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芒種,暑氣漸顯,雖說這由千重山千年冰蠶絲織就的霜色云紋衫冬暖夏涼吧,卻也隔不住這悶著的熱,怕是憋了場雨呢。
既零斜靠在青弦池旁一塊石頭上,半截身子泡在水里,衣裳散成朵白蓮漾著。手里抓一把魚食,聚過來一群肥嘟嘟的錦鯉。叫那重重樹葉剪裁后的細碎光亮還是晃眼,便拾了片梧桐葉子扣在臉上,夏日困倦,打了個哈欠,又給吹開了。
石子徑上傳來絲響動,既零伸了個懶腰,從池子里走出來,蒸干了一身的濕漉,踩了倒在一旁的木屐??催@時間掐的正好,才規(guī)矩了些,洛云川便過來了。
“收拾好了?”既零照例問了句。
“嗯?!甭逶拼曇粲行瀽灥?。
既零知道他在不樂意什么,卻不打算理會:“叫上淺秋,一塊兒走吧。”
洛云川扁了嘴,滿臉的嫌棄:“能不帶她嗎?那點修為分明是個累贅?!?p> “哪有這樣說你師妹的。”既零搖搖頭,很是無奈。
人都說師兄師妹天生一對,怎么到她這倆徒兒這兒就成了對冤家呢。
七年前叢云峰上最后一個女弟子拜別山門,下山云游,既零忽然就意識到,一山的男娃娃著實不像話,她叢云峰又不是和尚廟??陕逶拼ㄟ@孩子是一向不愿她再收徒的,索性帶他下山,叫他挑個自己何意的,日后也能少點別扭。
洛云川果然是不情不愿的,奈何既零心意已定,便隨手指了個路邊落單的女娃娃,便是楚淺秋了。當?shù)馗粦艏业男⌒〗?,出來玩兒和管家走散了,家境清白著,資質(zhì)說不上極好,也還是不錯的。八歲的小女娃娃,鵝黃色的小衫,拿著串糖葫蘆,粉粉嫩嫩的臉蛋兒,兩個小酒窩煞是可愛,烏溜溜的眼睛里滿是靈氣。就她了!
全叢云峰唯一的女弟子,可不得捧在手心兒里嘛,明閣里那一百只猴子哪個不慣著這小師妹,這般寵著,便成了個嬌蠻的性子,整日里四處闖禍,峰回峰的符文敢偷,予瀾峰的仙鶴敢捉,整個君羽誰人不知這小祖宗。往日還不屑過宋煜太嬌寵他那個徒兒來著,這下也知道什么是手里捧著個寶,萬不敢叫她受了丁點委屈。
見洛云川沒有去喊楚淺秋的意思,既零很是無奈,正打算掐個訣知會一聲呢,就聽到一陣破風聲自遠處傳來,這山中樹木繁多,御著劍得七拐八折的,那道青色流光卻依舊不慢,軌跡也很是流暢,近了前來又戛然而止,身形不亂,一躍而下甚是瀟灑,只苦了幾棵樹,叫劍芒削了新生的枝椏。
楚淺秋年前剛能熟練御劍,便像只翹了尾巴的孔雀,這些時日總喜歡飛來飛去。十五歲的少女,一身青色羅裙,豆蔻的年華,下巴揚起,神采飛揚:“我就知道師兄一定不會喊我的,就自個兒過來了?!?p> 洛云川冷哼了聲,頗為鄙夷:“就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出去了可別給我們叢云峰丟臉?!?p> 楚淺秋聽了這話掐了腰瞪了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她最是不喜別人說她修行慢了,偏得洛云川整日嫌她笨。
“你可別忘了,上月比試青魚游,你可是輸?shù)脤嵲?!?p> 楚淺秋修行上天資算不得極好,卻是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敏捷靈動,青魚游已然小成,倒很合她叢云峰的路子。
“那是我壓低了修為。”
“你都結(jié)丹了不壓修為比試有意思嗎!”
