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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氣如我

第十二章 前面有坑我還不跑,等著跳嗎

傲氣如我 白飯如霜 3752 2019-01-30 00:05:00

  十公分細(xì)跟的高跟鞋,不管什么牌子什么做工,統(tǒng)統(tǒng)都很難駕馭,因為它被設(shè)計出來就不是給那些真的要走路的人穿的,這種鞋子對女人的平衡能力有近乎體操選手的要求。

  葉蓁蓁一年一般就穿七八次有跟的鞋,還都是粗跟、坡跟或者三五厘米的中跟,非常缺乏這方面的訓(xùn)練,那七八次要么是去出席萬邦的年會或家庭聚會,要么就是某個重要婚宴、家宴,要給爹媽或者蘇桐長臉,每一次葉蓁蓁包里都必揣一雙拖鞋,有機(jī)會就趕緊換,萬一不得不多穿一陣子,她就如同白毛女上身,心里很苦。

  頂著Spencer犀利的眼光,葉蓁蓁嘗試著在屋子里走動,精確地說那根本不是走動,是挪動,三步一回頭,一步一打怵,這讓Spencer非常不滿,他抱著手臂看了一會兒,從桌子上摸起手機(jī)打電話:“Maze,你明天過來,有個客人需要特訓(xùn)?!?p>  “從明天開始,周一到周五下午都留給我?!?p>  “大概三個月?!?p>  “價格老規(guī)矩?”

  “好,明天見。”

  葉蓁蓁聽著他的對話,驚恐地扭過頭來,為了保持身體平衡,在扭頭的同時還張開了雙臂,雙膝微微彎曲,活像第一次上場滑旱冰:“干啥?特訓(xùn)啥?”

  Spencer放下手機(jī),細(xì)長的手指之中旋轉(zhuǎn)著一支紅色鉛筆,平淡地說:“Maze是超一流的形體老師,給你上課,強(qiáng)化培訓(xùn)姿態(tài),否則的話,不管給你穿多貴、多好的衣服,都是白搭?!?p>  他現(xiàn)身說法,就那么隨隨便便站在那里,整個人卻像被一根細(xì)不可見的繩子提著,身形往上,格外舒展,一面伸手撣了一下自己的上衣,一面下定論:“精氣神是最好的衣服?!?p>  葉蓁蓁打量了他一會兒,比了一個OK表示贊同,而后顫顫巍巍彎腰,突然身手敏捷地一把擼下腳上高跟鞋,跳過去抓起雙肩包,撒腿就跑,剛到門口就被眼明手快的Spencer迎頭趕上,拎了回去,虧得他穿個超短裙動作還能那么快,聲音里帶著一絲忍不住的笑意:“跑什么?”

  “前面有坑我還不跑,等著跳嗎?”

  Spencer搖搖頭:“世人求都求不到的,你說是一個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p>  他把葉蓁蓁抓著還不放開?!皠e掙扎了,還有好多衣服等著試。”

  “為啥,我不買衣服啊?!?p>  “沒人叫你買衣服,今天我要把你的色卡范圍和適合的風(fēng)格試出來?!?p>  葉蓁蓁像條死魚一樣被他拉著衣領(lǐng),沒脾氣:“然后呢?”

  “然后就開始給你定制衣服啊?!?p>  就這么被Spencer折騰了一整天,到晚上八點,葉蓁蓁終于得到赦免令可以回家了,她換上自己的鞋子,逃也似的沖出了那間精品店的門,剛走出去就接到了高佳妮的電話:“今天怎么樣?”

  葉蓁蓁誠實而且簡潔:“累?!彼龁柛呒涯?,“高姐,你到底要我去干什么?。俊甭?lián)想了一下自己豐富的影視劇觀看經(jīng)驗,很恐慌,“你是不是國安局的秘密領(lǐng)導(dǎo),要招募我去當(dāng)臥底?”

  高佳妮在電話那頭輕笑:“想那么多干嗎?”

  葉蓁蓁嘆氣:“如果真的當(dāng)臥底,請務(wù)必做好我為國捐軀的準(zhǔn)備,我肯定不是個好臥底,經(jīng)常七情上臉?!?p>  高佳妮笑出了聲:“不會的,我看好你。”話鋒一轉(zhuǎn),“別想那么多,趕緊回家吧,明天早上見。”

  “好咧,直接去你那兒還是Spencer那兒啊,他說要我問你一下?!?p>  “我這兒,早上六點,到我住的公寓負(fù)一樓游泳池,你要先游泳、吃早餐,然后有人來給你上課,上完課再去找Spencer?!?p>  葉蓁蓁一個激靈,聽到后面半句喊了出來:“什么?!游泳、上課?!姐你是不是搞錯了,是我啊,小葉啊,我是你的助理,能不能讓我去給你煎個蛋就算了?”

