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溫以墨

　　上午的開機(jī)儀式結(jié)束之后，一眾主演和配角便都入住了劇組安排的酒店。

　　這是余清淺和溫以墨的第二次合作。

　　余清淺剛出道不久的時候，曾經(jīng)在紅極一時的古裝劇《陌桑》中飾演過一個小角色，出場只有短短的兩集左右，但卻是跟當(dāng)時是主演的溫以墨演了幾場對手戲。

　　溫以墨是扶桑書香世家的獨子。溫家世代教書育人，培養(yǎng)出一大批在教育界閃閃發(fā)光的人才，即使在越陵也是眾所周知。而溫家到了溫以墨這一代就已經(jīng)有了兩位是混娛樂圈的了，其中一個是溫嵐，另一個便是溫以墨。

　　他跟余清淺這種半路出家的不一樣，他很小的時候就被星探發(fā)現(xiàn)，出演了人生中第一部電影，還是跟著名演員唐黎搭戲，那部電視劇大火之后，他便從此踏入娛樂圈。

　　他好像對每個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以前跟他搭過戲的女演員都說溫以墨是能很快出角色的人，能把現(xiàn)實和演戲分的很開。

　　余清淺是在酒店見到他的。麗麗去幫她拿行李，她閑的無聊抱著劇本在9層晃悠。

　　溫以墨是和經(jīng)紀(jì)人肖杰一起來的。雖然頂著一張人神共憤的臉，但是還是那樣冷冷淡淡的撲克臉，舉手投足都好像表現(xiàn)著“我很不好惹，離我遠(yuǎn)點”。

　　余清淺撇了撇嘴，心想著還是不要去打招呼了吧，免得尷尬。

　　可是她的想法落空了，肖大經(jīng)紀(jì)人一早就看到了她。

　　“清姐，這么巧?！?p>　　嗯，是挺巧的，我也不想的。余清淺低頭翻了個白眼，然后滿臉笑容的對著肖經(jīng)紀(jì)人點了點頭，又對著溫以墨問好:“師兄，好巧哦。”

　　余清淺和溫以墨可以說同出一門，都曾向林宥甜老師討教過，所以出于禮貌，余清淺都會叫溫以墨一聲師兄。

　　溫以墨淡淡的點了點頭，然后嗯了一聲便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房間。

　　——

　　下午的戲由于王小凌晚上要飛香港，所以安排的時間比較緊，可以說余清淺和王小凌幾乎沒有時間休息，只能一場接著一場的拍。

　　下午的戲主要是講阿笙和父親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是阿笙這一生痛苦而又幸福的日子。

　　阿笙小的時候母親跟人跑了，父親一夕之前頭發(fā)白了大半，性子也變了，以前是憨厚老實的農(nóng)民，現(xiàn)在卻變成了日日酗酒的酒鬼，爺爺奶奶受不了兒子如此大的改變相繼去世了，阿笙上學(xué)的學(xué)費(fèi)都是靠小姨的幫助。

　　“滾滾滾，都滾，別妨礙老子喝酒?！卑Ⅲ系母赣H又在喝酒了。他將手邊的酒瓶都砸了個遍，頹廢的癱在墻角里，嘴里還在罵著難聽的臟話。小姨走進(jìn)來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便轉(zhuǎn)身去看小房間里的阿笙。

　　阿笙只是靜靜的坐著，眼睛看著前方，一動不動。

　　小姨很怕她就這樣坐著醒不過來了，傻了癡了，言家就徹底的完了。

　　“笙啊，恨你父親嗎?”小姨將阿笙摟在懷里。她一直將阿笙看做自己的女兒，一方面是為了替姐姐贖罪，另一方面是真的心疼這個孩子。

　　阿笙看著小姨的眼睛，那眼里盛滿了光和純粹，她輕輕的打著手語:不恨。爸爸也不容易。

　　誰能想到這竟然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說出來的。姐啊，你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你對不起他們一家啊。

