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線蜈蚣耿魯出了少林寺,一直逃離少室山幾十里外,還心驚肉跳,不時回頭探望,很怕有人追來。
那一個嘴巴子打得他心脈震顫,耳內(nèi)雷鳴,奇怪的是牙床一點沒破,連腮幫子也絲毫未腫。最使他驚悸的還是那句話:“好魔崽子,竟敢出窩了!”他已經(jīng)近三十年未在中原公開露面了,此次奉命暗入江湖,并無意與少林為難,悔不該受人蠱惑,逞強好勝,想較量一下名揚武林的少林武功,弄得挨了打還不敢聲揚,回山后如何向教主稟報?如果此事傳入江湖,豈不妨礙了本教的機密大事!
出了登封縣,耿魯腦子里突然閃出了三個字:“五毒針。”在少林寺里,袁休被明心掌震吐血,反而哈哈大笑,說“你中了老爺子的五毒針”,這個崆峒派的單眼神駝從何處得來的五毒針?如果不是真的中了五毒針,明心何至于自斷一臂?……耿魯做事,當機立斷,轉(zhuǎn)回頭便向西北馳去。
袁休帶領莫洪逃出少林寺后,因深受內(nèi)傷,又拼命和明慧支撐了幾十招,已經(jīng)筋疲力盡,萎靡不堪。此行雖然報了夙仇,卻差一點沒把老命扔在少林寺里,細想起來,也算不清是已了夙愿,還是得不償失。莫洪雖打了一場敗仗,到底是在少林寺里打的,心里窩囊了一陣兒,過后就扔在腦后了,一路上嘻嘻哈哈,無憂無慮。出了登封,進入伊川,爺兒倆在一家代賣飯食的茶館里打尖,飯后正在喝茶,從外面走進一個小伙子,一身半舊藍衫,肩背一個灰布包,長得眉眼還挺秀氣,就是太瘦了,面色蒼白,眼眶癟著,兩腮塌著,連挪步都顯得有氣無力,看樣子是個得了癆病被東家辭退的小伙計,說話喘吁吁地買了塊干糧坐在屋角啃著。
袁休喝完茶,莫洪背上行囊剛要走,門外一陣風似的闖進來一個人。三人互相一看,都認識,原來是一同闖少林寺的苗山耿魯,肩上的紅氅丟在少林寺了,而今一襲青衫,長身挺立,彪悍精壯,顧盼有神,一見面便熱情地湊過來說:
“巧遇巧遇。怎么?要走?正晌午,天熱,再坐一會兒。”
袁休和耿魯僅一面之識,并無交情可言,但總算一路同登少室山,有過結(jié)伙之緣。在少林寺動手時,袁休暗算明心得逞,一時高興,忘了同行人中有苗山魔頭,竟喊出了“五毒針”,見面時本有些惴惴不安,后見耿魯只字未提此事,才放下心來,謙遜幾句便又坐下了。
耿魯要來一壺新茶,親自為袁休斟上一杯,連莫洪面前也送了一杯,慌得莫洪趕忙站起身來相謝。耿魯向屋角那個小癆病鬼瞥了一眼,好像忘了兩天前的奇恥大辱,喋喋不休地向袁休問起他逃走后的情形,當袁休說到那個五臺和尚右臂已成殘廢時,耿魯問得很仔細,連普凈下山時的臉色如何都問道了。
耿魯好像走得很渴,咕嘟咕嘟地連喝了三杯茶,袁休說得口干,也陪著喝了兩口,正要接著話茬再往下說,忽然覺得耿魯?shù)难凵挟?,似笑非笑,直盯盯看著莫洪。袁休也是久闖江湖,人老成精,暗中剛要提氣戒備,猛覺丹田內(nèi)痛如針刺,不由大吃一驚。旁坐的莫洪僅僅應酬地喝了一口茶,剛挺身要站起來,竟捂著肚子撲通摔在地上。開茶館的夫婦二人不知出了什么事,跑過來剛要詢問,被耿魯大喝一聲嚇了回去。
袁休痛得額上汗珠滾滾直落,哼哼唧唧地問耿魯:“崆峒與苗山無冤無仇,你為何對我們下此毒手?”
耿魯面容一整,嚴厲地看著袁休說:“不錯,苗山與崆峒素無瓜葛,不過為了一件事,卻必須向你問個明白。”
“什么事?”
