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美人鬼？仙人跳！
韓夫人將晏清越拉到身前，上下打量，見她容色端麗，舉止優(yōu)雅有度，不禁贊不絕口：“還是長公主會教導(dǎo)女兒，我看越姐兒這通身的氣派，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公主娘娘呢?！?p> 一旁的麗姑姑亦是眼中浮現(xiàn)贊賞之意，附和道：“縣主琴聲，頗有戰(zhàn)國汴梁琴師蔡琰之風(fēng)，必是經(jīng)過名師調(diào)教，天資卓越，實在是難得。”
韓夫人嘆了口氣，打趣兒道：“可惜我家那般哥兒們不成器，不敢妄自攀附。咱們越姐兒啊，往后真真兒是貴不可言?！?p> 春日宴尚未擺宴，太子妃人選也尚未決定。貴不可言這種話，也就全屬姐妹間的閨中私房話了，麗姑姑聞言垂下眼簾，只做不聞。
容芷笑嗔道：“你呀，慣愛說笑。你家柳哥兒春闈點中探花，任翰林院修撰，前途無量，配我們家如意丫頭你看如何？”
與國公府結(jié)親本是高攀，韓夫人原以為容芷瞧不上自個兒的那幾個孩子，不想此時容芷居然松口表了態(tài)，不由大喜，拉住晏如意的手，越看越喜歡：“長公主教養(yǎng)的孩子，必然個頂個的知書達理，我那柳哥兒有福了?！?p> 晏如意被她瞧得俏臉通紅，嬌羞的垂下頭，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一紅，竟要落下淚來。
見她如此，韓夫人心疼道：“好孩子，何故如此傷懷？可是不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意自然是愿意的?！标倘缫饷σ藻\帕拭淚，強笑道：“只是如意方才見主客歡怡，菜香酒暖，不禁想起了在祠堂侍佛的大姐姐，夜深露寒，不知姐姐冷不冷，用過飯沒有?！?p> 容芷似笑非笑：“你倒是無時無刻不心懷長姐?！?p> 言語間竟是暗諷她不分場合，上不得臺面。
“母慈子孝，姐妹和愛，乃長公主之福啊?！表n夫人忙出來打圓場，暗忖晏如意說這位國公長女在祠堂“侍佛”，恐怕是粉飾之言。此女必是犯了錯觸怒主母，才被罰跪祠堂。容芷不喜讓她出來見人，也是正常。
晏如意噗通一聲跪下，顫聲道：“長姐自幼便因多病，怕過給我們，才被送出府去養(yǎng)在外頭的莊子里，原是體恤我們這些弟妹，犧牲自個兒，令我們能無憂無懼，承歡母親膝下。但每每受到母親悉心教誨，如意都會惴惴不安，我們享受的教誨，其中有一份本該是給大姐姐的?。」识缫獍底园l(fā)誓，若長姐有幸能回府，一定要好好補償她?！?p> 一番說辭，感人肺腑，簡直是聞著傷心，見著落淚。
韓夫人大為感動，忙起身將她扶起，直夸道：“真是個善解人意，知恩圖報的好孩子?！?p> 麗姑姑低垂的眼珠子，卻不由微微一動。
這一番話，一來指出大小姐體弱無福，命里帶了喪氣，恐會殃及他人；二來暗指大小姐自小養(yǎng)在莊子里，無人教導(dǎo)，必然言語無狀，舉止粗俗；三來又表明了自己關(guān)愛長姐的拳拳之心，可謂滴水不漏。
這種技倆，不過是宮里頭玩剩下的。
容芷亦是慢條斯理喝了口茶，她這位庶女嫉恨晏離非被點選入春日宴，頻頻找事兒，二人不合之事她心知肚明，要說晏如意真是心疼長姐，才非要喚她入宴，她是怎么都不信的。
不如看看這個小蹄子能翻出什么花樣來。
她不動聲色道：“如此，便是意丫頭有心，快去快回罷。”
麗姑姑聞言起身，恭謹(jǐn)作禮，“不若老身隨四小姐同去，皇后的宴帖，也是大小姐一份的?！?p> 見一直沉默不語的麗姑姑都發(fā)話了，容芷挑了挑眉，有些訝異。
她原計劃先替晏離非代接了帖子，再病不出席，等春日宴點選完畢，一切塵埃落定，便能順?biāo)浦郏男信c隋慶伯府的婚約。
此刻看來，現(xiàn)下若是隨了晏如意的意，恐怕晏離非就不僅僅是出席不了春日宴了。
她垂下眼，掩住眼底算計的光，緩聲道：“麗姑姑如此有心，便勞煩了。”
那邊廂，晏如意早已破涕為笑，喚來一眾人等，聲勢浩大，便往祠堂去了。
——
快步穿行于國公府內(nèi)，晏離非的還回想著轎中與蘇如晦最后的交談。
在她試探下，蘇如晦毫不在掩飾其對天授的森然惡意。此人圖謀，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她甩甩腦袋，想不通的事便不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她從來不是自尋煩惱之人。
走著走著，她漸漸覺得不對勁。
周圍太安靜了。
從正門一路行來，竟沒有遇到一個人。
遠處似是宴飲正酣，仙樂裊裊似蜃景。身側(cè)卻是黑影憧憧，秀美的侯門景觀隱沒在夜色里，仿佛藏著無數(shù)不懷好意的窺探的眼。
她不由加快腳步，轉(zhuǎn)眼到了祠堂，遠遠便看見門鎖松松掛在門外，沒鎖。她走時門可是從外頭上了鎖的。虛闔的黑色門扉間透出一線光，她走時并沒有點燈。光線曖昧又磊落，暗示又無辜，像是不經(jīng)人事的美人斜飛出的一線眼波，將請君入甕呈現(xiàn)得正大光明。
好奇害死貓。這種時候，就算門里豎著一把火藍加特林，開門就要被射成蜂窩煤，晏離非也一定會按耐不住開門看一眼的。
開門，站定。
目光往祠堂內(nèi)一掃，顛了顛手里沉甸甸的黃銅門鎖，挑眉。
嗬，見鬼了。
是真見鬼——
大堂內(nèi)，名貴的織金云毯子上，擺滿美酒好菜。酒香肉美，美不過毯上側(cè)臥的美貌小倌。美人兒腰肢輕扭，寬大的衣領(lǐng)從肩頭滑落到肘間，露出大片胸膛瑩潤如玉。春光外露，美人兒含羞帶怯，執(zhí)酒沖她淺笑，眉眼含春，顧盼生情。
夜讀的書生盼女鬼，晚歸的燕少遇美人。
好一只活色生香的美人鬼。
眼前就是一副仙人跳紅粉局，晏離非遲疑了一瞬，便聽身后竹林盡頭一陣喧囂，有人笑聲如鈴：“麗姑姑大駕光臨來送帖子，真真兒是蓬蓽生輝。長姐一定十分歡喜。”聲音輕快，“前面竹林盡頭轉(zhuǎn)彎便是祠堂，勞煩姑姑了?！?p> 雜沓的腳步聲頃刻逼近，只需再轉(zhuǎn)個彎，便能看到祠堂大門。
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月夜，密室，騷男怨女，獨處一室，燭光美酒。
一系列關(guān)鍵詞指向清晰，絕無歧義——好一場高門貴女不守婦道放蕩無恥私通偷人的大戲。
屋里那位美人鬼猶在盡職盡責(zé)施魅，“主子夜歸勞乏，奴家服侍您松快松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