  高佳妮紋風(fēng)不動,對煎蛋沒興趣:“就是跟你說的,明天門口保安會給你刷開泳池入口的門卡,我到時等你,不要遲到。”

  電話掛了,留下葉蓁蓁在風(fēng)中凌亂。

  鬧鐘在早上五點猛然響起,打破葉蓁蓁沉沉的睡夢,就像一把熱過的長刀切過黃油。

  她呻吟著睜開眼睛,按下鬧鐘,然后繼續(xù)閉著眼睛蜷縮在床上,一時間不肯面對現(xiàn)實,倒是蘇桐突然坐起來,瞪大眼睛望著黑洞洞的房間出了好一會兒神,然后才用一種非常不確定的語氣問:“我今天要飛哪兒?”

  這也是一種職業(yè)病,蘇桐經(jīng)常要出差,永遠(yuǎn)是早班機(jī),七點、七點半居多,四五點就要起來,所以這個時間點鬧鐘響,往往都是蘇桐造孽。

  他倒是習(xí)慣了,哪怕頭天晚上忙到兩三點也無所謂,反正他可以在去機(jī)場的路上睡、等登機(jī)的時候睡、上了飛機(jī)繼續(xù)睡,這好像是他的特異功能,隨時隨地一歪頭就能見周公,他的周公是一個pocket carry的版本,很高級。

  蘇桐愣了幾秒鐘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今天這鬧鐘是鬧葉蓁蓁的,松了口氣,拍拍她:“起了起了?!?p>  葉蓁蓁哼哼:“我拒絕,沒有人性。我要睡覺。”

  蘇桐深表同情但不同意:“你要工作啊,工作就是這樣的,由不得你,習(xí)慣就好了?!卑阉砩系谋蛔酉破饋砉阶约荷砩?,然后繼續(xù)搖葉蓁蓁,“起來、起來、起來?!?p>  葉蓁蓁啪的一聲把床頭柜上的臺燈打開,披頭散發(fā),怒氣沖沖瞪著蘇桐:“叛徒,胳膊肘往外拐!你是不是我老公,竟然為萬惡的資本家說話!”

  蘇桐不為所動:“第一,我就是萬惡的資本家的代表,第二,是誰昨天晚上千叮萬囑,讓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弄起床的,哪怕殺我的頭也要堅持原則,這可是你的原話?!?p>  這時候從廚房里傳來了催命一般嘀嘀嘀的聲音,是另一個鬧鐘在響,證明蘇桐所言不虛,這的確是葉蓁蓁自找的。

  她昨天一回家,就悶頭就定了三個鬧鐘,一個放洗手間,另一個放廚房,還有一個放床頭,還鄭重告知蘇桐,不管她到時候怎么耍賴生氣放棄自我,都要想辦法把她弄起來。

  她頑強(qiáng)地想要繼續(xù)抵抗,但兩分鐘之后,洗手間傳出了第三個鬧鐘的聲音,這就徹底摧毀了葉蓁蓁的意志,她有氣無力地爬過去,關(guān)掉鬧鐘,刷牙、洗臉、換衣服,拎上昨天晚上就收拾好的運(yùn)動包,然后就頂著黑洞洞的天出了門,緊趕慢趕在六點整趕到了泳池。

  高佳妮如其所言,已經(jīng)在泳池邊站著等了,穿的家居服,但頭發(fā)臉上都收拾得干干凈凈,起得估計比葉蓁蓁還早,她聽到自動門滑動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很準(zhǔn)時啊。”

  葉蓁蓁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困意像一頭獅子藏在她的腦門后,隨時準(zhǔn)備沖出來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高姐,為啥要這么早游泳啊?!?p>  “早上人少,容易集中注意力,而且早起是好習(xí)慣?!?p>  說罷指了指旁邊的更衣室通道:“去換衣服吧?!弊约和撕笠徊皆谟斡境剡叺纳碁┮紊献讼聛?,那里堆了幾本雜志,還有一小套功夫茶具,一看就是有備而來:“一千五百米,中途不要休息?!比~蓁蓁拎著自己的游泳衣,傻看她好半天,一聲長嘆,感覺自己上了賊船。

  她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游完一千五百米,上來大喘氣:“哎呀媽呀,累死爹了?!?p>  高佳妮莞爾:“我看你玩風(fēng)帆很棒啊,怎么游個泳這么累?平時不運(yùn)動嗎?”

