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臨淵垂釣
空寂的山谷里忽然傳來一聲輕哼。
自由落體中的晏離非琢磨著,這哼聲,大概是“算你識趣”的意思。
這人,是不是非得親手逼人到絕地,看著人走投無路向他跪地求饒,才能滿足自個兒變態(tài)的快感?
隨即,一條華麗的水袖,從崖頂蒼松間凌空卷出,火紅云錦上重瓣金蓮熠熠華彩,云朵一般迤邐,晏離非只覺腰上一緊,便像一只掛在樹枝上的鐘擺一樣,懸在山谷間,來回,擺蕩。
這么一晃,她隱約發(fā)現(xiàn),對面嵌著白玉戲臺的山壁上,好像蒙著一層什么東西。
晃遠——晃近,她乘機摸了摸,是層同色油布,難怪遠看和山壁渾然一體,要不是自個偶然做了人體鐘擺,也發(fā)現(xiàn)不了這奧妙。
又晃遠——再晃近,她將手探入油布后,摸了摸,是刻了字…
多晃了數(shù)個來回,每次摸清一個字,她心里大概有了點數(shù)。
上頭那人心情不佳,任由她晃蕩,完全沒有拉她起來的意思。
見她還晃出了風采,晃出了樂趣,不由十分不滿。水袖一抖,晃幅變小,頻率加快。
好的吧,這下夠不到那山壁了。
晏鐘擺被晃悠地頭昏眼花,偏偏這個時候還不能反抗,越反抗,督公越來氣兒。
雙手攏在袖子里,讓自己擺動的頻率穩(wěn)定一點,她好脾氣開口:“敢問督公在干嘛。”
“釣魚。”那人婉轉(zhuǎn)一笑,濕冷的山谷驟然更冷了幾分,崖壁上一顆無辜的小野花咔嚓嚓,瞬間結(jié)上一層冰凌子,“愿者上鉤?!?p> “歡迎督公釣我,”晏鯉魚笑得軟軟糯糯,一副任您采擷的模樣:“我很愿意?!?p> 那人又哼了一聲,凍在霜凌子里的小花頃刻解凍,嬌嫩的花瓣迎風瑟瑟,如獲新生。
得咧,哄高興了。
華麗的云錦水袖猛地向上一甩,拽著晏離非回到崖頂。
雙腳剛剛落到堅實的地面上,那水袖悄無聲息松開了她的腰肢,正準備縮回那蒼松茂密枝葉掩蓋的陰影里——
晏離非眼疾手快,將那蛇一樣又冷又滑的斑斕水袖,一把抓住。
“督主,離非有一事相求。”她一掃嬉笑之意,正色道:“請您救縉云一命?!?p> 樹影里有人輕輕笑了:“丫頭,本座的東廠,從來只殺人,不救人?!?p> “所以,我求的是你?!彼龘P起頭,目光堅定:“如晦。”
“我愿許諾給你一個承諾,今后督公無論何時,需要我履行這個承諾,無論讓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樹上那人似是陷入沉思,晏離非也不著急,慢條斯理將水袖在手腕上系了一個死結(jié)。
無論如何死纏爛打,她一定要讓蘇如晦點頭答應(yīng)!
能救縉云的,現(xiàn)在也只有他了。
良久,蒼郁的樹影間伸出一只蒼白的手,豎起三根修長的手指。
……
這意思,是在討價還價,將承諾加碼到三個!
真是個斤斤計較的小氣男人。
“成交?!标屉x非心頭一松,爽快拍板。
那水袖一蕩,像一條靈巧的蛇般再次準備游回陰影里,不妨已經(jīng)被晏離非綁在了手腕上,那人一抽不動,不由“嗯?”了一聲。
晏離非摸摸下巴,笑得狡黠。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F(xiàn)在已逾數(shù)日,督公就不準備見我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