眼見著這又要吵起來,既零趕緊的攔住了。自發(fā)間取下了鴻影給了楚淺秋:“這劍是為師師父所贈,劍身輕薄,你此次下山且先使著它,遇見了什么事情快些跑,若逞強生事,結(jié)丹之前就別想下山了?!?p> 楚淺秋連連點頭,她可是央了許久才讓師父帶她下山的,絕對乖乖聽話。
洛云川見了既零將鴻影給她,憤的牙都酸了,自這小兔崽子來了,既零一心撲在她身上,看的洛云川滿是醋意。
平日里除了邪祟,既零總要去近處城鎮(zhèn)走一遭的,洛云川入?yún)苍品逡延腥畞砟?,早將她一舉一動摸得清楚,只一個眼神便曉得她在想什么了,于是——
“師父看上了那簪子?”
“瞧著不錯,淺秋該是喜歡的。”
“……”
“師父想吃桂花糕?”
“女孩子總喜甜食的,給淺秋帶點吧!”
“……”
“師父可知你云川徒兒喜什么?!”
于修行者,尤其是修行初期而言,方學了辟谷,最好便不要碰人間塵火了,既零卻是一邊訓(xùn)戒著淺秋,一邊卻又給寵上了天,若嘗了哪家飯菜可口,起初只是帶個食盒回去,后來干脆把人家廚子提到叢云峰,好好的仙山時不時升起炊煙,香味散開,引得各峰弟子垂涎,可沒少拿著仙草靈丹跑來叢云峰呢。
分明是個喜歡清凈的,某天卻又鉆到了街角看雜耍的人群里,若非那些個碎石吞劍的玩意兒于仙人看來沒甚新奇,既零怕是得帶一群耍猴兒的回去了??删瓦@么人群里推搡著進去又出來,素凈的衣衫上便印上了不知哪家熊孩子的泥手印,堂堂仙門峰主,九玄玉卻被人摸了去,好在人沒跑遠,追了上去好生訓(xùn)戒了頓,虧她還有臉說為民除害,分毫不提怎么就栽在了個小賊手里。
年前楚淺秋總算是筑基了,就這速度,洛云川不知笑話了她多少次,偏得既零樂了好幾天,耳朵也跟著軟了,楚淺秋央了幾日,竟真答應(yīng)帶這丫頭片子下山了。為此鉆到玄天峰祈愿閣里,千挑萬選了三日,洛云川一瞧,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像既零這般的散漫,仙界的規(guī)矩都嫌多,更別說凡世帝王家那些個條條框框的,向來不去招惹,這次居然挑了個昱王府的差事,分明是沖著那繁鬧的昱城去的。
再說這具體的事件,不過是城內(nèi)幾個百姓近月來接連昏倒,前不久又傳到了王府里去,也沒出人命,不過昱王爺膽兒小,召了城中居民祈禱,聚了盞頂小的祈愿燈,晃晃悠悠飄來了君羽。看情況想是哪只妖怪修行出了岔子,需得靠吸食凡人陽氣緩和下,下手也曉得分寸,想來過了這陣子就沒事了。芝麻綠豆大的小祈愿,外門的弟子都懶得管,也就既零怕楚淺秋受傷,特挑出的。
昱城離得君羽算不得遠,御劍也就一柱香的時間。臨近晌午,日頭漸升起來,既零自袖里乾坤中摸出了把折傘,素凈的傘面上藏著青蓮暗紋,傘骨黝黑無光,本該是暗沉的,卻又鏤了蓮紋,規(guī)矩的楷體刻著“沉星”,顯得精致起來,誰曉得刻這兩個小字的人,向來都是一筆狂草,沒半點章法可言,叫既零笑話了不知幾回。一角上綴了兩只銀色鈴鐺,行止間泠泠作響,蕩出絲縷涼意沁人,正是清霜鈴了。
