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各自喝酒吃東西,誰也沒有注意到時申的舉動,溫瑞被他的氣息包裹著,有些不自在地往前傾了下身子,她看著半邊身軀都傾過來的人,神情淡下來,她出聲提醒道:“你坐好?!?p> 時申的視線從她臉上掃過,他淺淺笑了,唇邊的笑容帶著幾分無賴和痞氣,他沒動,手臂依舊搭在她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晃著酒杯,他眼里噙著碎光,仰頭,將紅酒喝完。
從吃飯開始,溫瑞注意到他這已經(jīng)喝了不知道第幾杯酒了,她沒忍住說:“你也別喝那么多?!?p> 聽完她這話,某人開始變本加厲起來,時申放下酒杯,身體徹底傾過來,他眼中光芒一閃,唇角噙著懶散的笑意:“關(guān)心我啊?”
溫瑞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喝酒的緣故,他今晚整個人都變得有些奇怪,對待她,言語之間都比往常要親昵幾分。
灼灼逼人的氣息就縈繞在耳畔,溫瑞的臉頰微熱,因為他的靠近心里不太舒服,就沒理他,她起身說:“我去個洗手間。”
洗手間在包廂里也有,但溫瑞想出去透個氣,就去了外面,她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時申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跟了出來,他修長的身軀立在外圍的墻壁前,面朝著前方一片被夜色籠罩的青翠竹林,他手里夾著一根煙,星星點點的火光,煙霧模糊了他英俊硬朗的輪廓。
這樣的時申,是深沉的,冷漠的,危險的,是溫瑞所不熟悉的另一面,跟前幾天她剛見到他時的模樣相同,于她而言,是那樣的陌生。
這樣的他,讓溫瑞下意識地想要遠(yuǎn)離,但她剛一動,時申就發(fā)現(xiàn)她了。
時申聽聞動靜,他抬起目光,偏頭看過來,溫瑞和他的視線在空中相對,時申的眼神靜默,深沉的像今晚的夜色,仿佛暗藏了無數(shù)心事,讓人永遠(yuǎn)都無法看到最深處的地方。
溫瑞走過去,停在他面前,輕聲問:“怎么出來了?”
時申在她走過來的時候就將煙碾滅了,他側(cè)過腦袋,避開她,吐出嘴里的煙氣,才說:“出來透透氣?!?p> “哦?!睖厝鹫f:“我先進(jìn)去了?!?p> 她剛往前走了一步,手腕就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扣住了,他的掌心微涼,溫瑞的肌膚也是冷的,觸碰到一起時,她整個人怔了一下。
時申在她轉(zhuǎn)過視線的下一秒就松開了手,他將凍得僵硬的雙手放進(jìn)褲袋里,側(cè)開身子,沒有看她,他的視線看著前方假山底下潺潺流動的溪水:“陪我待會兒。”
聞言,溫瑞遲疑了會兒,但還是停在這里沒走了。
外面庭院的竹葉在光線的投射下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半晌,溫瑞聽見身后人叫了她一聲。
她回過頭。
時申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倚靠在墻面上,他淡淡地彎起唇,看著她笑了,那雙眼睛染了酒氣變得幽深明亮,他的聲音低啞動聽:“我聽說你這次去云南給他們都帶了禮物,我的禮物呢?”
這是要跟她……討禮物?