“五毒針。”
“?。 痹莸菚r明白了。
“你從哪里弄到的五毒針?到手多久了?誰給你的?只要說清來龍去脈,我馬上給你解藥,今后你東我西,各不相擾。如有半字虛言,這里就是你們倆的喪身之地!”
袁休疼痛難忍,剛要開口,又抬頭四下看了一眼。耿魯隨著袁休的目光左右看看,嘿嘿一陣冷笑說:
“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你說完后我把這屋里的人都料理了,不會走漏風聲。你若再不放心,就讓你這個師侄也一塊兒去?!?p> 袁休痛得緊咬牙關(guān),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不……不用……他……不要緊?!?p> 耿魯冷厲地瞅著袁休說:“快說,再拖延一會兒,連我也無法救你了?!?p> 袁休一咬牙,下了決心:“是……左……悅彤?!?p> 耿魯追問一句:“是越虎莊主左悅彤?”
“是……是他?!?p> “幾時給你的?”
“上少林寺的……前一天?!?p> “他為何未去少林寺?”
“我不……知道?!?p> “你下山后見過他嗎?”
“沒有?!?p> “句句實言?”
“句句……實言?!?p> “好,我信你這一回。倘有半字不實,你可知道苗山的厲害!”
耿魯說著把一小包藥放在袁休面前。袁休抓起來,打開紙包便往嘴里倒。耿魯輕蔑地哼了一聲說:
“給你師侄留一半。”
耿魯轉(zhuǎn)過身,剛要向屋角揚手下毒,那個一直背臉坐著的小癆病鬼,忽然一回頭,耿魯一看,黃臉胖腮,正是打他嘴巴子那個小胖子,嚇得他一掌擊碎左旁小窗,一縱身從窗口竄了出去。
包世仇哈哈大笑說:“念你替我做了件好事,饒你這一回。”
袁休嚇得目瞪口呆,兩個眼仁又擠在一塊兒了,他怎么也猜不出明明是個氣如游絲的癆病鬼,為何一眨眼竟變成了黃胖子?他使勁眨巴眨巴那雙對眼,再看看黃胖子的衣服鞋襪和肩上的灰布包,都原樣未變,就是人變了。
包世仇看莫洪服下解藥后,還坐在地上擦汗,便對袁休說:
“你們兩個立刻回崆峒,不得再來中原生事。這茶館的夫婦倆以后如出差錯,我就拿你是問?!?p> 袁休不住點頭稱是,站起身來要走,包世仇指指那扇被耿魯打碎的木窗說:
“他打壞的窗戶你賠吧?!?p> “是是。”
袁休把一小塊碎銀放在桌上,和莫洪急急出門而去。
開茶館的夫婦二人奔出來想叩謝時,外屋里一個人也沒有了。
袁休帶領莫洪逃出少林寺后,因深受內(nèi)傷,又拼命和明慧支撐了幾十招,已經(jīng)筋疲力盡,萎靡不堪。此行雖然報了夙仇,卻差一點沒把老命扔在少林寺里,細想起來,也算不清是已了夙愿,還是得不償失。莫洪雖打了一場敗仗,到底是在少林寺里打的,心里窩囊了一陣兒,過后就扔在腦后了,一路上嘻嘻哈哈,無憂無慮。出了登封,進入伊川,爺兒倆在一家代賣飯食的茶館里打尖,飯后正在喝茶,從外面走進一個小伙子,一身半舊藍衫,肩背一個灰布包,長得眉眼還挺秀氣,就是太瘦了,面色蒼白,眼眶癟著,兩腮塌著,連挪步都顯得有氣無力,看樣子是個得了癆病被東家辭退的小伙計,說話喘吁吁地買了塊干糧坐在屋角啃著。
袁休喝完茶,莫洪背上行囊剛要走,門外一陣風似的闖進來一個人。三人互相一看,都認識,原來是一同闖少林寺的苗山耿魯,肩上的紅氅丟在少林寺了,而今一襲青衫,長身挺立,彪悍精壯,顧盼有神,一見面便熱情地湊過來說:
“巧遇巧遇。怎么?要走?正晌午,天熱,再坐一會兒?!?p> 袁休和耿魯僅一面之識,并無交情可言,但總算一路同登少室山,有過結(jié)伙之緣。在少林寺動手時,袁休暗算明心得逞,一時高興,忘了同行人中有苗山魔頭,竟喊出了“五毒針”,見面時本有些惴惴不安,后見耿魯只字未提此事,才放下心來,謙遜幾句便又坐下了。