渚洲雅集雖辦的一塌糊涂,洛云川表現(xiàn)卻著實不錯的,宋煜曉得他想要清霜鈴,便給送了過來,也順道給既零賠罪了。洛云川當時給送來時,既零正在作畫,看都懶得看眼,只涼涼地道了句:“給我做什么,好時時提醒我你是何時不聽話了,還叫個魔女戳了個窟窿嗎?”話說的隨意,下筆時卻重了下,毀了好好的一副歸漁圖。
昱城本就繁華,今日瞧著,怕是又趕上了廟會,熱鬧的很。楚淺秋在叢云峰待了七年沒下山,早就悶得不行了,撒了歡的左顧右盼,既零不遠不近的跟在后面,她可沒這小女孩子家的新奇,唇邊卻噙了絲笑意。
好好的走著,卻不小心被拌了跤,既零低頭一看,卻是個三四歲的男娃娃,粉粉嫩嫩的可愛的緊,抬頭看著她,大大的眼睛看起來有些茫然,想是哪家孩子走丟了。
洛云川一見,還沒等說什么呢,既零便已然彎下了腰,那小娃娃一下就抱了上不撒手了,看得洛云川直扶額。
偏得既零見了小孩子就歡喜,哪辨得真?zhèn)?,還繼續(xù)問著呢:“你是誰家的娃娃,走丟了嗎?”
那小娃娃抱的更緊了,奶聲奶氣喊了聲“娘親”。既零正覺著好笑呢,忽又聽那娃娃笑嘻嘻的補了句:“娘親,你不要阿招了嗎?”
阿招啊。
阿招!?。?p> 懷里的小娃娃明顯感受到既零身子一僵,附上她耳朵輕笑,不再是小孩子的軟軟糯糯,分明是個男子的聲音,還帶著點輕佻:“看來小零兒沒忘記我呢?!?p> ……怎么可能忘記!既零的臉簡直黑到不能再黑,正準備將這玩意兒扒拉開呢,小娃娃一扁嘴作勢要哭,聲音委屈的不行:“阿招以后不亂跑了,娘親不要阿招了嗎?”
這一嗓子出來不大不小的,周圍幾個行人看了過來,既零可不好再撒手了,只得硬著頭皮抱起來,掌心里聚起了靈氣,暗地里較著勁兒,明面上卻和藹可親,一下一下拍著小娃娃的后背哄著:“不哭不哭,娘親怎會不要阿招呢?!?p> 懷里小娃娃得寸進尺,眼角綴著點淚水要落不落:“那娘親喜歡阿招嗎?”
既零簡直是恨的咬牙切齒,強自掛著笑意:“娘親自然最喜歡阿招了。”
小娃娃聽了這話才消停了,趴在既零懷里,挑釁的看著一旁的洛云川。洛云川笑的是云淡風輕,左手指腹卻摩挲上了緋顏的劍柄。
還有哪門子的心情逛街,城中人來人往的,只得先隨處找了間客棧,待一關(guān)門,既零立馬將身上娃娃扔了下來。小娃娃就地一滾,便化成了個黃衣男子,笑的甚是無恥,正是樓招了。
“小零兒何必這么暴躁呢,方才不是還最喜歡我來著?!?p> 楚淺秋跟著看的稀奇,胳膊肘搗了下洛云川:“什么情況?”
“一只厚臉皮的狐貍。”洛云川冷冷的道。
樓招嘖嘖兩聲,搖搖頭:“小零兒,你這徒弟越來越?jīng)]禮貌了。”
“隨了本座,你有意見?”