溫瑞愣了一下。
“我事先不知道你要回來?!彼烈靼肷?,解釋道。
時申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他垂下眼眸,淡淡的‘哦’了一聲,然后低低說了句:“偏心?!?p> 溫瑞聽到了,她抿了抿唇,唇邊溢出一絲溫緩的笑意,覺得時申此時的模樣有點像個耍無賴的小孩,這樣的他在平常沒見過,于是溫瑞猜測道:“時申,你是不是喝多了?!?p> “沒有?!睍r申說,他的眸光像地面的竹影微微晃動,神情又恢復(fù)了以往閑淡懶散的模樣,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打火機,是那種翻蓋式的,他瘦長的手指搭在蓋子上,無聊地把蓋子彈開,又蓋上,彈開,又蓋上……
他看著溫瑞,淺淺地掠開唇角,啟唇問道:“除了喝酒之外,你還會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溫瑞頓了一下,覺得他問的這個問題有些奇怪,但想了想,倒還認(rèn)真答道:“我還會開車。”
還真沒想過她還掌握了這項技能,以前大學(xué)的時候大家商量好一起去考駕照,就只有溫瑞一個人沒去報名,時申一笑,故意調(diào)侃道:“哦?開一個來看看?!?p> 溫瑞平時多純潔的一個人,她也很少逛網(wǎng)絡(luò)圈子,哪里能懂他話里還隱藏著別的含義,她奇怪地看他一眼,一本正經(jīng)道:“現(xiàn)在開不了,我喝了酒?!?p> 時申沒忍住笑出聲來,聲音里的笑意怎么也掩飾不住:“溫瑞,你別這么可愛啊?!?p> 嗯?溫瑞有點茫然。
時申看著她懵懂無知的表情,不忍心再欺負(fù)她,過了會兒,他斂起笑容,說:“走,回去吧?!?p> 溫瑞跟著他回到包廂,原本待在餐桌的幾個人又回到了臺球桌前,陳楊看到他們回來,問了句:“你們兩去哪了,那么久才回來?”
“出去轉(zhuǎn)了一圈,透個氣。”時申問:“你們在做什么?”
陳楊:“哦,我們在比賽,周成易這小子說這頓飯誰輸了誰買單。”
時申嗤笑一聲:“這里是那小子開的,提出這樣的要求也好意思?”
“申爺,這話不是這么說的,雖然這家會所是我開的,但今晚這頓飯還是要計入公家財產(chǎn)的?!敝艹梢渍f。
李喬打完一桿球,走過來攬著溫瑞的肩膀說:“喂喂,你們這樣不公平啊,我們小瑞又不會打臺球,這不明擺著欺負(fù)人嗎。”
溫瑞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平和地看著他們,不說話。
眾人才想起來忘了這茬,周成易大手一揮:“小瑞不算在內(nèi)?!?p> 李喬嘀咕了句‘這還差不多’,然后就笑著跟溫瑞說了兩句話,之后跑過去跟他們湊成一團(tuán)。
時申也加入了戰(zhàn)局,陳皓遞了根球桿給他,溫瑞站在一旁,看著他往自己修長的手上抹鎂粉,臺球桌上懸掛著一盞水晶燈,他站在光線中央,面容被映照的越發(fā)清晰俊朗。
時申打臺球的姿勢很帥氣,他的身體舒展,像一只振翅欲飛的雄鷹,又像潛伏在黑夜里的野狼,極具攻勢,氣場十足。
溫瑞站在離他們不遠(yuǎn)處,她的氣質(zhì)太安靜沉穩(wěn)了,和現(xiàn)在的氛圍顯得格格不入,時申打完幾桿球后抬起頭來看到她,他走過來。
“覺得無聊么?”
其實這樣看他們打球還挺有意思的,溫瑞道:“還好?!?p> 時申撐著球桿站在她身旁,陪她一起看另外幾人打臺球,他隨口問道:“你覺得誰會第一個勝出?”
