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蕭瑟,月朗星稀,梁將軍府的戲臺上燈火通明,臺下設(shè)了十來個座位,坐滿了人。
欒孑上臺之前看見梁宗權(quán)帶著大娘子已入席,梁二爺和許大娘子也到了。
府中主人家不過這五位,不知剩下那幾個座位是留給誰的。
十幾年來世事變遷,老太太故去,老將軍故去,便只剩下梁將軍他兄妹三人。
正想著,就見梁家姑奶奶抱著孩子回來了,一家人連大帶小正正好好五個。
這就是家宴,一點都沒有外人什么份兒。
設(shè)宴的中庭準(zhǔn)備了午飯,晚飯,這堂會卻是一早便唱起來了的。
欒孑跟著姑娘們一起進了后臺,梳妝打扮一番,便陸陸續(xù)續(xù)開始登臺了。
一天表演下來,餓的夠嗆。回到住處已是二更時分。
這還幸虧是在梁將軍府,要是去了別的地方,怕是更晚。
這倒是姑娘們回來之后說的。
安排好的晚飯端上來,眾人用飯,欒孑卻沒有心思,一方面是累的,另一方面,眧眧一早便在樹上蹲著,這蹲了一日了,到現(xiàn)在還在那發(fā)呆。
她打發(fā)姑娘們?nèi)テ珡d吃飯,自己則喚眧眧下樹。
眧眧沮喪地看著她,小臉兒委屈的皺在一起。
“欒姑娘?!北|眧在屋里坐定,便癱在桌上,吧嗒吧嗒開始掉眼淚,“你說我明知道他成了親,有了自己的大娘子,怎么看見以后還是心里難過啊。”
“你不會是喜歡世子吧?”欒孑似恍然大悟,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這倆人小時候是卿云裳親口定了親的。
后來怎么走到這一步了,她也不知道。
“你若是真喜歡他便告訴他,這有什么難為情的?”欒孑是經(jīng)歷過生死的,這點小情小愛她并不放在心上。
再說了,他們是有婚約在先的。難不成是梁永靖欺負(fù)她孤苦無依?
“不能說啊?!北|眧嘆息,“我與將軍約法三章了,不見權(quán)哥兒。”
欒孑聞言,自言自語道,“老匹夫,果然是欺負(fù)人?!?p> “?。俊北|眧未聽清她說的什么,連連問她。
欒孑只是笑,“沒事,既然想和他在一起,那就想想辦法?,F(xiàn)在他已經(jīng)有自己的大娘子,我覺得你在里面攪和也不是個事。不然改日我給你物色個好的如何?”
眧眧我從桌子邊上坐起來一點,哀怨得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p> “既然知道,那還廢什么話?”欒孑蹙眉,“拆散人家么?難道不會覺得自己做的過分?”
不管之前是誰對誰錯,現(xiàn)如今已然木已成舟,不管誰對誰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xiàn)在她若橫插一杠子便會讓人認(rèn)定是她的不對,是她糾纏不清。
欒孑自知不懂情愛,自己上輩子的生活完全就是笑話。
她還談何要給別人物色生活的?那還不就是笑話么?
眧眧雙眸直勾勾地看著欒瓊,唇抿著,有數(shù)不盡的委屈,卻也終究是沒發(fā)出聲音來。
她似嘆了口氣,終于,一滴清淚滑落,“算了,天涯兩寬,各自歡喜吧?!?p> 那邊早已經(jīng)放下,只有她一個人還執(zhí)著而已。
此時,她繳械投降,便是給兩個人無疾而終的感情化了一個不太圓滿的句號。
不覺間,徑自又笑了起來,“以后你去上山,我定好好款待你。”
欒孑默然,她這輩子不會那么閑適了,也不會過那樣舒適的生活了。她想過自己重生之后,隨意過一過這個人的人生,終其一生,做一個跟卿云裳有一樣臉的人,也挺好。這不就是咸魚的配置么?
現(xiàn)在看來,是不行了。她要重新回到那巍峨的宮殿中去,去問問,為什么讓自己背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即便是人沒了,也不能安安穩(wěn)穩(wěn)入陵寢。
可悲,可嘆。
一生陪著志欽顛沛流離,陪著一個隱藏高手做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事,籌謀的無非是那高高在上的帝位。
她以為,他會希望自己隨行在側(cè),卻不想,是現(xiàn)在的結(jié)果。
一連想了這么一圈,眧眧見她失神,便道,“你不想去也沒事,我以后去找你,你去哪里跟我說一聲。”
欒孑笑了,孑然一生的人,要什么親朋呢?
都說了一輩子孤苦無依了,牽絆別人做什么?
“你若愿意,便過好自己的人生。不要再為之前的事情糾結(jié)了?!睓桄菝銖姷毓戳斯创剑酒饋硗堇镒呷?。
她累了,身心疲憊。
好在過了這幾日,便能離開了。
也算是為自己在這里的生活劃上一個句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