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崇初書院的門口,看著那兩扇大敞著的門,十一竟似足下生了根,不敢再朝前走半步。
說是不敢,不過是怕自己滿身的污穢,會臟了這樣的好地方。
“先生……”
十一小聲喚著。
走在前面的陸寒昭腳步頓下,陸寒昭身側的沈清也一并停住,滿臉疑惑的轉過身。
“喂,你怎么了?”
沈清喊道。
“她叫十一?!?p> 陸寒昭溫和地開口。
他看到十一局促的咬著唇,眼神躲閃,半步也不肯上前。
“今天不是講學的時間,書院里只有我們三個人,加上一只貓?!?p> “你別怕,這里很安全?!?p> 他走近她。
十一搖了搖頭,懇切地說:“先生,這兒……這兒太好了。我渾身都是臟的,我不能……”
“冒犯了。”
陸寒昭出聲打斷她的話,他伸出手,隔著衣袖,捏住了她的腕。
十一怔住。
她就這樣亦步亦趨的跟在陸先生的身后,踏進了崇初書院的大門。
先生這是在告訴她,他……并不嫌她臟嗎?
十一眼眶熱熱的,她強忍著淚意,只能把頭埋得更深。
“先生,您怎么能……還是我來吧?!?p> 沈清插到她和陸先生的中間,那個高傲的少年遞出自己的衣袖,對著她點了點下巴:“喏,拉住,我先帶你去上藥?!?p> 他的衣袖像雪一樣白,腦海里倏忽閃過方才少年靠著馬車,言語之間卻充滿嫌棄,十一遲疑了。
“快點,不然我就直接把你扛過去了?!?p> 沈清瞪著眼睛看她,那樣子頗有些兇神惡煞,十一愈發(fā)不敢去觸碰他,直往陸先生身后躲。
陸寒昭無奈的嘆氣。
“沈清,你這樣會嚇到她。”
“先生,小清沒有。”
沈清委屈巴巴。
“你去拿藥和新衣,我把她帶到我房里?!?p> 聽到陸先生這句話,一直緊繃著身體的十一終于松了口氣。
“諾?!?p> 沈清離開,十一依舊沉默著跟在先生的身后。
手腕處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燃燒一樣,連帶著臉頰也有些熱。
這個晚上靜悄悄的,和之前在涼宮里所有的晚上都不一樣。
他們行過紅墻夾道,行過青石板橋。
這里到處都是竹子,風吹過的時候,竹葉沙沙的響,比起涼宮夜晚的聒噪,十一更喜歡這里的寧靜。
竹林深處,隱隱的似是有一座高臺,朱紅色的砌筑,依稀有蟬鳴從那座庭院里傳來,伴隨著潺潺的流水聲。
霧沉沉的夜色之下,它佇立在那兒,像是一個孤獨而又寡言的守夜人。
那里似乎掛著一塊匾額,她不識字,也看不清。
“那里是春雀臺,是平日里大儒講學的地方?!?p> 察覺到十一放慢了腳步,陸寒昭循著她的目光看去。
“這里的建材全都是希香木,到了春天,百花盛開,鳥雀會被希香木的香味而來,盤旋于頂,久而不散?!?p> 那該是怎樣的盛況?
十一有些艷羨。
“你想識字么?”
她眼里閃爍著的渴望讓人無法忽視,陸寒昭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十一用力點頭。
陸寒昭笑道:“好,那就等到明年的春天罷。春雀臺重開,又會有許多學子來到這兒,屆時,你可與他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