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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星閣

星河(三)

沉星閣 嵐越 3258 2019-09-15 18:45:35

  “洛云川,你還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既零一見了洛云川,咬碎了銀牙,哪里記得身子不適,掌心聚力,一掌拍了出去,出招迅猛卻也倉促,洛云川身子一側(cè),右手精準(zhǔn)握住既零手腕,順著力道一拉,既零便失了重心栽過來。

  眼見著就要跌到洛云川懷里了,既零怎肯,袖里乾坤中縛仙索飛出,順著左臂纏到鐵欄上,硬是轉(zhuǎn)了身形,卻是背對洛云川,身后空門大開。洛云川左手雙指聚力,趁機(jī)點(diǎn)到既零頸側(cè)穴位上,既零渾身一僵,洛云川又接上一掌,既零終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身子一軟,被洛云川接入懷中。

  “師父,而今可有好些了?”

  既零靠著洛云川片刻,甩了甩頭,稍清醒了些,便接著走了開,寧靠在刻了咒文的牢獄鐵欄上,自袖里乾坤中取出粒丹藥服下。渡魂這事本就極耗心神,這獄中又是陰氣怨氣極盛的,不覺見竟被這陰邪之氣侵入體內(nèi),又見了洛云川,更是怒急攻心,逼出口淤血后確實(shí)好多了。

  不過她好像越來越易怒了,尤其在與洛云川有關(guān)的事上,她本就炎毒纏身,這可不是個好現(xiàn)象。

  既零平復(fù)下后,瞧了眼打開的牢門。是自己大意了還是洛云川修為太過高深,她居然連他何時來的都不知曉。不過無所謂了,這等陰翳的地方,她是片刻不想多待。

  剛邁出牢門一步,一個小牢頭居然抖著腿過來擋了路,脖子上還有未凝干的血跡呢,額上嚇得都沁出了冷汗,怯懦的模樣,竟還敢出頭,既零瞥了他一眼,只覺好笑:“你敢攔我?”

  洛云川擺了擺手,示意那人退下,那小牢頭居然還在猶豫。

  “退下吧,方才你也見著了,她若要走,莫說是你,我也是攔不住的。”

  那人聽了這話,有些不甘心,權(quán)衡片刻終是退了腳步。

  既零冷哼一聲,甩了袖子大步邁了出去。

  走到一半,忽然一頓,皺了眉,側(cè)身看了跟在身后的洛云川。

  “帶路?!边@聲音極其不耐。

  “是,師父?!甭逶拼ㄎ⑿χ?,順從的模樣一如在叢云峰時,可既零見了卻更是沒來由的煩躁。也好在這人表現(xiàn)的乖巧,雖邁了半步向前,引著道路,卻始終在她身后,那便不計較了。

  待出了那道鐵門,牢獄內(nèi)外這氣息果真有大不相同,這等森然鬼蜮,她尚且覺得不適,里面那幾個小牢頭既零可是看的真真的,沒一點(diǎn)修為傍身,肉體凡胎竟不懼怕獄中怨氣,魔族果然都不是人。

  “你是云公子?”方才獄卒對洛云川恭敬非常,再看這路帶的,往這殿閣深處去走,既零這才正眼瞧了他眼,本想嗤笑兩句的,又想到了什么,表情變的有些古怪,“你瞞我的事情不少啊,難怪言笑說你對女弟子們也都很是冷落呢。”

  洛云川聽了,表情一滯,搖搖頭苦笑:“師父啊,你往后還是少去些茶樓酒肆道聽途說的好?!?p>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了,那漓公子是何人物。”既零絲毫沒聽進(jìn)去。

  洛云川嘆了口氣,想了想,頗有些無奈的笑笑:“小漓的話,師父大約還是不知道的好?!?p>  既零不可置否。

  回廊處一拐,既零忽然一頓,旋即不動聲色的加快了腳步,洛云川在身后看在眼里,嘴角挑了絲笑意。

  還是一副淡漠近乎高冷的模樣,可這路都不用帶了,當(dāng)真是只小饞貓。

  拐進(jìn)那間屋子,別的沒注意到,就看見那桌子上放著的沾著泥土的酒壇了,該是新挖出來的,泥土尚還濕潤著。

  既零眼瞥了瞥,再瞥一瞥,就是不動腳步了,冷言冷語吐出來:“怎的,這是要用我的肉佐酒了?也是,本座殺的魔族何止五人,用不用一一給你數(shù)明白了?”