“既如此,那這性子必然是極好的?!边@改口的速度,直叫楚淺秋看的瞠目結(jié)舌。
“那便是你先前收的小徒弟?還真是討人喜歡呢。”樓招見楚淺秋看過來,嘖嘖兩聲,笑瞇瞇道。
“你別想打淺秋的主意!”既零現(xiàn)在簡直見不得樓招笑,分明是個俊朗的男子,卻怎么看都是個登徒子,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小零兒放心,我只心儀你一人,旁的便是再好看,也只能入眼,入不得心?!?p> 既零聽的,直瘆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隨處找的客棧不在鬧市,臨著片湖泊,有畫舫游過,傳來的唱腔溫軟,想是南方來的伶人,最善歌舞了。楚淺秋本就沒玩兒夠,一聽見熱鬧又耐不住了。
“師父師父,我們出去看看吧。”
每每一被楚淺秋扯了衣角,一臉期待的望著,照洛云川的話來說,既零就像被灌了迷魂湯,楚淺秋說什么都應(yīng)。這次下山本就是為了帶她來熱鬧的,只是日頭愈盛,她便也不想動彈了,不如——
“樓招,不如你陪我這徒兒走一趟唄?”昱城里的事算不得大,也得防備著點,樓招好歹是只八百年的狐貍精,平日里又常在人間斗雞走馬的,什么玩的不精,有他陪著再好不過。
樓招果然皺了眉頭,他是來找既零的,陪個小丫頭算什么。
“怎就輪到我了,洛云川是他師兄,讓他陪著才是?!?p> 這話一出口,洛云川難得與楚淺秋異口同聲了次:“不可能!”隨后又都互相瞪著,怎么看都有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樓招頭次見師兄師妹處成這樣的,一臉的不可思議,既零卻是習慣了,泯了口小二新下的茶,等樓招回過神來,指了指門外:“去吧?!?p> 既然要追姑娘,自是得百依百順的,應(yīng)付一個小丫頭還不好辦,只是這小丫頭東竄西竄的,這般鬧騰,既零竟還寵著,可真是奇了。
賣娃娃的小攤販做的兔兒爺精巧,巴掌大的小玩偶,一只耳朵豎起,一只耷拉下來,楚淺秋看得歡喜,就聽見攤主笑瞇瞇說道:“姑娘,那個十文錢,喜歡就拿一個唄?!?p> 叢云峰上待了七年,她都快忘了,凡間這些好玩的是得要錢的。一回頭果然見樓招遠遠站著,卻絲毫沒有過來付錢的意思。
笑話,女人的購買欲最可怕,更何況這小丫頭七年沒下山,要是開了這頭,怕是得逛到夜市都閉市了。
楚淺秋卻有法子。被君羽的弟子們叫做小魔女,鬼點子自然多,負著手悠悠道了句:“師父平日里最喜歡——”
這說到后面卻又停了,側(cè)著頭看他,又看看那只兔兒爺。
關(guān)于既零的事情樓招自然不會錯過,趕緊的給這小祖宗付了錢,這才聽她笑的歡快:“師父平常,自是最喜歡我了!”
說完便笑著跑遠了,留樓招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感情是被個小丫頭戲弄了!不過可不敢把人跟丟了,這兒人多,一眨眼便沒了蹤跡,正要掐個訣找呢,楚淺秋卻又不知從那個巷子里鉆出來了,冷不防倒嚇了樓招一跳。
“師父果真最喜歡我的,所以你得把本姑娘伺候妥當了,不然我去師父那里告你狀,就說——”楚淺秋故意拖長了音調(diào),打壞主意的時候,這師徒倆倒像了,狡詐的狐般,分明是些小算計,卻又瞇了眼睛,酒窩里真像盛了桃花釀,叫人看了十足的歡喜,“就說你調(diào)戲我怎么樣?”
楚淺秋向來肆意,大街上說這話也不知斂著,叫行人聽去紛紛側(cè)目,她卻不以為意,笑鬧著一個人歡快。
待得兩人走后,洛云川也不回自己的房間里去,挑開了半扇窗子,湖邊有風吹來,恰好的清涼。
既零看他現(xiàn)在這模樣直搖頭,在她跟前分明是個乖順的樣子,怎就跟楚淺秋看不對眼呢。
“你說說你和淺秋,都是為師門下,讓人看了笑話。”
洛云川一聽這話就委屈了:“師父還說不偏心,你怎不去管那丫頭,又笨還愛惹是非,還不都是師父慣的?!?p> 這倒又怨起她來了,既零嘆口氣,也只有無奈:“哪有這樣說你師妹的!”
