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許家人攜著三皇子,劉瑤和教養(yǎng)嬤嬤又回到了前廳坐著喝茶。
二夫人也沒有借口繼續(xù)推脫下去,只好當著眾人面前,將那副夜月圖展開。
清月皎潔,山間懸崖,三千瀑布,曹大家的印寶,果然這是真跡,慕容溱雖然不是專家,可到底是出生皇室,一雙眼睛早已練的火辣,又曾在太后宮中見過曹大家另一副真跡燕山圖,自然能夠識出這副畫。
只聽他語調婉轉道:“本皇子甚為喜歡此畫,也不知二夫人是否肯割愛呢?”
二夫人環(huán)視了一圈大廳,許家姑娘就連許九白也安安穩(wěn)穩(wěn)坐在椅子上吃茶解膩,可卻不見許若白的身影,方才用席時,許若白就已經不見了,可見她是真的喜歡這幅夜月圖,不肯輕易讓出,二夫人緩緩嘆了口氣,當下未做回應。
瞧著許二夫人這猶猶豫豫的態(tài)度,三皇子頓時就有了些微微火氣,本來他以為只要自己一表明想要這幅畫的心思,二夫人自然毫不推拒就將畫捧至自己的面前,這些年來遇到的人也都是這樣,卻不想這二夫人如此不明事理。
旋即,似笑非笑道:“看來二夫人是不愿意割愛了?想來是本皇子地位低下,竟讓二夫人瞧不起,也對,許大人在朝堂上就多次夸贊七弟,本皇子自然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他生的端正也算俊朗,卻偏巧生了一只鷹鉤鼻,眼角微尖,盡顯陰鷙。
二夫人看了他一眼面相,便知這是個心思狹量之人,那能輕易得罪。再說大哥才入朝堂不久,怎么可以為他樹立政敵,這對于許家可是大大的不利,如此,二夫人又哪里敢不應,一幅畫與許家相比,她是分得清輕重的。忙解釋道:“不是的,自然不是這樣,三皇子龍姿鳳表,乃人中龍鳳,怎生如此自輕自賤,許家人待三皇子自然尊敬有加。”
得見二夫人這樣卑躬屈膝的模樣,慕容溱這才順氣不少,略微放柔和了聲音,道:“既然如此,二夫人還等什么呢?”
這等死皮賴臉的皇子,二夫人確實第一回見著,可她雖然極不情愿,但為了一幅畫得罪三皇子那才是最愚蠢的,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將夜月圖推出去了。
正要開口,一旁吃飽喝足的許九白卻不緊不慢放下手中的茶盞,緩緩道了一句:“三皇子,割愛自然簡單,不過一幅畫爾,您是人中龍鳳,我們許家日后也是要在您的庇護之下的。”
這一番話說的慕容溱心中極是熨帖,正轉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說話的是許九白,花容玉貌,又知情識趣,三皇子本來對她的美色無甚在意,這一瞧才發(fā)現(xiàn)她更是清稚可愛,心想著若是日后登基將她討來做個妃子寵著也是可以的。
卻聽許九白又慵懶地道了一句:“只是這畫真金白銀得來的,雖然邀仙樓不會輕易將購寶物的人的身份說出來??扇首赢吘股矸萏厥猓蘸笕舯挥行娜瞬榱顺鰜?,又發(fā)現(xiàn)許家是將這樣一副大的禮送給了三皇子,這恐怕會替您招致不必要的禍端吧,大周朝可是歷來嚴謹收賄受賄呢?!?p> 冷不丁被許九白這么一說,慕容溱這才忽然意識道,確實,父皇這些年一直痛那些收受賄賂的貪官污吏,若是自己收了許家這么大一份禮,底下的那幾個皇子這些年又因為太子之位未定蠢蠢欲動,一直在抓自己的錯處,若被他們知道了加以利用,那自己,豈不是……
他暗暗想了許久,頓時手心有些發(fā)汗。他只想著皇祖母會喜歡這幅畫,所以想做個人情,卻沒料到這一層,思慮片刻,轉過頭又向著許九白,沉聲問道:“那許大小姐覺著這件事該如何是好呢?”
