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堂丫鬟仆役跪在屋內(nèi)瑟瑟發(fā)抖，外面嘭嘭傳來棍子砸在人身上的聲音。
裕王下令將所有負(fù)責(zé)沉香堂守衛(wèi)的侍衛(wèi)杖責(zé)四十。
看護(hù)世子不利，便是活活打死，也是咎由自取，這四十棍已是法外開恩。
“還不說嗎？”裕王啪地一聲砸了茶碗：“世子去哪兒了！”
雖說不叫秦韶承爵是他的決定，但這不代表他不在乎秦韶，相反，秦韶是亡妻謝氏留下的唯一骨血，他是打心底里疼的?。?p> 若不是怕走漏風(fēng)聲，他早就把王府掀個底朝天了！
“奴婢們真的不知道！”丫鬟們哭得瑟瑟發(fā)抖：“爺這些日子只叫燕妙姐姐和舒涵姐姐兩個人伺候，再多就是奶娘吩咐我們做事，奴婢們是真的不知道爺去了哪兒！”
“混賬！”裕王怒喝，令人速去把陳氏等人帶來。
派去的人還沒出屋門，倒是褚成急匆匆進(jìn)門。
裕王見到褚成朝他點(diǎn)頭，便知馬車已經(jīng)送出，此時想必已經(jīng)出城，心里略微安一些。
總算沒有誤了大事。
“王爺，奶娘不在房中，舒涵姑娘和燕妙……也不在屋里?！迸扇サ娜诉M(jìn)門稟報，裕王幾乎笑出聲來。
“好好好，我堂堂裕王府內(nèi)宅，竟然憑空消失了四個大活人，你們當(dāng)?shù)氖鞘裁床睿 痹Ｍ醮蟀l(fā)雷霆。
倒是褚成反應(yīng)過來：“王爺，屬下方才……方才還在利澤院見到紹爺和奶娘。”
“什么？”裕王眼皮突然一跳，“她到利澤院去干什么？！”
“紹爺沒說，反倒一直在問屬下在做什么，屬下怕爺撞見……便急著將爺引出院子，”褚成忽地出了一身冷汗，整個人都僵住了。
錯了！
錯了！
怕不是他在牽制秦紹，而是秦紹牽制住了他！
“你，你糊涂啊！”裕王一甩袖，又令：“把沉香堂封了，任何人不得進(jìn)出！”
他快步走出沉香堂，直奔利澤院而去。
論說這利澤院位于王府內(nèi)宅的最西邊，且因?yàn)橥醺镎?jīng)主子統(tǒng)共就那么幾個，大多數(shù)院子都是空著的，所以它也不例外。
但因著裕王今日有大計，便暗中叫人將利澤院收拾出來安頓秦騁，只等天黑后那柴家馬車一到，便從西邊的月亮門出去，走小甬道直接出府。
因?yàn)椴裥⒆舆€在外守著，此舉不會惹任何人懷疑，只當(dāng)是老太太治病完畢，被送出府來。
畢竟王府高門大戶，豈會隨便留一個商賈之母過夜。
到時候只需方昭然安排好的人手接應(yīng)，便能連夜出城，與城外的三百精銳靖衛(wèi)匯合，快馬趕往長安。
到時便是容宿和周斌反應(yīng)過來，只怕也為時已晚。
事情本來安排得是天衣無縫，誰想到秦韶會在當(dāng)中橫插一杠！
裕王大步流星地趕到，其實(shí)腦中還是一團(tuán)亂麻。
他也不太明白秦韶這一杠子是怎么插的，但他清楚，今夜這么多事撞在一起，就絕不是巧合！
待到了利澤院，褚成打先鋒正要一腳踹開正房屋門時，門卻自己開了。
“見過王爺?！标愂险驹陂T前低頭行禮。
裕王面色沉沉：“紹兒呢？”
陳氏讓開路，裕王大步入內(nèi)，褚成吩咐眾侍警戒，自己隨著裕王進(jìn)入房中。
利澤院不過是臨時收拾出來的，自比不得王府其他院子豪華舒適，除了正堂墻上的字畫，便唯有一套配了四只圓面小凳的檀木八仙桌上得了臺面。