也罷,反正這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洛云川又給添了茶水,坐在既零身邊:“師父喜歡小孩子,自己生一個好了?!?p> 既零聽了這話,一口茶水就嗆了出來,咳了半天才好。
好吧確實,樓招這招都用了第三回了,她對小孩子這種生物從來都是招架不住的。既明先前也曾問過這樣的話,她當時只是笑笑,說不如收個徒弟簡單,而今收了徒弟,卻又被徒弟問相同的話,還真是——
“我若要生,是生截子藕呢,還是生幾顆蓮子煲湯呀?!?p> 這次輪到洛云川哭笑不得了:“師父哪里是蓮,我看倒與上次捉的饕餮差不多?!?p> 說到這里,卻又心生了好奇:“只知師父是朵蓮花,卻不曉得是何顏色呢?”
既零的真身好尋,青弦池里那支花骨朵,數(shù)十年不開花,叫花萼包的嚴實,透不出半點顏色。
既零撐了頭,有些悵然:“誰知道呢。”千年沒開花,六界也尋不出一朵吧,“許和青弦池里那些一樣,粉色的呢?!?p> 未化形時憋了股勁兒,就為等那個千年的契機,沖破原身束縛。百年前被迫化形,也便斷了這念想,卻還真沒想過綻開,九百年了都這樣,合著好了。
洛云川卻搖了搖頭:“師父整日里素淡的緊,連作幅畫都是水墨,定是朵白的了?!庇窒肓讼?,“又許是青色的,比葉子稍淺淡些,雖是少見,卻恰合了師父性子,省的多些顏色麻煩。”
既零支著頭跟著想,覺得也還不錯,點了點頭嗯了聲,卻見洛云川笑了,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笑她懶的多生個色澤呢。
指頭剛一動,還沒去碰桌邊的洞簫呢,洛云川就笑著躲開了,三十六年了,既零那些個扔石子敲腦袋的小把戲洛云川早就應(yīng)對如常了。
平日里躲就躲了,既零今兒卻不知怎的,非要較個真,指尖一挑,茶盞里的水便聚起,擰了股繩潑向洛云川,擋也擋得過去,洛云川卻偏要滿屋子躲,引那股水繩追著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屋子雖小,叢云峰功法向來靈動,洛云川自是躲得開,忽然唇角一勾,正是時候。
左腳點地,身子一轉(zhuǎn),急急向后撤來,既零不疑有他,跟著轉(zhuǎn)了水繩,洛云川瞅準時機,指尖凝了股靈力,助那水繩迅了三分,自個兒身子一側(cè)躲了開,既零卻沒防備,眼見著水繩止不住潑過來了,慌忙起身后撤,卻叫椅子絆了跤。洛云川倒是反應(yīng)的快,伸手一撈,人就入了懷里,這笑是叫樓招傳染了還是怎的,怎么看都賊兮兮的,不見往日半分乖巧。
“師父,徒兒這幾日可有長進?”
叫自家徒弟占了便宜,以后可再怎么端出架子為人師表,既零腳下一踩,失了七成力氣,疼的洛云川彎了腰,又是胳膊肘一搗,洛云川吃痛,松開了手,既零卻不放了,壓著他胳膊那么一擰,人就半跪在了地上,只得討?zhàn)?,既零才撒了手,挑挑眉毛:“還欠些火候?!?p> 人還是不要太得意的好,這不折騰一番,剛占了幾分勢,又重新坐回桌邊,卻覺得怎么一陣潮濕,忽然想到,剛剛那一盞茶水可是全撒在了凳子上啊,刷的一下起了身,趕緊的施法蒸干了那一屁股水漬,抬眼便見洛云川在偷笑,狠狠地剮了他一眼,竟還不掩飾直接笑出了聲,當真越來越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