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因果報應(yīng)
“丟了命”三個字讓蘇虞頓時黑了臉,他咬牙打斷了喬清然的碎碎念。
“不會講話你就不要講了?!?p> “……你是在說我還是說你自己啊?!?p> 就蘇虞那張嘴,一開口能把半個娛樂圈的人都得罪光吧。
蘇虞舉起手,作勢要揍喬清然一拳。
她脖子向后一縮就閉緊了眼睛,可等待她的,卻只是一個輕輕的推額。
“喬清然,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揍你的。”
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威脅呀。
喬清然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揉了揉額頭。
她清清嗓子,斟酌詞句,試探一般輕聲問道:“蘇虞,那個兇犯到底是誰啊,你跟他認(rèn)識嗎?”
蘇虞忽然一顫,麻痹感傳達(dá)至指尖。
喬清然帶著關(guān)切意味的問句,卻讓周遭的溫度迅速冷卻降至最低。
啊咧。
她踩到雷區(qū)了嗎?
喬清然下意識地把身子鉆進(jìn)了被窩里,強(qiáng)顏歡笑道:“你要是不想說就別說了,說到底這也是警方的工作……”
“他是安瓊?!?p> 蘇虞冷然的聲線像古琴錚錚,猶如冬日里尚未結(jié)冰的泉水,裹挾著絲絲寒意流入喬清然的心間。
這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
在哪里呢?
看著喬清然認(rèn)真的聽力臉,蘇虞失笑,“說起來,他是VITAS的前輩?!?p> 前輩的話,就是先于蘇虞他們出道。
安瓊。
“等等,不會是那個作曲家安瓊吧!”
喬清然像魚一樣跳了起來。
在被人舉報涉嫌違法犯罪之前,安瓊可算火遍了大江南北。
他作曲風(fēng)格獨(dú)樹一幟,旋律動聽且上口,先后負(fù)責(zé)了多部大熱影視劇的主題曲,也和多位知名歌手合作過。
大家都以為他前途不可限量,卻不想他會走入歧途。
喬清然怎么也無法料到,她會在如今這樣的場合再次聽到那個銷聲匿跡多年的天才的名號。
造化弄人。
可是。
“為什么啊!”
按理說,蘇虞跟他應(yīng)該沒有任何交集才對。
蘇虞自嘲地笑了笑,“因為《海灣》的主題曲?!?p> 一個星期前,《海灣》官宣了將由蘇虞親自打造電影主題曲的消息。喬清然也是知道的。
“然后呢?”
蘇虞眼神微微泛起波瀾,“安瓊說,這原本是他的機(jī)會,可是導(dǎo)演向制片人提出讓我接手?!?p> “所、所以,安瓊才遷怒于你?!”
這是哪國的道理!
喬清然一時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無語,安瓊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誤,《海灣》電影或許是他翻身的大好機(jī)會,可這世上,哪有什么是本該屬于誰的呢?
蘇虞無意與他爭搶,但是蘇虞有實力也有人氣,資本方看重他也是正常。
安瓊原本也有光明的未來,可他卻固執(zhí)地走向了深淵。從一開始便是安瓊自己的選擇,到頭來,他卻把一切的因果歸咎在蘇虞的頭上!
很久,喬清然都沒有說話。
她不知該發(fā)表些什么樣的言論。
蘇虞的眼神中泄露出了一抹無力。
“這次是我連累了你?!?p> “——才沒有!”
喬清然反駁的聲音之大,讓她本人都吃了一驚。
蘇虞驚詫的目光令她頓感羞赧,可那雙眸子卻像是迷茫的孩童在尋找答案,讓她無法拒絕。
喬清然緊張地用手揉拽被褥,努力地編制語言。
“我不是安瓊,我確實不理解幾年前他為什么要做出那種事,或許他有苦衷吧。可是不管怎么樣,吸-毒都是不對的。這是違法啊?!?p>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誰還能沒碰到幾個難過的坎兒呢……”
嬸嬸和喬瑜刻薄的神情浮現(xiàn)在眼前。
知道爸爸媽媽出事故的那一天,喬清然的世界都坍塌了。
她從未想過她會以這樣的方式和父母道別,她也不知道自己從此該何去何從。
她沒有了家,沒有了歸宿。
她想到了自殺。
對于一個沒有未來的人來說,死才是最輕松的。
可是后來,叔叔卻一天一天、一遍一遍地怒罵著毫無生氣的她。
慢慢接受了父母已經(jīng)永遠(yuǎn)離自己而去這一事實的喬清然,在某天深夜大哭了一場。
她的身邊,還有一向?qū)檺圩约旱氖迨?,還有多年來的好朋友夏祺。
如果她死了,他們會不會也會像失去爸爸媽媽的自己一樣傷心難過?
