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湘國五皇子舉著個酒杯,臉頰紅紅,看起來是喝高了。
這熟悉的開場白,洛墨隨即又反應(yīng)過來那湘國五皇子想說的是否‘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如果猜的沒錯,那么他究竟是因?yàn)樵娺^阮紅袖的母親進(jìn)而在醉酒狀態(tài)下誤以為,還是因?yàn)閺那按_實(shí)見過阮紅袖呢??雌饋韮煞N情況相差無幾,其實(shí)確有很大的區(qū)別。
阮紅袖不滿地皺起眉頭,面前這人醉醺醺的,渾身散發(fā)著酒氣,一時間使她費(fèi)了不少力氣壓下去的惡心感又回來了,胃里一陣翻滾不說,這人還沒長眼似的捉住了自己本要拿起的酒盅。
“五皇子,你喝醉了。”阮紅袖盡量調(diào)整著自己的表情說道。話畢還向高處坐著的鐘離卿投去一個目光,只不過鐘離卿似乎在和洛墨說著什么,并沒有看她。
“這位姑娘,你身上好香,”五皇子直勾勾地盯著阮紅袖,“請放心,我知道你是大昌帝王的妃子,無心冒犯,只是可否邀請你共酌一杯?”
不遠(yuǎn)處的洛墨不禁一笑,心道無心冒犯、知道阮紅袖是什么人,還請她共飲,如此不是有意為之便是人有點(diǎn)傻了。喝與不喝也是個問題,喝的話對有孕的身子不利,不喝的話又顯得小氣,卻是叫人難以抉擇。
若阮紅袖不喝,以洛墨看來,這個時候鐘離卿過去將酒喝了便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而那邊動靜雖不大但畢竟吸引著一部分人的視線,鐘離卿不可能注意不到,然而他沒采取什么行動。
“皇上不過去看看么?”洛墨轉(zhuǎn)頭道。
鐘離卿緩緩說出了一句話:“五皇子不過是醉了酒,認(rèn)不清人,朕過去豈不是以勢壓人。”
他說的沒錯,表達(dá)的更是外人眼中所謂事實(shí),倘若鐘離卿真?zhèn)€下去為妃子攔酒,便是表明大昌皇帝氣度缺缺了,同時也拉低了別國對大昌的印象。傳到湘國皇帝耳朵里,經(jīng)有心之人加工更要換了一番滋味——五皇子再不受寵,仍是代表南地湘國此次出使的臉面。
洛墨認(rèn)可鐘離卿的說法,暗襯鐘離卿果然萬事以大局為重,此番觀念與才干若是還不能成為一個好皇帝那才是天理不容。念及前世,他舍了自己恐怕也是為了國家、為了全局罷,再者,沒了自己,那時的他一旦能夠與城外武將取得聯(lián)系便可占據(jù)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想來換個皇后是依舊能夠治理好天下的。他不會輸。
這種覺悟洛墨目前生不出來,也許以后會有,但不會是前世的自己……小小的心里堪堪裝下一個人,哪里能容得下其他。
是那時的自己狹隘了罷。
“鐘離卿……”名字無意識地叫出口,洛墨有些臉紅,因鐘離卿已看向了自己,自己若是說沒事就叫叫你倒是有些惡趣味了,只得硬頭皮道,“我敬你一杯。”
言罷便拿起了酒盅倒?jié)M酒,他倒也不含糊,接過便一飲而盡。
只是令洛墨哭笑不得的是,她本想著兩杯相碰那般飲,鐘離卿卻直接就著自己的杯子給喝了,毫無停滯。
而鐘離卿見表情有點(diǎn)呆呆的洛墨不由得一楞,問道:“秋月,怎的了?”
“……”
阮紅袖與湘國五皇子那邊還在僵持著,這醉鬼也不知是死心眼還是如何,頗有一種阮紅袖不跟他喝一杯便賴著不走的架勢。
一向沒受過什么憋屈的阮紅袖這次心里不禁叫了苦,直將面前這位湘國五皇子的討厭程度放到了本最討厭的洛墨前方,成了她第一厭惡之人。娘親前日里方來了信說近幾月莫要沾酒,今日就碰上這等事。
換成其他人便罷了,還偏偏是湘國的五皇子!那個在信里被娘親叮囑不可得罪之人。
這可要如何是好。
求救的目光投向阮紅旖,只見阮紅旖搖搖頭,阮紅袖的心登時便涼了一半,難不成非喝不可?好在未完,阮紅旖舉起自己桌上的酒盅,然后眼睛看向仁妃所在的方向。
計(jì)上心頭。
沒多時阮紅袖便‘不得不’帶著內(nèi)侍去內(nèi)殿換衣服了,及至歌舞結(jié)束才歸來。
輪到五皇子進(jìn)獻(xiàn)禮物。
除最能吸引場上人們目光的軟煙羅,還有幾箱子金銀珠寶,一蓋子一蓋子地打開,即使是洛墨也不禁感嘆湘國人果真會做生意。
“這些便是來自我們湘國的心意,”湘國五皇子頓了頓,接著道,“只不過,出發(fā)前父皇曾囑咐過小妹過于頑劣,而大昌皇帝又是個處處完美之人,還請您能夠準(zhǔn)許小妹隨您修身養(yǎng)性一段日子。”
一時間鐘離卿的面色不禁有點(diǎn)古怪,似是想笑又不可笑,只有熟悉他多年的洛墨才能辨別出來一二。鐘離卿道:“她這般年紀(jì),做我女兒剛剛好。”
此話說得實(shí)在太過真實(shí),其身旁的洛墨憋得辛苦極為無奈,又不可叫來使尷尬,只有接話。
“皇上所言不無道理,且皇上整日里待在承乾宮,不是批改折子便是討論政事。若是真?zhèn)€讓貴國小公主跟著學(xué),那才是委屈了呢,”洛墨斟酌道,“想必大昌的護(hù)國寺在貴國也頗有耳聞罷,五皇子若是愿意,皇上可下個詔令,叫護(hù)國寺的住持親自教誨小公主,定能有所收獲。”
大昌的護(hù)國寺,別說湘國,便是稍遠(yuǎn)的蠻國也是大名鼎鼎。其聲名并非由于寺內(nèi)高僧佛法多么高深,而是因?yàn)樽〕謳啄昵罢f的一番話,大概為左相府小姐有天凰之命、但命途較為坎坷之意,不僅一時間叫相府本被媒人險些打破的門檻完全冷落,還使大昌被其余國給看了笑話。
可惜沒過多久便叫現(xiàn)實(shí)給打了臉,大昌新任皇帝甫一登基便力排眾議娶了這位命途坎坷的相府小姐做了皇后。自此之后再也無人敢提住持那天的話。
但大昌護(hù)國寺的名聲也從此遠(yuǎn)揚(yáng)。
湘國五皇子表示自己會考慮考慮,然后就坐回了原位。
至于話題圍繞討論的正主——湘國小公主,自始至終便抱著桌上蔬果沒抬頭,偶爾聽到他人討論自己時會抬頭笑一笑,可以說是一門心思撲在吃上面了。
洛墨不由得對這位湘國的小公主好感倍增。
只希望這顆純潔的心靈日后不要被皇宮這個不吃人卻教人換個面孔的地方給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