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安寧了百年的圣地深處,一座座村莊如星散布,拱衛(wèi)著人心寄托千百年的圣山,男耕女織,雞犬相聞,阡陌縱橫。
這片豐饒土地曾養(yǎng)活了無數(shù)在天災(zāi)人禍中失去家鄉(xiāng)與親人的教眾,他們視之為神圣之地,這才是圣教屹立于天下的根基所在。
今日,外敵踏足,身攜熊熊大火,山頂遙望天空染血之象,昭示種種不祥,山下九條血河環(huán)繞各處村莊,九河拜山。
正道各大門派的掌門、太上長老、真?zhèn)鏖T人傾巢出動,大宗師、宗師及先天。
分成四路,每路約五千余人上山,跋山涉水,朝著魔山行進。
一行為首數(shù)人在江湖稱得上是德高望重,時日無多,拖著老邁身軀的他們來此,欲結(jié)束祖輩們心心念念的一樁事,齊聲道:“踏平魔山?!?p> “踏平魔山?!?p> “踏平魔山?!?p> ……
眾人簇擁著一身金袍,頭戴金冠的牛家家主牛金,身形魁梧的他昂首挺胸抬手指向被人群護在身后的通天青銅火柱。
其二十丈高,地底下還埋著一大截,此乃一古物,魔教初代教主得了它,察其有蘊養(yǎng)武道念頭的妙用,
臨終前他將一身修為灌入火柱,念頭不滅,指點后人觀想武道,成了圣教傳承之一。
每當(dāng)魔教有了新教主,也會將一武道念頭投入火柱,柱上赤金花紋重現(xiàn)。
牛金目中無魔,今日他要重振牛家之聲名,身上驚現(xiàn)萬千氣機,大力揮拳破魔,寒聲道:“此乃魔教相傳永恒不滅之魔火,今日滅此魔火,斷絕魔教命脈?!?p> ……
一刀斬斷通往山外的鐵鎖橋,一黑衣刀客淵渟岳峙地站在一奇形崖石上,俯視崖底魔教潰敗的一行人,說道:“誅滅這些魔頭,今后世間再無魔教?!?p> 左右峭壁上冒出一道道黑影籠罩了欲逃的魔教眾人,數(shù)位魔教宗師見埋伏之人以刀客為首,遂奮不顧身沖向崖上的刀客,才有殺出重圍的機會。
空中一片刀光奪目,刀氣削鐵如泥,堅韌勝過刀兵的宗師身軀被斬成幾截。
刀客搖頭轉(zhuǎn)身,神兵歸鞘,嘆息一聲,他本不欲來,心氣全無的宗師談何磨刀,無趣至極,回家練刀。
……
石階上,一英武中年人持劍緩步而行,身后遍地尸首,除了眉心、咽喉有點點血紅,再無一絲外傷。
中年人瞧了一眼對面攔路之人,淡然問道:“有膽阻吾,你的姓名?”
中年人低頭望著劍脊上的一道血線,眨眼沁進劍身,宗師十二重樓的血嗎?
功體不俗,根基二品,倒不委屈他的佩劍。
劍上煞氣又多一縷,若浴此人心口血,劍刃也會多磨礪出一絲鋒芒。
此番這柄陪了他十年的佩劍可入他的百劍廬了,不枉帶它出行。
“不分青紅皂白,朝老弱婦孺下手就是你們這些自稱正道之人作為嗎?”來遲一步,見尸首中好友慘死,滿頭白發(fā)白眉的半步大宗師,怒斥中年人道。
老宗師心知此人劍術(shù)之高,聞所未聞,他已抱定與其同歸于盡的信念,不如此報不了仇。
“無趣,在這片魔土沒人會與你們這些魔子魔孫作口舌之爭,但你一身充沛氣血倒令吾劍欣喜,你的命吾收下了?!敝心耆瞬辉诤醮巳说难哉Z,閑庭信步,揮劍回道。
一劍斬來,任敵真氣化萬般兵刃,難敵其一劍破萬法。
點點血珠浮起,融為一道血色劍光斬下半步大宗師頭顱。
中年人回首望著滿山血景,大宗師之上的境界對他來說探囊取物,只他不愿踏足。