桌上還擺著一副茶壺茶碗，看那半杯茶的樣子顯然是之前有人用過。
且因著不敢聲張，連秦騁的乳母都沒帶過來，只臨時拉了個四扇開的屏風(fēng)隔出西稍間，便算是臨時落腳之處。
裕王頓足屏風(fēng)前，看了陳氏一眼：“你沒有話要對本王說？”
陳氏低頭：“王爺進(jìn)去，一看便知?！?p> 裕王長出口氣，徑直繞過屏風(fēng)。
“孽障！”只聽裕王一聲怒喝，一腳將屏風(fēng)踹翻，隨著轟然倒地的架子屏，褚成也看到里面的情況。
他“親自”安排出府的世子秦騁正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躺在西稍間的嬰兒筐里酣睡，直到裕王踹翻屏風(fēng)，才將嬰孩吵醒，哼唧著哭了起來。
“屬下辦事不力，請王爺責(zé)罰！”褚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這可真是耽誤王爺?shù)拇笫铝耍?p> 裕王看著大哭不休的秦騁，驀地臉色更黑，跨步上前在襁褓中翻找。
原本他塞了密信的地方，現(xiàn)在夾著一頁薄薄的紙。
裕王冷著臉取出，上面正是秦韶字跡：
父王明鑒，兒紹拜上。
裕王眉頭緊皺，將信紙翻了一面，發(fā)現(xiàn)北面并沒有寫字，又翻找一遍才確定，秦韶的的確確只留了這一封信，八個字給他。
“混賬！便是連封像樣的書信也不肯留了？”裕王惱恨。
虧他當(dāng)個寶一樣地將秦韶捧了這么多年，竟是個背叛親父的孽女！
“王爺明鑒！”陳氏從旁噗通一聲跪倒。
“世子昨夜寫了一晚的信，燒滿炭盆，才斟酌留下這封給您，斷不是輕慢于您?！?p> 裕王陷入沉默。
的確，自從那日胡言亂語后，秦韶就一直有話未說，如今又做出這等事來，顯然是有她的打算。
只不過同此前一樣，她無法話說。
“紹兒在哪兒？”裕王問：“你若據(jù)實(shí)回答，我自會從輕發(fā)落?！?p> ……
夜幕落下，方昭然一程已著驛站入宿。
世子地位不低，又是奉皇命出行，自然是住在最尊貴的上房。
方昭然姿態(tài)做的極好，連手下士兵都覺著自己是護(hù)送的裕王世子，言語之間頗是驕傲。
“護(hù)送世子事關(guān)重大，今日驛站閉鎖，不再接待?！狈秸讶挥至?。
驛丞忙不迭地應(yīng)是，他們這些地方皂吏比誰都滑頭，巴不得如此，好保個平安。
可惜事與愿違，眾人安置好沒多久，一道火光就從馬廄處沖天而起。
馬匹凄厲嘶鳴，踩踏著火光沖出，場面一片混亂。
“保護(hù)世子！”方昭然第一時間沖回“世子”房中，與四名黑衣人撞個正著。
這些人悍不畏死，竟然拼著被侍衛(wèi)包圍，也要揮刀砍死世子。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黑衣人將那床榻砍得稀碎，卻半絲血跡也沒有。
為首之人恍然覺悟。
難怪方昭然不急于救駕，敢情這就是一出空城計！
“事?。 彼娜擞?xùn)練有素地分出三人抗敵，另一人迅速沖向窗口放出一只藍(lán)色煙火，便跳下窗臺。
“還有余黨！”方昭然斷喝，一刀劈掉黑衣人的半截頭顱，率眾擒下另外兩人。
兩人卻在被擒瞬間沒了氣息。
“他們口中有毒囊！”方昭然黑著臉看向窗臺下，果然底下埋伏的侍衛(wèi)仰頭喊道：“賊酋已服毒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