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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之魘

六十一、號角

璧之魘 燈巷曲直 2293 2019-03-02 01:55:45

  因乞巧之夜宵禁延至三更,此時城內(nèi)依舊人來人往,詹沛索性執(zhí)禁軍令牌,急匆匆繞出城外又從西門進了城,快馬狂奔回府,一跨進府門,就有一個管事的護衛(wèi)上前,想將當晚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說與主人,詹沛卻截聲問道:?“先說夫人傷情如何。”?

  “血已止住,大夫說夫人年輕康健,只需靜養(yǎng)些時日,自會痊愈?!?

  詹沛聽了,面色稍稍和緩下來,步履匆匆朝就寢的院落走去。?

  鄭楹并未睡著,聽見詹沛進屋,便閉上眼睛假裝睡去,一眾使女也都知趣地退出屋子。?

  詹沛走到床前,彎腰撫了撫妻子的肩,想問疼不疼,又知是廢話,一時也不知如何啟口。?

  鄭楹面朝墻側(cè)臥著,大半個臉都埋在枕中。詹沛看不到她是何表情,知她是在裝睡,便只默默在床邊坐下,兩眼空洞,不知是在發(fā)呆還是在深思熟慮著什么。

  許久,男子輕聲道:“你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多想,我自會處理。”說罷驀然起身而去。?

  鄭楹仍閉著眼睛,聽到這話,雖不知道丈夫是何打算,心里忽然感覺很不是滋味,鼻子一酸,淚水奔涌而出。?

  剛離開屋子,詹沛臉上原本溫煦的神情霎那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罕見的凜冽陰森。

  很快,詹沛手拿一個盒子行至院落外,向候在那里的護衛(wèi)隨從厲色下令:“幾位,隨我進宮一趟?!彪S后幾人便出府門向皇宮騎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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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夜的九重宮禁中,幽閉中的鄭巒照舊無法入眠。自戰(zhàn)勢失利開始,這夜不能寐的毛病已經(jīng)折磨了他整整五年。?

  “陛下,詹將軍求見?!币幻麑m人走到龍床邊,輕聲道。?

  許久,才聽得帳中傳出一個氣若游絲的“準”字??沾采希崕n蜷縮著,仿若將死。?

  匆促而穩(wěn)健的腳步聲頃刻逼近。詹沛走到龍床前,揮手令侍從退下,將盒子夾在腋下,草草拱了拱手算是行禮,而后斥問:“陛下可知末將為何而來?”?

  “不知?!?

  詹沛冷冷問道:“陛下是如何傳消息出去,令人行刺薛王殿下的?還請據(jù)實以告?!?

  鄭巒呵呵一笑:?“你看朕有那個本事嗎?就算朕有心仿效漢獻帝搞衣帶詔,也得能見到人才行。朕一天到晚,見得到的人都是你們安排的,你要問,該問他們?nèi)?。?

  詹沛一挑眉毛,透過影影綽綽的帷幔,盯視著里面的九五之尊:“看來,行刺之事是有人妄測圣意、自作主張?”?

  “反正朕概不知情?!?

  “末將相信陛下,但又不得不讓那些人看看,他們興風作浪、反我薛王殿下,會換得一個什么后果,所以,即便陛下無辜,也只能委屈陛下了。”?

  皇帝緩緩坐起,揭開帷幔平靜問道:“詹愛卿這是要……弒君?”

  詹沛打開盒子,取出里面絲帛包裹著的東西道:“這只號角,好幾次差點被我給剁成渣子,不過還是留到了現(xiàn)在,也許就是為了今夜的這一用?!?

  詹沛扯去層層絲帛,上前兩步,以號角指著皇帝,低沉而狠厲,悶聲道:“你可以繼續(xù)活在世上,也可以繼續(xù)做皇帝,但也得吃些苦頭了!”語罷,號角在掌中應聲碎裂。?

  鄭巒努力維持著云淡風輕的王者風范,然而在被捂住嘴的同時,錐心的痛楚從手心傳遍周身。鄭巒頓時面容扭曲,目眥欲裂,任何體面都拋去了九霄云外。?

  ——詹沛用一枚碎片洞穿了皇帝的手掌!?

  看著手中這只承載著無數(shù)苦難和罪孽的號角碎片,詹沛忽覺心頭一陣釋然——從此之后,他再也不用看到這只號角了。?

  “傳太醫(yī),就說陛下失足跌倒,傷了手。”詹沛漫不經(jīng)心地朝外面吩咐著,抬手將帶血的殘片拋擲于地,回看了一眼鄭巒,而后踏過碎片,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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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周知行便聽聞了昨夜詹沛闖宮之事,正要召他來問話,詹沛自己倒先到了定國府上來向上司請冒失之罪。?

  周知行安撫道:“舊恨未消,他又傷及殿下和二娘,更添新仇,你一時怒極對他下了手,這些我都明白。說實在的,要不是因為有皎津這塊心病,我也早對他下手了。此事既已做下,多說無益,但眼下皎津又是這幅局面,所以還需確保不走漏一絲風聲,侍從、太醫(yī)都要是牢靠之人?!?

  詹沛躬身拱手:“定國公放心,此乃卑職職責所在,定保無虞?!?

  周知行點點頭,又正色凝重道:“不過話說回來,濟之,你真認定此事是鄭巒所為嗎?”?

  “未必是他,也許是死黨所為,亦或許是東宮那邊的人……”?

  周知行輕嘆口氣:“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他們當真會做?”

  詹沛無言以對,因為他心中對此其實也甚是明了,知道此事多半與鄭巒及其黨羽并無關(guān)聯(lián),之所以闖宮,只因他對鄭巒之恨早已深入骨髓、無以復加,當下,他太需要一個“喪失理智”的契機來泄一次憤。

  “還請定國公明示。”詹沛裝糊涂道。

  “先不說能不能成事,即便真把阿樟弄出個三長兩短,也輪不到他們的主子繼續(xù)做皇帝,且會招致咱們的報復,最好的結(jié)果也不過是魚死網(wǎng)破罷了,合算嗎?”?

  詹沛慚愧道:“定國公所言甚是,屬下實是氣昏了頭了。定國公的意思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亂,要挑起紛亂,他好趁亂做些什么?”?

  “不錯。”?

  “定國公可是懷疑楊昉?”詹沛旋即問道——多年來,一有蹊蹺,就算八桿子打不著,礎州權(quán)貴也會頭一個想到楊昉,幾乎成了習慣。?

  “楊昉……”周知行幽幽說著,順手在紙上寫下“楊昉”二字,又若有所思地拿筆繞著這個名字畫圈,“有點像,也不大像,二娘畢竟是他外孫女……他總不至于拿自己骨肉的安危做賭注吧?!?

  詹沛點頭道:?“定國公勿慮,此事,屬下一定查個水落石出?!?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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