……
千石碑林,魔教百脈千門功法傳承之所,堅若精鐵的石碑碎了一地。
在此守護的魔教十?dāng)?shù)位宗師與眾多強敵惡戰(zhàn),即使正道來人之眾,他們寧死不退。
一番血戰(zhàn),只余魔教一人靠在石碑前,血水遮住雙目。
正道諸派下令毀碑,不容隨行的江湖人拓印石碑,凡私藏石碑者視同魔教余孽,足見正道毀盡魔教傳承之心甚堅。
魔教宗師不愿茍活,強提一口心氣,雙掌橫貼放在胸前。
掌心一點本命黑炎,笑望眾敵,一道墨色火線洶洶燒向正道眾人。
……
有魔頭為護身后教眾,奮力躍起運掌,掌影勢成狂風(fēng)襲敵。
一根鐵槍擲出,貫穿魔頭雙掌及心口,深深插進山石,不留槍身在外。
……
拱橋前,獨臂大漢獨守橋旁,血肉模糊,堅守一念,揮動一只鐵拳,一道劍氣斬其首。
……
瀑布下,白道一宗師一招拔刀斬,一身刀意刀勢刀氣融于一刀,招式平凡尋常,天地不起波瀾,群魔魔焰寂滅。
刀罡斬斷最后一位持刀拄地的魔頭四肢,魔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燃盡性命的絕情一斬敗了,他的道敗了。
湖水染紅一片,白道宗師低頭方見胸口衣裳被劃破,收刀歸鞘。
拾起插在水底的刀,嘆息一聲,師父沒騙他,出山方知山外景色,不缺強敵磨刀。
……
一處幽邃寂靜洞穴內(nèi),機關(guān)遍布之兇地,盡頭是一面青銅墻壁。
墻后是初代圣主遺骸所在,墻壁前躺滿了魔教教主的護法親衛(wèi),人人皆是四重樓境界的宗師。
修習(xí)一脈相承的護教神功,四人合力以神功之妙可敵江湖上的八重樓,七十二人合力可敵大宗師。
往日他們無往不利的功法及陣法,今日敗了,闖關(guān)之人竟會圣教失傳的九天幽神功,有統(tǒng)攝諸法之力。
任憑他們用盡所習(xí)百般手段對敵,其身上縈繞的黑氣無時無刻蠶食他們的真氣及氣機,未交上手,功體就先去了三分,唯死而已。
濃濃黑氣籠罩的高大身影非人非魔,一掌舉起形銷骨立的魔頭,一身精氣血肉大補,黑影輕輕一只手用力捏碎了最后一魔干枯的頭顱。
望著眼前高至洞頂?shù)慕讨鲗氉?,瑩瑩白骨沁滿了死氣煞氣陰氣,猙獰可怖。
這龐大的死物蘊藏某種神秘氣機,無大宗師的體魄坐上去死路一途。
“脆弱,脆弱,魔教竟無一人可堪一戰(zhàn)嗎?”黑影環(huán)顧四周,不屑道。
“別急,魔教的底蘊遠遠不止這些,許多人離開了而已,他們怕了?!币谎龐萍t衣女子從黑影身后走出,膚如凝脂的玉手伸進可腐蝕宗師肉身的黑氣里,撫過冰冷臉龐,媚笑道。
“還有活人呢?”
紅衣女子指間一根細毛紅針飛出,地上一裝死的人影聞言躍起,任他身法快到留下殘影。
一針穿過其眉心,針無有實質(zhì),通體為異種真氣凝聚,釘入墻里,散為真氣,并帶走了護衛(wèi)的一身真氣,死得不能再死。
……
山谷外,三盟眾人圍住一身形雄偉的老魔,其腳下不知倒下了多少盟中有名高手,進退維谷。
魔頭雙手接劍留下血洞,渾不在意,笑道:“陰陽劍訣落入你手,真污了慕聲前輩的威名?!?p> 圣教教眾上下對慕聲多有仇意,害得圣教凄慘百年,年年日日念叨此人,也有人對慕聲劍術(shù)心生佩服,老魔就是,誰讓慕聲的劍術(shù)出神入化,登峰造極。
身著黑白道衣的劍客,負劍在后,輕笑道:“大力神魔功體被破,你還能撐到幾時?”