因為懂得這樣的痛苦,她才更不忍心讓她珍視的人也經(jīng)歷這樣的絕望。
她不能這么狠心。
如今,父母去世已經(jīng)七年了,她回想起曾經(jīng)那么脆弱又那么堅韌地活下來的自己,都難以想象她竟可以那般堅強(qiáng)。
困苦從來不是一個人自甘墮落的正當(dāng)理由。
“每個人都有艱辛苦楚,每個人都在掙扎求存。哪有誰能一輩子平安順?biāo)炷兀俊?p> “即使是那些百萬富翁,他們不也要操心該怎么處置自己的財產(chǎn)嗎?尤其是立遺囑的時候?!?p> 等等,這個類比好像有點(diǎn)不對勁。
然而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喬清然干脆破罐子破摔。
“反正就是我受傷跟你無關(guān)啦!想不開去接觸違禁品的人是安瓊,鉆牛角尖非要把自己一手招惹的禍患嫁禍于人的人也是安瓊。有你什么事。”
跟安瓊的偏執(zhí)相比,蘇虞的毒舌真是好太多了。
至少跟他相處不必?fù)?dān)心哪天被捅一刀。
蘇虞的眼睛閃了閃。
妖嬈的墨藍(lán)色眼瞳里,流轉(zhuǎn)著璀璨瑰麗的光,仿佛連漫天星空都會黯然失色。
不知骨氣為何物的喬清然意識到了一件恥辱的事實——
她又被色誘了。
她想把目光移開,卻怎么也做不到。
這樣安靜地凝視著她的蘇虞,美好得仿佛清晨的朝露。
他突然笑了笑。
“倒是我小瞧你了?!?p> “……什么呀!”
蘇虞的笑容清爽的不像他,喬清然突然想起那天在蘇虞的車上,她看到的那張網(wǎng)絡(luò)圖片。
那個微笑著的蘇虞。
喬清然的脈搏急速上升。
此刻,她面前的蘇虞,單純得像個小孩。
“像你這樣單細(xì)胞一點(diǎn),沒心沒肺地活著,或許也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糟?!?p> “……呵呵?!?p> 人模狗樣,果然是如假包換的蘇虞本尊。她能指望他說什么好話呀,真是。
“你出院以后,暫時住在我家吧。”
蘇虞挑了挑眉,喬清然呆頭鵝一樣的反應(yīng),瞬間取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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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虞變得有點(diǎn)奇怪。
他還是時常一副別人欠了他百八十萬的樣子,但喬清然明顯感覺到,蘇虞對自己的言語蹂躪比起先前可謂有了巨大的好轉(zhuǎn)。
他甚至提出讓她出院后搬進(jìn)他家里,話里話外的意思,竟是由他擔(dān)任一線護(hù)工。
喬清然認(rèn)為蘇虞還是良心未泯。
真是太感人了。
在住院部待了將近半個月,喬清然覺得自己簡直成了蘑菇。雖然夏祺和裴晶他們有空就會來陪她聊天,但醫(yī)院內(nèi)消毒水的味道還是熏得她頭暈。
上午的時候,喬清然又被推到了CT室,做了各項繁雜的檢查。她終于聽到了這半個月以來最好的消息。
她后天就可以出院啦!
喬清然半躺在床頭,美滋滋地啃黃瓜。
這段時間,她使喚蘇虞使喚得不亦樂乎,蘇虞雖然每次嘴上都嘀嘀咕咕的,但每次都會乖乖地替她跑腿。
喬清然想,她人生的樂趣不過如此了。
“蘇虞,我想吃芋圓,我要加冰全糖的?!?p> 蘇虞的眼刀嗖一下飛來,喬清然視若無睹,她算是摸透了蘇虞的路子,不過就是虛張聲勢罷了,他才不會真的打她。
“快快快,芋緣家的招牌布丁芋圓?!?p> 見蘇虞黑著臉張口,喬清然快他一步搶先說道:“不想跑腿的話你就叫外賣嘛。”
“你是劫匪嗎?”蘇虞怒笑。
“您是什么身家呀,還差這點(diǎn)錢?”
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她要趁這段時間好好地薅羊毛。
大眼瞪小眼了許久,不出喬清然意料,蘇虞還是如她所愿地叫了外賣。
YES!
當(dāng)喬清然啃起第二根水果黃瓜的時候,外賣小哥的電話打了過來。
蘇虞風(fēng)塵仆仆地下樓拿芋圓。
喬清然正吧唧吧唧地吃著,有人推開了病房的門。
喬清然一邊刷著微博一邊說:“蘇虞你好快啊?!?p> 可一抬頭,看到的卻是意料之外的人。
這張臉?biāo)@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的表情扭曲到了夸張的角度。
安、安,安瓊???
他站在門口,雙手戴著手銬。
一位警員走了進(jìn)來,“喬小姐,打擾您休息了,安瓊說他有幾句話想跟你說。我們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p> “……啊,哦?!眴糖迦徽攸c(diǎn)頭。
有民警跟著來了,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事吧。
可是,安瓊跟她有什么好談的呀?
警員對她稍稍點(diǎn)頭后退離了病房。
安瓊鎮(zhèn)靜地靠近她,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她床邊。
喬清然不知不覺地放下了拿著黃瓜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安瓊,這個由天之驕子淪為階下囚的可憐可悲的人。
安瓊表情淡漠,仿佛那天發(fā)狂的人不是他一般。
“聽說你恢復(fù)得很好。”
喬清然摸不透他的意思,只點(diǎn)頭道:“嗯。”
“您想跟我說什么?”她問。
安瓊咧開一個彌足不屑的笑容,可那抹不屑不知是對她,還是諷刺他自己。
“我只是想在二進(jìn)宮之前確認(rèn)你已經(jīng)沒事了?!?p> 他望著前方,窗外是藍(lán)天白云,一派安寧之景。
喬清然以為他要走了,卻聽見他虛空般飄渺的聲音。
“如果蘇虞有一天寫不出歌了,你還會喜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