混雜著血腥味,一些傷員痛的叫苦連連,卻沒有醫(yī)師去看,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時候,才能輪到他。
有的已經(jīng)開始流淚,一個大男人哭的稀里嘩啦。
只是有個奇怪的現(xiàn)象,那就是他們哭也好,痛也好,聲音都不是很大,哪怕痛的咬席子,也不會弄出刺耳的聲音。
“難怪在角樓下的時候,沒怎么留意到樓上還有這等呼喊,原來大家都在克制!”
鄭恩話音剛落,高文采神色黯然傷魂:
“傷員們經(jīng)歷過白日里的苦戰(zhàn),都知道明天彰義門必失,那樣以來我們內(nèi)城墻,特別是這連接外城墻的角樓,極有可能受到闖賊的攻擊。
傷員們都是為了給角樓的將士,更多的休息時間?。∧呐率峭纯蘖魈?,也不愿打擾角樓上幾層睡覺的將士們。
多好的將士!多么忠義!可……”
高文采沒辦法說下去了,倒是一直不發(fā)一言的張家玉開口了,看他的臉上,滿是怨恨:
“這么忠勇的將士,在沒有任何組織,也沒有任何獎賞的情況下,甘愿奉獻自己,為大明拋頭顱撒熱血。
可到頭來,大明朝廷連個為烈士收尸,向為國受傷的將士療傷的人都沒有派。
還是靠文采自發(fā)救援,不然這些為國為民的忠勇之士沒有死在闖賊手里,卻要活活痛死在自己保衛(wèi)的城頭之上!”
張家玉說著說著已經(jīng)開始咆哮,痛苦之色不比缺胳膊少腿的重傷員差,鄭恩、高文采都被他說的抬不起頭,連呻吟中的傷員及僅有的幾個醫(yī)護人員,都全部將目光注射到這里。
張家玉痛苦的咆哮著:
“可高文采也不是什么大戶,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千戶,能有多少財產(chǎn)拿來救治傷員?
這就是大明,這就是大……”
“夠了!”
一個更大的咆哮聲,將張家玉打斷,這不是鄭恩發(fā)出來的,因為張家玉本身說的是事實。
這些傷員都是國難當(dāng)頭挺身而出的人,身上的傷都是為國家受的,到頭國家連個給他療傷的人都沒有安排。
輕傷員如今都還在彰義門,等待著天明之后,為國捐軀,為他們的輝煌畫上句號,留下一個無名氏的數(shù)字。
在這里的都是重傷員,哪怕是醫(yī)藥齊全,以時下的醫(yī)療技術(shù),活下來的都不會超過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