陰陽劍子,手持劍旗盟九劍之一,陰陽,古之神兵,劍刃分玄白雙色,劍身無一絲多余雕琢,渾然天成,天匠門古星一脈所傳。
老魔咽下血水,面色如常,鄙夷道:“何不再出一劍?神兵陰陽割下我的大好頭顱,不枉老夫此生?!?p> 老魔見劍客一身氣機虛浮,心神不穩(wěn),功體錘煉缺些火候,暗道:“臭小鬼,仗著有師門傳下的神兵強出頭遞出方才一劍,你又剩下幾成功力,強撐罷了?!?p> 老魔不甘心地瞪著劍客,年紀(jì)大了,才與十?dāng)?shù)人惡斗過就不濟事了,功體消磨,倒讓這年紀(jì)不大的劍客撿了漏。
著實是個虧本買賣,他早年在江湖上廝混怎么就沒那個好運道碰不上一位好心人獻命助他揚名。
師門無名,得罪了大派中人,無處可去入了圣教,辛辛苦苦一生攢下的聲名,丟給這般人,虧死了。
江湖公認德高望重、武道高遠的人他楚相一路走來竟然一位也沒碰上,生命最后一刻欲求一場驚世決戰(zhàn),可遇不可求呀!
劍客有些騎虎難下,握著劍的手及手臂筋骨開裂,解封陰陽劍,劍上歷代大宗師的劍意未至境界不是那么好解封的。
不想老魔拳勢駭人,拳意純粹,神兵上殘留的氣勁在其體內(nèi)翻江倒海,劍客十二重的境界苦苦掙扎。
劍客咬牙暗道:“怎么還沒人來援?站著看戲么?此魔皮糙肉厚連師父所授的秘劍也殺不死,可惡,大力魔楚相偏偏讓我撞上了,貪心了。”
幸有大名鼎鼎的陰陽劍子頂住,觀戰(zhàn)眾人才有膽繼續(xù)圍著楚相,劍子怎么還不出劍?
眾人不敢開口擾人,讓人誤會急著搶人功勞么?大事不妙。
有識之人看出了劍客的困境,可開了口揭穿劍客不敵楚相之事,也沒那本事替其解圍。
楚相是黑榜前十,他的威名是打服了黑白兩道眾多豪強得來的,多次朝世家嫡系子嗣動手,至今他活得瀟灑,可見其難纏之極。
先前江湖俠榜前十,擒四邪平八妖的丁歐已是在場境界最高之人,見楚相與人惡斗過,又貪圖其身上天價花紅遂出劍,竟在楚相手上走不過三招。
不,楚相一拳就重傷了丁歐,一拳之威迫退眾人。
……
身為圣教當(dāng)代的圣子谷平見往日不屑一顧的江湖螻蟻踏足先輩代代守護的圣地,見到圣地慘狀,怒火中燒。
師父不在了,他要守護圣地,絕不許有人在此為所欲為。
谷平指間一縷刀芒生出,風(fēng)馳電掣地斬敵,宗師斷首,余眾見之不可力敵從心離開。
兩人上山而來,向谷平一疾一徐走來,氣機糾纏,谷平走不了,大宗師無疑。
懸崖上,谷平正與兩人對掌,面上有異色,赤光耀目,真氣激蕩仿佛裂開腳下大地。
谷平身前兩人是已入大宗師境界多年的強敵,功體在同境中名列一流,不是未至巔峰的他所能輕易勝得了的人。
谷平身后一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冒出,趁其無力攜風(fēng)雨雷電踢向他。
四道異種真氣化作四靈,風(fēng)虎,雨龍,雷龜,電雀勢如破竹地擊碎谷平護體真氣。
谷平再無余力來接身后之人來襲之招,氣機上瞧是熟人,功體遠勝當(dāng)年,這是服下了多少靈丹妙藥,今日來尋仇了,看來上次打得輕了。
谷平震碎身上黑衣,露出背后所紋之圖,萬里山河,天際云海深處有一尊赤玄大磨出世,遮天蔽日,占了大半身背。
其紋理隱隱散發(fā)出一股毀滅天地氣象,大磨滅世圖,圣教秘傳之一。
谷平蒙恩師所賜拓圖,日日觀想得來的兩道清濁意念封存其中,撕裂四靈。
傅敬絕不肯放過谷平,從家族寶庫帶的兩根刺龍錐抬手丟出,其似一節(jié)節(jié)龍脊,天生猙獰兇惡之氣,其質(zhì)是一塊天外奇金,后用深海冥鐵等珍稀鑄材,數(shù)位大匠耗竭心血所鑄。
經(jīng)手多人后落入傅家,由族里的大宗師蘊養(yǎng)其上附著的武道念頭。
傅敬以心法催之,金色刺龍錐一經(jīng)現(xiàn)世,生出如同大宗師十成功力一擊,令敵悲泣的一刺,大磨稍稍轉(zhuǎn)動一絲被刺龍錐定住一息。
傅敬凌空飛起,雙腿踢出,似一金甲神人邁足一踢,踢碎大磨意象。
大宗師親傳腿法,傅敬有備而來,谷平失了先機,功法被破反噬吐血,體內(nèi)山岳崩塌,長河斷流,這一招置谷平于必死之地。