  洛云川上前,自袖里乾坤去了兩個白瓷盞出來,開了那酒封,一股子甘冽的青梅酒香氤氳出來,既零皺了皺眉,索性轉(zhuǎn)了身子過去,沖著窗子看風(fēng)景。

  “師父說笑了,魔族酒烈,徒兒擔(dān)心師父喝不慣,這才新起了壇果子酒來。絕嶺初秋的青梅,沾了晨露摘的,窖藏三年,此時起了剛好。”

  話沒說完,既零就坐了下來,洛云川滿上的酒盞尚未落桌,就被既零劫了去,指尖觸到了洛云川,微涼,抬到嘴邊一嗅,清甜微醺,抬首一飲而盡。

  卻依舊嘴硬:“神界九百年的杜康我都能喝一壺,還怕了你們魔族酒烈?”

  “是是是,師父酒量自是極好,只是那街市濁酒,哪比得上酒神的陳釀,怕不合師父口味吧。”不知是誰在酒肆里被嗆了一口呢。

  既零輕哼一聲,顯然是這馬屁拍的舒適了,有了酒就顧不得多些譏誚言語,又是幾盞下了肚,眼角染了水光霞色,比那清醒時分牙尖嘴利的模樣可愛多了。

  可還是沒醉。

  “這酒陳了三年?”

  “確是徒兒專給師父釀的?!甭逶拼ㄓ纸o她滿上一杯。

  “你知我會來魔界?”既零皺了眉,酒也停住了。

  “我自知師父不會來尋徒兒的,可總也是念著,想著萬一師父來了,備著總是好的,便每年都陳上幾壇。”

  “還有幾壇!?”既零眼睛發(fā)亮。

  “師父啊?!甭逶拼ㄊΑ?p>  “咳咳,”既零掩飾性咳了兩聲,繼續(xù)正兒八經(jīng)端坐著喝酒,“那人究竟是犯了何等罪孽,折磨他至此,你們魔族果真是狠厲的。”

  而今這般問著,倒也沒先前氣急了,一則她向來不對外事上心,二則這等酷刑,她雖未曾見過,仙門中更是沒有,可在人間也是有耳聞的,凌遲炮烙,哪個不殘忍,她如何管的這么多。

  “他若殺的是尋常魔修也還好,畢竟兩族萬年來爭斗,死傷實(shí)屬正常,只是他殺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甭逶拼ㄕf到此處,眼神也冷了冷。

  “你是說我君羽山的人濫殺無辜?”既零酒盞一摔,拔高了音量。

  又往洛云川那兒推了推空酒盞。

  洛云川笑著給她滿了上。

  “君羽山連同外門弟子數(shù)千人,這事誰又說得準(zhǔn)呢,師父總不會挨個兒都知道吧?!?p>  “那就算是如此,你將人折磨至此,也未免太過殘忍。”

  “師父可還記得攔你那人?他殺的那五人,恰有三人是那獄卒至親,母親和兩個稚子,皆死于自己面前,如何不怒?!?p>  “公報私仇?”

  “額,好像是有點(diǎn)?!?p>  “笨!連個小獄卒都管不好,沒個規(guī)矩怎么立信,我怎么教了個這么笨的徒弟?!奔攘阋煌凭票K,皺著眉頭敲著桌子。

  “是,徒兒受教了?!?p>  洛云川笑著應(yīng)下,卻不再給她添酒,她醉了。既零扁了嘴拍著桌子,卻也折騰不了多會兒,醉在了桌子上。

  洛云川喊了兩聲“師父”,見既零都沒什么回應(yīng),這才將人抱了起來,放在里屋床上。既零一進(jìn)來只顧得酒了,卻沒注意到,這兒的格局裝飾,與叢云峰上殿閣如出一轍,門窗上鏤刻蓮紋,案幾上百草琉璃盞,香爐里染著既零偏愛的沉榆香,千年冰蠶絲的錦被上勾著青蓮暗紋……

  本想著既零見了,無論是喜也好怒也罷,多少有些反應(yīng)的,沒想到這人滿腦子都是青梅酒,壓根沒注意到這些,還真是……

  而今這人躺在床上,雙頰緋紅,失了往日淡漠疏離。洛云川其實(shí)很喜歡她這副模樣的,只是既零酒量不好,酒品也差,沒他在身旁瞧著,可得少貪些杯的好,這副模樣若讓人瞧了去,洛云川真想將她藏起來。

  可這人的性子啊,莫說關(guān)她,洛云川搖搖頭,現(xiàn)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洛云川右掌掌心聚了魔氣,自既零丹田處按下,順著小腹逼上,只見體內(nèi)一顆紅珠隱隱現(xiàn)出,自既零口中吐出,洛云川俯下身去,將紅珠納入體內(nèi),卻并未起身。

  這人就在他眼前,雙頰緋紅,吐息間拂在他耳側(cè),吹動發(fā)絲,有些發(fā)癢。還有那微啟的唇,帶著清甜的果子酒香……

  門口處忽然就傳來了敲門聲。

  “咳,我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不過不是我說你,你們也該關(guān)著門的吧。”