耿魯要來一壺新茶,親自為袁休斟上一杯,連莫洪面前也送了一杯,慌得莫洪趕忙站起身來相謝。耿魯向屋角那個小癆病鬼瞥了一眼,好像忘了兩天前的奇恥大辱,喋喋不休地向袁休問起他逃走后的情形,當袁休說到那個五臺和尚右臂已成殘廢時,耿魯問得很仔細,連普凈下山時的臉色如何都問道了。
耿魯好像走得很渴,咕嘟咕嘟地連喝了三杯茶,袁休說得口干,也陪著喝了兩口,正要接著話茬再往下說,忽然覺得耿魯?shù)难凵挟?,似笑非笑,直盯盯看著莫洪。袁休也是久闖江湖,人老成精,暗中剛要提氣戒備,猛覺丹田內(nèi)痛如針刺,不由大吃一驚。旁坐的莫洪僅僅應酬地喝了一口茶,剛挺身要站起來,竟捂著肚子撲通摔在地上。開茶館的夫婦二人不知出了什么事,跑過來剛要詢問,被耿魯大喝一聲嚇了回去。
袁休痛得額上汗珠滾滾直落,哼哼唧唧地問耿魯:“崆峒與苗山無冤無仇,你為何對我們下此毒手?”
耿魯面容一整,嚴厲地看著袁休說:“不錯,苗山與崆峒素無瓜葛,不過為了一件事,卻必須向你問個明白?!?p> “什么事?”
“五毒針?!?p> “啊!”袁休登時明白了。
“你從哪里弄到的五毒針?到手多久了?誰給你的?只要說清來龍去脈,我馬上給你解藥,今后你東我西,各不相擾。如有半字虛言,這里就是你們倆的喪身之地!”
袁休疼痛難忍,剛要開口,又抬頭四下看了一眼。耿魯隨著袁休的目光左右看看,嘿嘿一陣冷笑說:
“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你說完后我把這屋里的人都料理了,不會走漏風聲。你若再不放心,就讓你這個師侄也一塊兒去?!?p> 袁休痛得緊咬牙關(guān),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不……不用……他……不要緊?!?p> 耿魯冷厲地瞅著袁休說:“快說,再拖延一會兒,連我也無法救你了。”
袁休一咬牙,下了決心:“是……左……悅彤?!?p> 耿魯追問一句:“是越虎莊主左悅彤?”
“是……是他。”
“幾時給你的?”
“上少林寺的……前一天。”
“他為何未去少林寺?”
“我不……知道。”
“你下山后見過他嗎?”
“沒有?!?p> “句句實言?”
“句句……實言?!?p> “好,我信你這一回。倘有半字不實,你可知道苗山的厲害!”
耿魯說著把一小包藥放在袁休面前。袁休抓起來,打開紙包便往嘴里倒。耿魯輕蔑地哼了一聲說:
“給你師侄留一半。”
耿魯轉(zhuǎn)過身,剛要向屋角揚手下毒,那個一直背臉坐著的小癆病鬼,忽然一回頭,耿魯一看,黃臉胖腮,正是打他嘴巴子那個小胖子,嚇得他一掌擊碎左旁小窗,一縱身從窗口竄了出去。
包世仇哈哈大笑說:“念你替我做了件好事,饒你這一回?!?p> 袁休嚇得目瞪口呆,兩個眼仁又擠在一塊兒了,他怎么也猜不出明明是個氣如游絲的癆病鬼,為何一眨眼竟變成了黃胖子?他使勁眨巴眨巴那雙對眼,再看看黃胖子的衣服鞋襪和肩上的灰布包,都原樣未變,就是人變了。
包世仇看莫洪服下解藥后,還坐在地上擦汗,便對袁休說:
“你們兩個立刻回崆峒,不得再來中原生事。這茶館的夫婦倆以后如出差錯,我就拿你是問。”
袁休不住點頭稱是,站起身來要走,包世仇指指那扇被耿魯打碎的木窗說:
“他打壞的窗戶你賠吧?!?p> “是是。”
袁休把一小塊碎銀放在桌上,和莫洪急急出門而去。
開茶館的夫婦二人奔出來想叩謝時,外屋里一個人也沒有了。
包世仇少室山投簡那天,離開少林寺后還未下山,忽然聽見有人叫聲:“小華?!彼麆x住身形一看,從道旁的密林中走出一個老花子,是踏雪無痕金則。包世仇上前行禮,笑著問:
“剛才那兩個壞蛋是跟蹤四伯父的吧?”
