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過去了,夜隼還沒有回來,這不禁讓霍嬌覺得有些失望,但想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傍晚的時候,屋外面有了一絲輕微的響動,換做平?;魦墒遣粫谝獾?,可自從上次半夜魏孝辭忽然來她房里后,只要屋外有任何輕微的聲響,霍嬌都要屏住呼吸望向門口。
這次也一樣,霍嬌不自覺的放下了手里的《誘男三十六計》,抬頭看向門口,只可惜動靜就響了一下,然后便又恢復(fù)了平靜,正當(dāng)霍嬌低頭準(zhǔn)備重新拿起書時,門卻被緩緩的推開了。
桌上的燭火跳動了幾下,夜隼緩緩的走了進來,他的步履輕的讓霍嬌同在殿中都聽不見任何腳步聲。
霍嬌放下了手里的書,往榻上靠了靠,出聲問道:“可是打探到了什么?”
他緩緩的走到霍嬌面前,然后抱拳恭敬道:“回主子,據(jù)夜隼了解,玉容六歲時因為家里窮而被賣給了青樓,然后一年之后被一名伶相中,于是又被轉(zhuǎn)賣給了京中的一個戲班子,跟那名伶學(xué)戲,學(xué)了七年,不久之前剛被宮里的公公挑來作為候選鵲橋宴上唱戲的伶人,但是至今沒有回去?!?p> “沒有回去?”霍嬌挑眉看了夜隼一眼,只見他的眼睛平靜的沒有一絲漣漪,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在她心里升起,果然,夜隼接下來的話便驗證了霍嬌的這個想法。
“兩日之前人們在護城河里發(fā)現(xiàn)了一具女尸,穿的花哨,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死相殘忍,人們懷疑是宮里的奴婢,便被巡邏的侍衛(wèi)給丟到了亂葬崗。”
“你是說,那個女的就是玉容?”霍嬌驚疑道,“玉容死了?”
“沒錯。”夜隼的語氣仍舊淡淡的,仿佛此時討論的不是死掉的一個人,而是一個螻蟻。
既然人已經(jīng)死了,那接下來怎么找到黎妃陷害自己的把柄呢?
霍嬌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然后抬眸看向夜隼:“她身上有沒有什么線索?”
“她還穿著那日排演時的戲服,除此之外身上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東西,她死相扭曲,是被人故意殺死的?!?p> 霍嬌的手緩緩的撫上了椅柄,看來這是被毀尸滅跡了,看來黎妃果然比她想象的更為狠毒。
也許看霍嬌的面色不定,夜隼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她的師傅卻在她原先住的被褥底下,發(fā)現(xiàn)了大量銀票?!?p> “她師傅,可是你方才口中的那個名伶?”霍嬌看向夜隼,在后者點了點頭后,她才道,“除了銀票還有沒有說些別的,比如玉容進宮前有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夜隼搖了搖頭:“沒有。”
看來是黎妃讓人用錢來賄賂的玉容,讓她來陷害自己,只不過最后被黎妃滅口了,可能玉容到死都沒有想到,自己有命拿這個錢,卻沒命花。
霍嬌的面色有些發(fā)沉,血淋淋死在黎妃手下的人不計其數(shù),若不是雋瓊來提醒,自己恐怕也會有朝一日命喪在她手上。
霍嬌攥緊了拳頭,為替卓錦玉洗清冤屈也好,為自己的以后考慮也罷,無論哪個,她都一定不能再讓黎妃如此猖狂下去。
也許,當(dāng)時嬤嬤說的是對的,在這深宮,權(quán)勢與寵愛才是生存下去的前提,善良與忍讓,只會讓自己尸骨無存罷了。
“那些銀票你拿來了嗎?”
夜隼聽后點了點頭,他仿佛早有預(yù)料般的,從袖中掏出了疊的整整齊齊的一沓銀票:“全在這里了,一共有三百兩,是江南的一個錢莊。”
霍嬌聽著皺起了眉頭,她結(jié)果銀票仔細(xì)的看了看,發(fā)現(xiàn)有幾張已經(jīng)皺的不像樣子,可見玉容對這些錢的重視。
翻來覆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后,霍嬌的目光頓時定在錢票角下的“江南錢莊”的字樣上,然后抬頭向夜隼道:“去查一下這個錢莊是誰名下的?!?p> 這些錢若真是黎妃給的,那么錢莊上應(yīng)該會有黎家人的記錄才是,只要有任何可以證明玉容身上的錢是黎妃的,那么黎妃慫恿玉容構(gòu)陷自己的事情就相當(dāng)于落了實錘。
夜隼抱拳應(yīng)道:“是?!闭f完便退下了。
夜隼走后,霍嬌也沒了再看的興致,她讓彥九把書拿下去,然后便早早的睡了。
也許因為玉容死了的緣故,霍嬌這一晚睡得并不踏實,腦中翻來覆去都是在想她那張稚嫩的面龐,和說話間透露出來的蓬勃朝氣,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讓她對錢有這種不惜害人也要得到的執(zhí)念?
次日早上,霍嬌正在殿里端摩那一沓銀票的時候,殿外卻忽然傳來彥九的聲音:“雋娘娘好,嬌娘在里面?!?p> 然后門便被打開了,霍嬌不動聲色的把錢票塞進袖子里,然后起身向雋瓊行了一禮:“大白天的,姐姐怎么又來了,若是被旁人看見您來昭陽宮,恐怕又要去皇帝跟前告狀嚼舌根了。”
“不礙事,皇上只說不許你出去,又沒有說不許旁人進來,再說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聽說這幾日朝堂上的政事較亂,皇上應(yīng)該顧不得后宮的這些瑣事才是?!彪h瓊親手扶起了霍嬌,故作嗔怪道,“此處又沒有旁人,你與我關(guān)系這樣近,還行什么虛禮!”
“關(guān)系再近禮數(shù)也不能亂。”霍嬌一本正經(jīng)的說完,然后露出了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萬一這樣隨意慣了,哪天到了皇上跟前,恐怕又要被人說三道四了?!?p> 雋瓊指了指她的鼻子:“你不是向來最不怕別人的閑談嗎?”
堂堂將軍府的千金,都能去竟春樓那種地方跳舞,還“紅遍”了大街小巷,這樣一個不顧形象與旁人的一個人,如今卻左右顧慮起來了,雋瓊心疼之余又多了幾分欣慰,在宮中,小心謹(jǐn)慎總沒有錯,霍嬌能這樣想,說明她已經(jīng)開始蛻變了。
“對了,姐姐來嘗嘗這個?!被魦上窈鋈幌肫饋硎裁窗悖贿呎f一邊去拿木柜上的那個食盒,那是前天魏孝辭送來的鵲橋宴上的糕點,她從嬤嬤口中得知雋瓊也沒有去鵲橋宴,于是便把這些給她留了下來。
霍嬌把盒子擱在桌子上,麻利的拿來了木蓋,桂花的芬香頓時溢滿了鼻腔:“聽說是鵲橋宴的糕點,妹妹覺得好吃便留了幾塊,上次姐姐來本想拿出來的,只是妹妹太愚鈍了,直到你走了才想了起來?!?p> 雋瓊聽完拿起一塊放在了口中:“鵲橋宴?”
她品了品,旋即皺眉道:“這手藝,并非是宮中的膳房所做,倒像是宮外的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