  洛云川起了身來,臉上沒了既零面前時常帶著的笑意,眸色稍沉,有幾分的冷厲。

  來的那人是個少年模樣,一身流云暗紋的金色錦衣,腰間墜著枚玄鳥紋的紅玉,額間一點(diǎn)朱砂,雙眸丹鳳,好個貴氣的小公子。

  “我取回來了,你別整日在我耳邊念叨了?!甭逶拼▽永锸O碌囊稽c(diǎn)酒倒在雪松盆景里,盆景里養(yǎng)了只小妖怪,頃刻間就醉了,現(xiàn)了形附在枝子上打鼾。

  “你還嫌我念叨了。”小公子不開心了,“那東西本就是給你的,你卻又轉(zhuǎn)手送了人,你都叛了仙門,她沒殺你就夠難得的了,你就真這么確定她會來找你,還能找見了?”

  “我何時說過她會來找我了。不過是在賭罷了?!甭逶拼粗焖械募攘?,唇角勾了絲笑意,看的這位漓公子眼都直了。

  “你可是拿命在賭?。∵@女人到底哪里好!”小公子瞥一眼躺著的既零,皺了眉評頭論足,“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師父?皮相是不錯,不過這哪里是朵蓮花,分明是只惑人的狐貍?!?p>  此時酒里藥性發(fā)作,既零妖力不穩(wěn),額心赤紅妖紋隱現(xiàn),加之一醉了,那雙淺淡微涼的眸子合上,雙頰眼梢?guī)暇p紅,那片刻薄的唇染了水光,再吐不出氣人的話來,不知是不舒服還是怎的,蹙著眉輕哼兩聲,那聲音像片羽毛,輕飄飄掃過洛云川心間,失了平素里的孤傲清冷,確實(shí)魅惑。

  洛云川見那唇開開合合,似是要說些什么,一把撥開了礙事的小公子,坐到床邊,兩眼死盯著既零,雙手都不自覺的握緊。

  只聽既零嘟嘟囔囔半晌,總算是含糊著吐出個字來……渴。

  喝多了酒的人總會口舌發(fā)干,既零不知是又夢到了哪里,皺了眉頭,手還不老實(shí)的撥弄著:“渴,本座渴了,小二,上酒!”

  洛云川聽了這話,吊著的那口氣松了下來,卻不知該作何感想。

  總算是不喊既明了,可寧叫個酒館小二也不會叫他的嗎。

  桌子上那茶壺里早就備好了解酒藥,既零雖不是因這一小壇果子酒醉倒的,到底是喝多了酒。往日里她仗著一身的修為,自是沒什么太大不適,可這次卻……洛云川將既零扶著坐起來,手指一揮,那茶壺便自行飛了過來,連帶著倒入小碗里,洛云川拿了個小湯匙,一勺勺喂到既零嘴里。

  一旁小公子剛被洛云川推開,本就是一肚子的憤恨,又見平常冷冰冰的人居然這么緊張這女子,居然還親自喂藥,驚訝的嘴巴都能吞下顆鴨蛋了。

  他來星河這幾百年里,可沒見過這人對誰這般上心過,何況既零還是個仙門的峰主,千歲的妖君。

  “她給你下迷魂藥了,你居然這么心心念念著她,性命都不顧!這女人也是,單為了口酒就能再被你騙一次,這連點(diǎn)戒心都沒有,你這個坑里栽了兩次,也真是有夠……”后面的話被洛云川眼刀堵了回去,沒敢說出來……他惜命……

  這話說間,洛云川已經(jīng)送了勺醒酒湯給既零服下了。既零喜甜厭苦,洛云川在這湯藥里加了蜂蜜,既零卻還是皺了眉頭,醉夢里顧什么形象,舌頭一伸,干脆一口吐了出來,染了衣衫錦被。

  “洛云川,本座說了,要!喝!酒!”既零這幾個字吐的清晰,還滿是不耐,“你要走就走,干嘛還要回來!別攔著我喝酒!”

  “噗!”一旁漓公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剛被洛云川堵了,心里有氣,而今一塊兒嘲笑回來,“洛洛,看到?jīng)],你還比不上一壺酒!”

  洛云川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還是不要叫她瞧見的好,她就算不生吃了你,也會把你交給你哥哥的?!?p>  “我不要!”比起被生吃了,他更害怕他那位哥哥,“那若是我跟她打了起來,你護(hù)著誰?”

  “你說呢?”洛云川笑瞇瞇的反問。

  小公子哭訴:“你重色輕友!”

  然后就被洛云川以打擾既零休息為由推了出去。

  醒酒湯是喂不下去了,既零是個倔的,醉了后更甚,這口吐出來,下次就該掀了碗了,只能喂了點(diǎn)蜂蜜水,既零雖不樂意,口干舌燥的,也就喝了。等再次安靜下來,洛云川看著現(xiàn)下里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的既零,有些惆悵。

  以這人的性子,醒來了不知道要?dú)獬墒裁礃幽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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