金則和他一邊走回林中一邊說:“我故意引他們來的,好教少林寺有個防備。想來少林生事的人有六七十,有少林逆徒無我,有青海三兇的師父馬越潭,連二三十年不露面的苗山魔崽子也被他們網(wǎng)羅了來……”
包世仇說起月前在HD見到無我與左悅彤等聚飲的事,金則卻說這伙惡徒們大都是來幫無我的,左悅彤雖然也在登封,好像是路過,并未和無我等在一起。
分手時,金則告訴包世仇,仍未探出宋振東的行蹤,好像人不在河北。并與包世仇商定,兩人分別跟蹤無我和耿魯,查查他倆的來路。少林事了,耿魯早已遠逃,包世仇便盯上了用五毒針暗算明心的袁休,懷疑他與投靠東廠的陰魔蒲同有關(guān),不料一網(wǎng)竟打上了兩條魚,遇見了金線蜈蚣耿魯,而且得知左悅彤是襲擊少林寺的主謀,只不知三莊一寨的越虎莊主與東廠有何關(guān)聯(lián)?
離開那個小茶館,包世仇遠遠地跟著耿魯。耿魯好似心慌意亂,無暇回顧,一路放腳狂奔。跟了兩天,包世仇已看出這個老奸巨猾的魔頭,早料到自己必定跟蹤他,故意東轉(zhuǎn)西拐,專找荒涼崎嶇的山路走。包世仇耐著性子一直跟了十天,耿魯許是認定已甩開了后面跟蹤的人,這天下午,進入許昌,在一家客店里落腳。
這家客店叫金祥,離鬧市較遠,是老字號,房舍陳舊,也不太寬敞,不知耿魯為何挑中了它。包世仇在斜對門找了一家小店住下,一連三天,未見耿魯出門。每天夜里,耿魯住的房間里燈火通明,從窗上望去,人確在屋內(nèi)。包世仇疑心了,這魔頭即使累乏了,也不至于三天不出門。第四天夜里,包世仇把一包辣椒面點著扔進屋去,屋里的人嗆得連聲咳嗽,慌忙奔出門來。包世仇一看,這人的身材長相都和耿魯相似,卻不是耿魯。
耿魯哪去了?怎么走的呢?耿魯不惜開罪崆峒派,下毒暗算袁休,逼問出五毒針的由來,不會就此罷手。只不知他們是別有內(nèi)情暗中齷齪;還是一路貨色爭勝求功?吃一塹長一智,人跟丟了,只好暫時放過,仍按原來的打算南下洞庭吧。
出了許昌,走出三十多里路,天越來越熱,包世仇找個樹蔭里坐下,靠在樹根閉目思索,突然靈機一動,想起那個被辣椒煙嗆出屋的人,只彎腰捶背,咳嗽連聲,為什么不叫罵,不呼喊店家?……想著想著,忽然微微一笑,跳起來便順著來路又向許昌走去。
入夜,包世仇如一縷輕煙,飄上全祥客店屋頂,伏身暗處,靜待其變。直到三更以后,從耿魯住的那間房里,輕手輕腳地溜出一個身影,在門旁站了一會兒,猛然身形一起,縱上屋檐,直向西南郊外馳去。
包世仇尾隨他奔出十多里路,看他好似輕車熟路竄入右側(cè)山谷間一排密林中。包世仇聽他腳步未停,穿林而過,在灰蒙蒙的夜色下,身影隱入谷底密林深處。
包世仇進入夾在兩峰間的深谷,不知在什么地方響著輕輕的流水聲,顯得谷中暗沉空寂,詭異莫測。包世仇略一籌算,身形驟起,如凌空虛渡,飄上樹梢,踏著細枝順北側(cè)山腳向谷底迂回過去。飄出十幾丈遠,聽密林中仿佛輕輕“咦”了一聲,便無聲無息了。暗夜沉沉,誰也不相信那一縷微風是人影掠過。
進入谷底,包世仇才看清北側(cè)山麓有一片畝許大的平坡,古木如蓋,野草過膝,蟲聲唧唧,荒冢壘壘,竟是一處陰森森的墳場。包世仇剛在林邊的一株大樹上藏住身形,忽覺氣味有異,原來林邊草叢里已被人下了毒。包世仇暗中一笑,坐在樹枝間向墳場望去,只見墳場當中一座古墓前的青石香案旁,八字分開站了七個人,從全祥客店奔來的人正是耿魯,站在香案前向?qū)γ娴娜苏f話:
“……我剛從伊川回到許昌,見到本教的參井標,立即趕來……”
對面七人中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不對,你已經(jīng)回來三天了,為何今夜才來?”