  “風(fēng)帆是玩啊,平時運(yùn)動多無聊?!比~蓁蓁擦了一把臉,“去菜市場買菜在家里拖地算運(yùn)動嗎?”還挺有理有據(jù)的,“我媽說了,灶背走出云南路,家里家外多走幾趟能有小一萬步呢?!?p>  高佳妮和李媽媽顯然不是一個流派:“不算?!?p>  葉蓁蓁揮揮手,泄氣了:“不算就不算?!庇謫?,“高姐你這么好興致光看人游泳?跟我一起游嘛。”

  “跟我興致高不高沒關(guān)系,”高佳妮站起來,“這是你的功課?!?p>  “功?功課?”

  “是的,從現(xiàn)在開始,除非有特別行程安排,否則每天早上六點游泳一千五百米?!?p>  她沒給葉蓁蓁消化這句話的時間,自顧自站起來:“二十分鐘后樓上見。”

  葉蓁蓁砰的一聲倒在沙灘椅上,呻吟起來:“我這是招誰惹誰了?!?p>  她爬起來在游泳池旁邊的浴室洗澡換衣服,還忙里偷閑蒸了兩分鐘桑拿,踩著二十分鐘的點兒一路刷卡刷到二十一樓,按下門鈴的時候頭發(fā)還是濕漉漉的,今天也是林阿姨給她開門:“高小姐在陽臺上吃早餐,你趕緊進(jìn)去吧。”

  純木窄條的炭色餐桌擺在露臺上,桌面一溜兒擺開牛角包、果汁、白粥、煎蛋、咖啡,高佳妮坐在一頭,面前擺了整套茶具,正喝普洱茶,旁邊坐著一位穿寶藍(lán)色西裝三件套、袖扣口袋巾配色講究、各分各寸都一絲不茍的紳士,他一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指甲修得比葉蓁蓁的嘴唇都要細(xì)致。

  高佳妮一面招呼她坐下,盤子、刀叉、筷子一整套都擺好了,一面介紹:“這位是齊向山先生,你叫齊叔吧,是我的老朋友,阿齊,這是蓁蓁?!?p>  葉蓁蓁順著叫了一聲,坐下來一看,盤子上放著兩個蛋,煎得很好,兩面金黃中心流動,光澤誘人,她一早起來運(yùn)動完,已經(jīng)餓得眼睛發(fā)綠,奮力舉起叉子正要吃,忽然發(fā)現(xiàn)高佳妮和齊叔都只喝茶,一個人先吃為快好像有點失禮,于是又悄悄放下了叉子,故作鎮(zhèn)定地喝了兩口橙汁,高佳妮注意到了,往她盤子里加了一個羊角包:“林阿姨自己做的,試試看,比外面的好。”

  葉蓁蓁咬了一口,果然,酥皮有韌性又酥脆,層層分明,配一點點黃油,香氣口感都臻于完美。

  她開吃的工夫,高佳妮繼續(xù)和齊叔閑聊了幾句,而后放下茶杯,說:“我有點事進(jìn)去書房處理一下,你們倆聊著吧?!逼鹕磉M(jìn)了房間。

  齊叔的眼神落在葉蓁蓁身上,看了一會兒,輕聲問:“你名字怎么來的?”

  他的聲音就像一個資深的電臺晚間節(jié)目主持人,柔和、醇厚,每一句話都有完美的句讀,讓人不知不覺就全神貫注地傾聽。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詩經(jīng)》啊?!?p>  “你喜歡自己名字嗎?”

  “挺喜歡的,就是小時候上學(xué)寫名字比較頭疼?!?p>  齊叔的嘴角輕輕抿了一下,是笑的意思,但眼神和表情都根本沒有笑容。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是的,家里人給你取這個名字,是不是有特別的用意啊?!?p>  “并沒有,我爸姓葉嘛,就從葉字開頭去找各種有文化的詞兒唄,他說這個挺適合女孩子的?!?p>  “你爸爸說得對,聽起來你跟家人關(guān)系很好。”

  “嗯,可好了。”

  “難得聽到年輕人這樣說?!?p>  “跟爸媽關(guān)系好難得?不會吧?跟爸媽都不好那怎么辦,還能跟誰好?”

  對話就像一條溪水,從高山之巔的融雪中發(fā)源,點點滴滴,匯聚成流,奔涌而下,每一個小漩渦,途中經(jīng)過的每一塊石頭,漂流在水面的每一片落葉,都隨著言語再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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