“你?!睖厝疬@個回答倒是沒有遲疑,她說的是實話,她覺得他的球技略勝一籌。
時申笑了,他抬起手來趁著眾人不注意揉了下她的腦袋,他眉目帶著笑意,燦若流星:“怎么那么愛說實話呢。”
溫瑞轉(zhuǎn)頭看他一眼,時申把手放下,他臉上的笑容越發(fā)散漫肆意:“等著,贏給你看?!?p> 溫瑞心里一動,她佯裝神色平淡地低下視線,心想,時申大概不知道自己這樣笑得有多撩人。
果然如他所說,時申沒多久就鎖定了勝局,之后依次是陳楊、李喬,最后臺球桌前就剩下陳皓和周成易兩個人,幾輪下來,最后輸?shù)哪莻€人是周成易。
其他幾個人在旁邊幸災(zāi)樂禍,陳皓笑道:“自作孽不可活啊?!?p> 陳楊也笑:“自討苦吃?!?p> 李喬:“自作自受?!?p> 時申輕嘲一聲。
溫瑞是唯一上前表示安慰的,周成易趁機控訴道:“小瑞,他們都欺負(fù)我?!?p> 時申懶洋洋道:“喂,要點臉啊。”
眾人皆笑。
這一局玩畢,大家又坐回了臺面喝酒,溫瑞吃著菜,李喬坐在她身邊拿著酒瓶給自己倒酒,她今晚喝得夠多了,溫瑞還沒出言勸她少喝點,陳楊就坐了過來,他伸手揉了下李喬的腦袋,低聲道:“少喝點。”
李喬不耐煩地把他的手拍掉。
溫瑞笑了,她回過頭,發(fā)現(xiàn)時申也盯著這邊,對上她的視線時,他挑了挑眉。
回程的時候,周成易安排了幾輛車和司機負(fù)責(zé)送他們回去,除了溫瑞之外,其余幾個人的家都在同個地方,陳楊和司機負(fù)責(zé)把后來醉倒的周成易和陳皓塞進(jìn)車?yán)铮缓罂聪驎r申,問道:“申爺,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時申:“你們先走?!彼叩搅硪惠v車前,打開后車座,對溫瑞說:“我送你回去?!?p> 李喬也喝醉了,此時正攀著溫瑞的胳膊,整個人靠在她身上:“小瑞,你要跟我回家嗎?”
她剛說完,陳楊就已經(jīng)走過來把李喬接過去了,對溫瑞說:“讓申爺送你吧,李喬跟我們一道,我會負(fù)責(zé)把這瘋丫頭送到家的。”
陳楊是他們當(dāng)中最沉穩(wěn)可靠的,李喬交給他,溫瑞也放心,她點頭,看著他把李喬扶上車。
“走了?!标悧罡麄兇蛄寺曊泻簦妥屗緳C把車開走了。
溫瑞坐進(jìn)車?yán)?,站在車外的男人也跟著坐進(jìn)來,把車門關(guān)上。
車子開到半路的時候,時申忽然說:“陳楊和李喬,這兩人有情況啊?!?p> 聞聲,溫瑞轉(zhuǎn)過頭,她微微一笑,點頭:“陳楊喜歡李喬?!?p> “看不出來,這小子隱藏得挺深嘛?!睍r申也笑了。
“看來不用多久,我們就能喝上他倆的喜酒了?!睍r申說。
溫瑞也覺得陳楊和李喬挺般配的,她點頭:“希望如此。”
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看見她家所在的那片房子了,溫瑞跟司機說了聲放她在路口下車,她下車之后,原本想跟車?yán)锶说绖e,但她剛轉(zhuǎn)過頭,就看見時申也從車?yán)锍鰜砹恕?p> 溫瑞說:“時申,你別跟來了?!?p> 時申看她一眼,說:“我送你?!彼緳C交代了一聲,讓他過十分鐘再回來這里接他。
時申送她到家樓下,他停下腳步,看向身旁的人:“回去吧,早點休息。”
溫瑞沒有立馬轉(zhuǎn)身走人,她停了一瞬,從包里翻出一個小布袋,遞給他:“這個給你?!?p> “什么?”
“我在麗江的茶馬古道買的,當(dāng)?shù)氐奶厣勨?,這個是平安鈴,你可以掛在房間里,保平安的?!睖厝鹣氲剿麆偛耪f她給每個人都帶了禮物,唯獨漏了他的,所以她才想著把這個給他。
她的聲音在清寂的夜色中顯得溫和悅耳,像涓涓的小溪流,讓人覺得舒心悅耳。
他緩緩笑了:“哦,謝謝?!?p> 溫瑞道了聲‘不用’,跟他道別,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走沒幾步,就聽見他在身后喊她:“溫瑞。”
“嗯?”
時申晃了晃手里的鈴鐺,駝鈴的聲音很有特色,輕輕一晃,就發(fā)出清脆的‘叮當(dāng)’響。
他揚起唇,笑容慵懶肆意,又清澈的像天邊的月光:“忘了說,晚安。”
時白呀
申爺:真可愛,怎么就那么愛說實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