　　小姨沉默著留下一行清淚。

　　“卡?！?p>　　唐三瞇了瞇眼睛，一臉滿意的看著眼前的余清淺。這是他首次導(dǎo)演電視劇，自然對演員的要求更為嚴(yán)苛，之前選中溫嵐就是看中了她的演技，后來SUN公司突然換角并且向他力薦余清淺，他看在林宥甜的面子，沒說什么，但也想著如果余清淺演技不好就立馬換掉。

　　可是面前的人，顯然是很對他的胃口。不愧是林宥甜教出來的徒弟，真的是每個眼神都帶著戲。剛剛那場戲，他甚至都想站起來拍手叫好了。

　　余清淺走到唐三面前，尋問是否有什么需要改進(jìn)的地方。唐三還沒說話，剛坐下的王小凌倒先開口了。

　　“小余演的挺好的，我剛剛下場看了，有你老師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王小凌和唐三對視了一眼，倆人相視一笑。

　　余清淺柔柔的笑了笑，不可置否。她是林宥甜老師最出色的女弟子，甚至連她那些師兄師姐有時都甘拜下風(fēng)，林宥甜更是多次在公眾場合夸贊余清淺的實力演技。

　　“小余啊，今天辛苦你了，要配合我的時間。還有兩場差不多就結(jié)束了?！?p>　　他們的進(jìn)度很快，幾乎每個鏡頭都是一遍過，所以現(xiàn)在剩的也不多了。

　　最后一場戲講的是父親與阿笙最后一次談話。

　　父親因為常年酗酒，身體也一年不如一年，那天他照常喝著酒，只不過喝的不像往常那樣急切，他慢慢的喝，機(jī)械的倒酒，仿佛早已預(yù)知了即將到來的死亡。

　　他破天荒的叫來了阿笙，卻不看她，嘴里在低語著:“你啊，就不該出生，你知道你有多像那婆娘嗎？那婆娘就是這樣的美……”

　　他似乎有些語無倫次。

　　“阿笙啊，走吧，我知道你恨我，你們走吧，都走吧，去過好的生活，那戶人家一定會把你照顧的很好，他們是城里人，有的是錢?！?p>　　他早就知道隔壁那婆娘想把阿笙送走的事了，只不過他一直不同意而已。

　　現(xiàn)在，他想同意了。

　　“跟那婆娘一樣……走的越遠(yuǎn)越好……別回來了……別再……別再回來了……”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直到?jīng)]有了聲音。

　　后來他就沒了動靜。

　　拿酒杯的手無力的垂在一邊。臉上是沒有酗酒后的紅暈卻只有死亡后的蒼白。

　　從頭到尾，阿笙都沒有什么動作，只是安靜的坐著，她一直害怕她的父親，害怕他又像從前那樣鞭打自己。

　　可是后來他的聲音沒有了，連呼吸也沒有了。

　　阿笙開始搖他，開始拼命的搖他，她不會說話就只能搖，她覺得只要她不停的搖，父親就能醒過來。

　　搖了很久，父親都沒有動靜。阿笙知道，他是真的走了，可能去找她母親了。父親曾經(jīng)說過，變成鬼也不會放過她的母親。她也想去，她也很想很想她的母親。

　　怎樣去呢?要不，就跟父親一起吧。她拿起桌上的剪刀，詭異而妖艷的笑了笑。

　　只不過，她的想法落空了。小姨，沖了進(jìn)來，奪走了她的剪刀，奪走了她與母親相見的機(jī)會。

　　小姨抱著她哭，她仿佛被小姨感染了，人生中第一次哭了。她是個啞巴，她不喜歡哭，因為哭泣的時候她會發(fā)出難聽的聲音，而她不愿意讓別人聽到，別人會嘲笑她，就不跟她玩了。

　　最后阿笙哭的沒了知覺，昏倒在了小姨的懷里。

　　“卡?！?p>　　唐三說卡的時候，余清淺還沒從戲里出來，仍然抱著那位演小姨的女人哭。

　　片場都有些壓抑，幾個工作人員被余清淺的演技所感染了，也都濕潤了眼眶。

　　溫以墨從這個場景開頭便坐在顯示屏后看著余清淺了。他或許知道為什么余清淺才是老師最滿意的弟子了。

　　他又想起了林宥甜的話:阿墨，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到情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