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荒漠,邊塞戈壁,影視劇中出現這樣的地方,一般不是打仗就是流放。完全拍那些確確實實就生活在這里的人們的故事,除非極為出彩,除非有名導、名編劇和名演員加持,否則在如今這個時代,是火不了的。
那問題就來了——打仗的女人不多,流放的女人,可能是有不少戲份的。
年輕漂亮的女群演,待在這里,肯定不如待在南方那些小橋流水、亭臺樓閣遍布的影視城好找活。
讓她們穿上一身灰土色的短裝,演個普通的小老百姓。她們眼中的野心和舍不得弄臟的臉蛋,不用看都覺得違和。
涼溪想要去演一個年輕貌美的侍女,但跟她一起坐車來的不少女生,也都是這么想的。她們全都往《塵緣》劇組這邊來,涼溪覺得競爭激烈。
……唔,可能她連競爭的機會都沒有。
“郭哥!這么早就忙起來了呀?”
那個被搶了男朋友的女生,笑得爽利,說話也爽利。副導演跟她認識,點頭答應了兩句,這就看到涼溪。
“你怎么又來了?滾滾滾!”
人是要的,不過,果然不要她。涼溪想揉揉發(fā)痛的頭,她說了兩句軟話:“副導演,我今天一定好好拍,不跟人吵……”
“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趕緊滾!”
不等她說完,副導演再次趕人。幾個順利進了劇組的女生,鼻子對著她輕哼一聲,揚著頭走了。
名聲真的被敗得一干二凈……想想這身體在劇組做過的事,涼溪手揣在褲兜里,往四面看,滿臉苦相。
你說她一個小群演,長得漂亮能怎么樣?誰給她的勇氣把自己當大姐大?把別的群演當助理?把副導演都當孫子!她就差沒有上去給女主角潑一杯熱水,說你不配了!
嘆著氣,涼溪走了。幾天后的泡面,再有一個禮拜又要交的房租,一塊錢的鋼蹦都沒有一個的錢包,滿影視城都是被她得罪的副導演……
涼溪心中急迫,走得很快。她得掙錢,不然要餓死。可是比較適合她這種群演的劇組,副導演看到是她,都不要。
“劉導,您行行好,這不是還要人嗎?我……”
副導演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向她身后的人吼著,讓他們去換衣服。
今天天氣果然很好,明晃晃的大太陽已經上了中天。涼溪口渴,肚子還餓,但是她一分錢都沒有。各個劇組開始發(fā)盒飯,聞到飯香,涼溪覺得肚子要叫。
有她這么慘的人嗎?不她是為了誰呀?她現在完全可以搶一個人的錢包,然后坐上去南方的飛機,找到那個錯誤個體,一刀給他收拾了!這多容易?她……
涼溪靠在陰涼處坐了下來,把腿蹬直了。
她不就是看那個錯誤個體可憐了點,還能夠挽救,所以才沒這么做嗎?
話又說回來了,不管她采取怎樣的方式,她來這里,都是為了抹除錯誤的。她還不是為了拯救所有人嗎?等錯誤個體快一統(tǒng)世界了,帶著他的機器人軍隊大開殺戒了,還有你們的戲拍!整個影視城都不夠他一炮轟的!
休息了會兒,等餓勁過了,涼溪又站起來繼續(xù)找。從這一頭轉到那一頭,再從那一頭轉回來,涼溪沒有半點收獲。
“導演還沒被她折騰夠?。俊?p> “讓她進來,就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趕緊滾!滾滾滾!”
……
得罪的副導演夠多,得罪的群演更多。太陽慢慢移至西天,光芒弱了,溫度低了,涼溪還在影視城里轉。她總得找點活,否則沒有回去的車錢。
風漸漸大了起來,拂起黃沙,使人瞇著眼睛。臨近晚七點,唯一一趟班車快要來時,影視城里的人少了。
早上涼溪曾在衛(wèi)生間看到的兩個女生,她們今天收獲頗豐,眉眼舒展,笑嘻嘻地邊說邊走。一對比,就越顯得她慘。偏生這些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看到她不如往日那樣趾高氣揚,頂著一張漂亮臉孔,誰都瞧不起,而是灰溜溜蔫巴巴的,就都笑著大聲奚落。
“看起來有人不打算回呀?”
“瞧那樣子,沒有車錢吧?”
“我要是沒車錢,我也不能回呀!”
“咯咯咯……哈哈哈……”
兩個女生從她身邊走過,其中一個還刻意撞了她一下。涼溪餓得暈頭轉向,險些沒站穩(wěn)。
她的室友,確實是當天掙的錢當天花,錢包總是個擺設。不到臨近月初交房租的時候,她是絕對不會存錢的。
但現在快到月初,她想要存錢,好像不容易了。
余莞站在不遠處看著,摩挲著自己的小包。她今天還挺順利的,在《塵緣》做了一天,錢掙了,飯也在那里吃了。
“車子馬上就要來了,你不回嗎?”
涼溪看見了她,但沒想著上來打招呼,默默地正要走過時,她聽見余莞不知猶豫了多少遍才發(fā)出的聲音。
“嗯。”涼溪點頭,她沒那個臉坐車不交錢。
按她室友的脾氣,今天一天分文未收,水米未進,這時肯定已經是將要爆發(fā)的火山了,怎么……從今天凌晨回來,她好像就怪怪的。
“在這里哪有地方???要不先回吧,車錢我?guī)湍愀??!?p> “謝謝,不過不用了。車子快來了,你趕緊去吧?!被厝ニ蟾乓菜恢?,還不如留在這兒,看看有沒有夜戲能拍。
她大概沒有說過謝謝,因為余莞圓溜溜的大眼瞪得更圓了。
“那……那你注意安全,我走了?!?p> 時間馬上到了,余莞跑出了影視城。跟眾人一起上車時,她向來路望去——涼溪確實沒有跟來。這是最后一班車了,她今天要在影視城過夜了。
“嘀嘀……”跟小汽車有區(qū)別的班車喇叭聲遠去了。北方的春天還很冷,涼溪裹緊衣服,在寂靜下來的影視城中,尋找著機會。
……
城墻外的荒漠中,散落著幾個零星的帳篷。有仆從牽著幾匹馬在外守著,馬乖乖不動,人在它旁邊悄悄打一個哈欠,困意洶涌。
帳篷里的燭火滅了,夜色下一陣風過,吹動了馬鬃。
幾聲馬嘶之后,數人齊叫——
“保護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