聽聲音是個少女,嗓音圓潤,腔調(diào)軟軟的。耿魯爭辯說:
“我被人綴上了,隱了三四天才甩掉?!?p> “綴你的人是誰?”
“不知道,是個小胖子?!?p> “他叫什么名字?什么門派?”
“不知道,只在少林寺見過一面……”
“你上少林寺去干什么?”
少女口齒伶俐,一句緊一句,耿魯不耐煩了,頂了一句:
“靈兒姑娘,你好像在審案啊……”
那名叫靈兒的少女從身上取出一個小包,雙手放在香案上,打開包露出一件東西。耿魯噗的跪在地上,連叩了三個頭,恭恭敬敬地說:
“耿魯參見教主?!币粨P手打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皩傧虏辉撀犎诵M惑,擅自上少林寺與無相方丈比武。屬下知罪,愿受教規(guī)處罰。但屬下也為本教主立了一功。”
靈兒先像受了驚,聽完后,過了一會兒才問:“立了什么功?”
耿魯直挺挺地跪著說:“屬下在少林寺看見崆峒三老袁休,用本教的五毒針傷人,一直追到伊川,終于查出了根由?!?p> “你逼問人家了?”
年已六十的耿魯,忽然像個孩子似的忸怩起來:“靈兒姑娘……”
靈兒好像忍著笑,故意一本正經(jīng)地說:“教主早知你犯老毛病。你對教主稟告,別和我打岔。”
“是是?!惫Ⅳ斆鎸ο惆干系臇|西,規(guī)規(guī)矩矩地說:“我用了點七步散?!?p> 靈兒說:“你那七步散色味俱全,也上得了桌面呀?!?p> 耿魯笑笑說:“我放在茶水里。”
“你把人害了?”
“沒有,我給了解藥,親眼看見他服下的?!?p> 包世仇想起耿魯在小茶館里要殺人滅口的兇相,和目前這矮半截的小綿羊一比,簡直判若兩人。
靈兒咯咯一笑說:“得了吧,耿二叔,耿大善人,靈兒謝謝你的善心。”
耿魯?shù)吐曄職獾卣f:“靈兒姑娘,請你請回天魔令。”
耿魯磕了三個頭,靈兒謹謹慎慎包好香案上的東西,重新揣入懷中。包世仇運功凝目仔細望去,由于天黑離得遠,到底也沒看清楚那是個什么東西,竟把個飛揚跋扈的金線蜈蚣嚇得俯首貼耳,連大氣都不敢出。
耿魯站起身來,靈兒走到他面前,鄭重地說:
“耿二叔,你怎能干這種糊涂事?你和無我那幫人去少林寺做什么?阮沖說,他們大半是東廠的走狗,想去毀了少林,讓無我當方丈,那不是少林寺也成了東廠的黑窩?……”
包世仇剛看了耿魯跪下請罪,又聽靈兒說無我等內(nèi)情與朱泠所知相同,不禁對五毒教大生好感。
靈兒與耿魯又小聲嘀咕了半晌,包世仇隱隱約約聽出來是允許耿魯暫不回山,追查左悅彤哪里來的五毒針?決不許再惹是生非,以免壞了教中大事云云。
靈兒與耿魯說完話,口中發(fā)出幾聲細如鳥叫的聲音,立即從四外林中竄出十幾條人影,分頭在四周草叢間撒了一陣藥粉,然后擁著靈兒向谷中走去。耿魯則縱身向來路馳去。
包世仇像看了一出戲,一時間不知何去何從,細想想,跟耿魯不如跟那個靈兒,五毒針和所謂的“教中大事”,與自己均無關(guān)聯(lián),靈兒一伙南歸和自己同路,倒可以順便探探苗山和蒲同是否一個鼻孔出氣?如果他們沆瀣一氣,或許就對自己尋仇不利了。想想自己今夜終于勝過了詭計多端的耿魯,不禁暗自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