許九白哪里不知道這是三皇子的試探,鬼都能看出來他那雙眼放在夜月圖上的癡纏,讓他絕了對這畫的心思雖然不太可能,但自己也必然不會這般容易的就將畫交代出去,定是要讓他狠狠出一把血,這才算好。
腦中靈光一閃,許九白面帶微笑,有頭有尾說道:“實不相瞞,昨日家妹死活想要夜月圖,我又一慣心軟,被家妹磨得不行,這才不顧傾家蕩產之險拍下了這幅秋山夜月圖?!?p> 額……二夫人頗為驚詫的看了一眼鬼話連篇的許九白,她并非得了失憶癥,昨日在邀仙樓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呢,綰綰她說的什么。嗯,她怎么記得是綰綰自己提出來要給思白拍下夜月圖的?
三房的女眷們更是驚愕無比。她們聽見了啥?許九白心軟?許若白死皮賴臉要的夜月圖?
嗯,她們是真不清楚這許九白又在搞什么花花腸子。
不過疑惑歸疑惑,她們也是看得懂形勢的,三皇子并非什么良善之人,此刻不搭話最好,于是三房眾人只坐在一旁噤聲喝茶。
三皇子也琢磨不清楚許九白話里的意思,只聽許九白又不緊不慢的繼續(xù)道:“今兒我又想了想,昨日為了家妹的喜好一時花重金拍下了這幅畫,委實做的不對,我這是將許府陷入了窘境啊。不過我想若是三皇子肯多出兩百買下這幅夜月圖,一來這畫便是名正言順到了您的手中,日后也不怕被人查出來什么胡編亂造的東西,二來就算日后被人查了出來,也都只能道一句三皇子賢明,畢竟三皇子此時可是為了解救臣下的窘境,才傾囊相助。彼時誰又敢說三皇子一句不是呢?賢明得了,這幅畫也輕輕松松得了?。∧慈绾?”
果然三皇子眼中一絲銳利忽地消失不見,他本以為許九白是順勢勸他將這幅畫放棄了,可卻不想她并沒有這樣的打算,相反還出了一個很是不錯的主意,就連三皇子也無法不對許九白提出的辦法十分心動。
花三千金可得夜月圖,日后被人曉得了又可得一句賢明,確實很劃算,只是……三千金啊!三千金啊!他也不是拿不出這么多錢來,只是這三千金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俊臉上立時青一塊白一塊,頗為犯難,此時眼角忽然晃過一絲倩影,三皇子當下瞪了一眼劉瑤,示作求助。
劉瑤早已唯三皇子馬首是瞻,她是個人精,當下裝作心悸,顫顫巍巍對首座的二夫人說道:“姑母,瑤兒忽覺頭暈,現(xiàn)下有些不適,可否請九白表妹帶我去廂房休息片刻?”
眼看著許九白正是唯一能夠和三皇子對抗的,二夫人哪里肯答應,在加上她對劉瑤那點親情本就被劉瑤消滅殆盡,本想一口否決,可見著劉瑤那張蒼白的臉,又有些不忍。
正當時,許九白立馬回應道:“既然如此,二嬸我就送瑤表姐去廂房休息片刻,不舒服是該好好歇息,否則傷了腦子該如何是好?”說著,她走上前來,一把將身子脆弱的劉瑤從椅子上扯了起來:“走吧!瑤表姐?!彼€想看看,這劉瑤究竟想干些什么。
劉瑤哪里知道許九白是這等粗魯之人,突然被她拉著起身,趔趄幾步,才站穩(wěn),略施禮后才隨著許九白出了大廳。卻不想才走到廂房門口,許九白反身就將她壓在門板上。
劉瑤是個地地道道的千金小姐,摸不準許九白的性子,又見她一雙眼銳利難言,雙腿再難站穩(wěn),嘴唇哆哆嗦嗦道:“九……九白表妹,你,你這是做什么呀!”
許九白冷笑一聲,在大廳有三皇子在,她可不敢造次,不過就劉瑤這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么,那落在自己手里可就讓她自個兒捏扁搓圓了。
“瑤表姐不必繞彎子,有話直說就好,你特地裝病讓我送你到廂房休息,不就是有話要同我說么?”
說罷,許九白擋住劉瑤的手撤下,劉瑤立刻松了一口氣,整了整衣裳,半晌,又恢復成最初那端莊大方的劉瑤,理直氣壯道:“九白表妹既然知道我有話要說,那我也不繞彎子了,我希望你們可以將夜月圖無條件的送給三皇子?!?p> “……”果然語不驚人死不休,無條件?憑什么?說實話許九白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臉皮比城墻還厚的人。
她劉瑤有什么資格命令許家無條件將夜月圖送給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