傷勢雪上加霜,谷平一舉摧破萬千山根濁氣,放出平日心中所養(yǎng)諸多惡意念頭,千兇萬煞真氣震開三人。
鄭偉順勢退去,牢記家主吩咐的他對谷平小懲大誡,照著家主往常教訓(xùn)他的力道來。
若是重了,讓谷平記恨上,反而不好向谷家主交待。
歐陽劍不退反進,直直撞進這真氣雜亂無法之境,人劍如一生生破開,一指六陰碎心點中谷平胸前,碧色紋路爬上胸口。
后退數(shù)步的谷平隨手灑下一片赤玄毒火,阻上一阻,連忙運氣療傷,卻是拔除不了落地扎根的異種真氣。
齒間藏的靈丹服下,一道清靈之氣化霖落下,也澆不滅肆虐的碧青真氣,邪意盎然。
谷平忍痛說道:“歐陽劍,好陰毒的指法,六陰邪尊的指法是你這名家子弟應(yīng)修習(xí)的么?”
歐陽劍神情冷漠,鐵石心腸,劍法無情無義,谷平的言語挑釁不了他,他是家族的劍。
身著月白色披風(fēng)的傅敬雙手插腰,嘲諷道:“谷平,你的傲氣呢?六年前你踩斷了我腿,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讓你也嘗一嘗?!?p> 谷平借藥力運起師父親口傳心授的一門心法,三十六道柱子將異種真氣通通鎮(zhèn)壓在山河各處竅穴,一時壓下氣血翻涌,飲鴆止渴。
谷平回道:“傅敬,你這暗箭傷人的病是治不好了,這次別指望你家供奉來救你了?!?p> 一旁鄭偉照家主吩咐,勸道:“家主知你谷平幼時誤入歧途,疏為可惜,命在下勸你棄暗投明,我鄭家愿擔(dān)保你平安。”
谷家人不好出面,只得請動鄭家,谷家家主谷容拿出一大筆錢財保人。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谷平因家中紛擾受盡折磨,稚子的他離家出走,后入了魔教,谷容早有意勸回他。
身為魔教圣子的谷平有天驕之姿,再得谷家家學(xué),天驕名實相符,有此子弟他從不嫌多。
入魔已深的谷平不愿回家族,可家族至上容不得他頑固不化,谷容非要斷了他的后駱。
“休想……”
傅敬不等谷平回話,念動腿至,腿影雨點落在谷平身上。
他不敢賭,萬一谷平假意答應(yīng),他怎好報仇?
一旁歐陽劍抱劍轉(zhuǎn)身走了,思索谷平的出身,鄭家與谷家是世交,鄭家要保的人么?
家主讓他見機行事,某幾家要保的人不好動,既然谷平死不了,他就去斬殺其余人。
……
大河畔,呂正的快刀撕風(fēng),刀刃輕且薄,兼其身法之快,任是一群人睜大雙眼就是看不清其人影。
身為大宗師的呂正一人攔下了欲渡河的這一行人,戲耍這些初入宗師及先天的魔徒,刀輕輕劃過,不深一分。
眾人身上留有的道道細長血線,有傷卻不致命,一招千刀萬剮,下手之人留有余地。
呂正耳旁盡是他人的哀嚎聲,一顆殺心飽飲他人恐懼之念。
他呆在族地分外無趣,同族子弟有家主看著不好動,他不出來,哪來欺凌弱小的機會。
呂正著白衣微笑,待眾人無力,持刀指地,功法流轉(zhuǎn)汲取周身十丈內(nèi)的血氣。
見要等的人來了,呂正沒得玩了,血氣也夠了,他們留著也無用了。
刀刃一振,欲上前以死相搏的眾人傷口裂開,血流不止。
刀入鞘,刀意乍放,斬滅生機,下了一場濃濃不散的血雨。
遠處以傷換傷擺脫周家人糾纏踏水趕來的岳濟見到他的門人弟子慘死,雙掌含怒拍出,寒冰烈焰兩頭龍首襲來。
呂正揮刀初始行云流水,至中途氣機大變,招式盡顯陰狠毒辣之意。
刀氣卷起血水,刀意連生變化,血腥氣更濃三分,紛雜念頭潛入雨簾。
呂正輕吐道:“腥風(fēng)血雨。”
威風(fēng)凜凜的龍首被傾盆血雨一口吞下,岳濟功法大成時煉出的武道真意,是其心中觀想出的神。
人不死,神不滅,神不毀,人不亡,岳濟武道真意沛然,一拳一腳莫能擋之。
一股無比劇毒的氣機污了其真意,剎時腐朽衰敗,潰散真氣所經(jīng)之地寸草不生,天下至毒之一,血魔真氣,出自六尊之一血魔邪尊。
血魔傳人歷來神秘,因其功法歹毒,一經(jīng)露面,必將招致滿江湖追殺。
江湖上有三百年未見了,岳濟從未見識過這毒功,與江湖上幾種有名毒功相像,卻較之毒性更為猛烈,呂家深藏不露呀!
岳濟見門人慘死,臉黑似炭,須髯如戟,怒目圓睜道:“呂正你以大欺小,枉為名門子弟,仗著有毒功就敢在老夫面前妄為么?再接我一招。”
岳濟雙掌變化,掌影重重,習(xí)有師門的焚火蕩水心訣,身前水火兩股罡氣交融凝為一珠,二龍戲珠。
呂正身后閃出一人一刀揮出一道赤色刀罡斬在珠上,自悟的千刀百裂斬勢,千刀鑄刀意,斬裂分天下。
一刀碎珠,珠中洶涌的水火罡氣將出未出,刀光層層圍住斬滅罡氣。
岳濟見此精微玄妙之刀法,未聞功法名,尋常相貌,識不出此人,手中并非神兵。
岳濟手指呂興說道:“呂興,你戴著這面皮想蒙騙誰?你們呂家人口是心非,果然留著你這瘋徒替呂家干臟活?!?p> 六年前,身為大宗師的岳濟性情古怪,繼承師門名額入了長老團,認下一位初入宗師的小兄弟,二十余歲的張行成了教中名人。
張行奉長老令離開圣地領(lǐng)人迎接前來圣地的教眾,五千余人,皆為教眾家人。
待張行等人趕至大義縣城外的山鎮(zhèn),再無消息傳出,圣教的探子發(fā)現(xiàn)鎮(zhèn)中人死盡,三日后,在河畔找到身負重傷的張行。
張行被醫(yī)道高人救回,雖用了教中珍藏的丹藥吊住性命,但功體殘破,成了一座漏風(fēng)漏雨的爛屋。
臉色蒼白的張行被人攙扶面見長老團,言說了他們當(dāng)晚所遇之事。
剛?cè)腈?zhèn)的他遇見一位黑衣刀客,其刀法之決絕,生平僅見,二十招就重創(chuàng)了宗師的張行。
張行昏迷前親眼見教眾慘死,親耳聞臨死前的哀嚎聲與求救聲,這些成了日日夜夜困住他的夢魘。
殘廢的張行手無縛雞之力,又一次成了教中名人,整日借酒消愁。
岳濟身為張行的結(jié)義大哥不忍見其日漸消瘦,誓要替其尋出真兇,除了心魔。
岳濟查出與呂興身形容貌相似之人曾出現(xiàn)在大義縣附近山里,呂興因殘殺同族人,犯了族規(guī),逃出呂家,族長將其逐出旗譜。
名為呂家棄徒,可呂家派出追殺的人盡是一些不成器的族人,無功而返。
呂興在江湖上神出鬼沒,與呂家敵對的一些豪強不知被誰滅了門,故有人懷疑呂興是呂家暗子。
呂興的一身刀術(shù)經(jīng)十年的大肆屠戮,刀心入魔再制魔,刀下亡魂之多,得了刀邪名號。
岳濟懷疑是呂興所為,不懼得罪呂家,親手捉了呂家人,欲逼呂興出來。
呂家放出消息稱呂興惡行壞了呂家聲名,逃竄千里,不敵追殺的呂家長老,當(dāng)眾自刎而亡。
岳濟不信,呂興心性絕非引頸受戮之徒,執(zhí)意挖出呂興尸首,不想其尸首不翼而飛,線索斷了。
呂正呂興不約而同相視一眼,呂正一連揮出兩道通天血色刀光斬下,岳濟雙掌托天接下。
一截刀尖穿透岳濟的護體罡氣及身軀,無聲無息,無形無色,無事無物,無跡可尋的神魔一刀。
岳濟一身氣機被奪,低頭見刀尖上的一抹黑影流動,無力道:“無影邪尊的……”
呂正笑道:“岳濟,由家主安排我們兄弟送你安心上路,你該知足了。”
呂興用力握刀,捏住了岳濟要害,回天乏術(shù),必死之局,提醒道:“家主在你這位魔教長老身上沒少花心思,你捉了家主的愛子,廢了他的功體,這筆債你不會忘記無人討回吧?!?p> “呂緯心疼了,老夫只恨沒早點去尋他晦氣……”
……
“無量光。”
牧家牧野滿頭白發(fā),油盡燈枯,禁忌招式祭出,已經(jīng)支離破碎的身軀,所剩無幾的真氣如一堆干柴,一點心火突兀點燃。
經(jīng)脈如一條條蜿蜒火河,渾身被心火灼燒劇痛不已。
哪怕后果是他的命,哪怕如典籍記載,他死后不入輪回。
代代流傳血脈里的先祖之力在牧野瀕死之際顯現(xiàn),火光中的身軀在一瞬踏入極境。
一點光明神意大放,頓時一尊神降臨此地。
白色火焰般真氣化為神之羽毛,怎樣的光明純潔,神圣意念臨世,怎樣的光?不容于世的純白。
再現(xiàn)先祖絕不容異端踏足諸神應(yīng)許之地的圣光,膽敢違背神旨,必將迎來這滅邪護道之光。
眼前天地間驚現(xiàn)白光,茫茫一片,傾盡真氣護體,不敵這輕輕刺破真氣的光芒。
宗師雙目霎時失明,乍現(xiàn)的白光燒毀了眼珠,異種真氣順著眼珠孔洞處入體,仿佛水火不容,宗師倒地哀嚎不止。
光中一座通天徹地的火柱斜插天地,眾人見狀不妙拼命飛退。
退遲一步者,光芒之下真氣消融,血肉焚燒一空,眾人驚懼之下頓時遲疑不前。
本就是受召而來的白道群豪,為了名利而來,才舍不得除魔衛(wèi)道丟了性命。
若有機會得了魔教的功法典籍,改頭換面,開宗立派,做一做一派之主,有這般心思之人大有人在。
正道邀來這些人,他們自是知曉了魔教教主在極北雪原身殞,隨行的半數(shù)長老團等人隨之葬身的消息。
他們眼里魔教元氣大傷,成了病虎,留守圣地的長老團因某些人處心積慮地挑唆,也陷入混亂,身亡者眾,快成了死虎。
余下之人前往北地欲救出教主,被正道一網(wǎng)打盡,魔教大勢已去,視魔教為大敵的正道諸派不會放過魔教殘眾。
他們抱著來此撿些好處就心滿意足的主意,圣地已無神境強者,不然他們哪來的膽子摻和。
素來惹上魔教,麻煩纏身沒好事,又從哪冒出來一位神境強者?魔教底蘊深不可測。
姍姍來遲之人見前路受阻,冰山一般的臉才有了一絲變化。
初入大宗師的小輩憑秘法越過神關(guān)窮途,血脈么?神境的武道真意留存下來,有意思。
盡管是走小徑成了半步神境,來人只盼他撐得久些,盡些興。
一路無人接下他一劍,已過百歲的他早入近神境,心境古井無波。
隱世閉關(guān)的他本嘆又是一趟無趣之旅,并指隨意揮一劍,一道金線輕輕劃開白光,劍氣洶涌就撐破了這近神之天地。
光中人影在獻出殘留所有后換來的境界終不長久,接不下來人近神境界一劍,光不存,人已滅。
執(zhí)劍之人望著那座消失的火柱,思索這一招由真正的神境使出能接他幾劍?
來人面上紫青劍氣縈繞,看不見真容,凜冽劍意,步步前行,仿佛眼中擋路者死,不似凡人。
眾人生出畏懼之心,紛紛朝左右退去,一劍出,地上哀嚎者頓止。
此人劍術(shù)之高,是哪家底蘊?眾人對此未知無來由地恐懼,遲疑。
一人想起門派記載中的某些人,知其來歷,大義凜然道:“踏滅魔教就在今日,敢有踟躕不前者死?!?p> 萬幸他也是前來剿滅魔教之人,眾人亦步亦趨跟在劍客身后,心知誤了世家大事,無論是誰,都擔(dān)不起世家追責(z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