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走到布莊門口，寶娘轉(zhuǎn)眼招呼欒孑道，“前面有個成衣鋪?zhàn)?，帶你去做幾件衣裳。?p> “好啊?！睓桄菪χ貞?yīng)寶娘，“反正我欠著媽媽那么多贖身錢，不差這幾套衣裳。我們?nèi)ヌK布莊吧。聽說那的料子都是南地來的?！?p> 寶娘張了張嘴，咬咬牙把嘴邊上那句話咽了下去。
寶娘想說，蘇布莊是達(dá)官貴婦們制衣的地方，哪里是她一個還沒有出過臺的小小伎子可以隨意進(jìn)的。轉(zhuǎn)而一想，蘇布莊的伙計那可都是眼高于頂?shù)?，她吃吃苦頭也好，這樣就不會一天到晚的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幾人又走了一段，面前出現(xiàn)一個金碧輝煌的門臉。那門上雕梁畫棟，鏤空的窗戶格子上貼的都是最輕透的紗。看起來便別具一格，讓人望而卻步了。當(dāng)真是與旁邊幾家店面相對樸素的門臉形成明顯的對比。
欒孑看了一眼高大的門臉，上面燙金的紅牌匾上浮雕著“蘇布”二字。邁開腿便往進(jìn)走。
寶娘抱臂站在門外沒有進(jìn)去。她進(jìn)去是要被貶低的，不如就近看熱鬧的好。
秋棠傻憨憨的見欒孑進(jìn)去腿腳利索的跟了進(jìn)去。頓時被眼前的景致驚呆了。
欒孑模樣長得標(biāo)致，一顰一笑之間自有風(fēng)度。她款款走進(jìn)門，蘇布莊沒什么變化，柜臺還在進(jìn)門的左手邊。布匹還都擺在一層一層的貨架上。只是此時的蘇布莊不免多了些銅臭味。幾個穿著華麗的女人正在與伙計討價還價。
欒孑一進(jìn)門，指了一個不忙的老伙計，“伙計，聽說你們這兒的蜀錦不錯，好花色的來幾匹我瞧瞧。”
老伙計打眼一瞧，眼前這位小娘子長得花容月貌，只是穿的局促小氣了些?？催@樣的打扮。就算是高官貴婦的子弟，也定是不得寵的庶女。向來嫡庶有別，尊卑有故，穿什么衣裳還是很有講究的。
富貴人家肯定不想和窮人穿一樣的衣服。窮人若穿上富貴人穿的衣裳，那富貴人家也不會再買這家的料子了。
蘇布莊開門做生意，向來是都有精明才干的掌柜看顧，這些事兒老伙計們也是心知肚明。
這位老伙計心眼兒不壞，走上前去笑臉相迎，將欒孑主仆二人領(lǐng)到一個很不起眼的貨架前，“不瞞小娘子說，我們布莊沒有小娘子想要的布匹?！?p> “無妨?！睓桄菽抗馊缇?，一扭頭便掃到了自己想要的布匹，伸手指了指顯眼的貨架上水紅色織寶相花的一批蜀錦，“伙計，那匹布你先拿下來給我看看?！?p> 老伙計四十來歲的年紀(jì)，生的精干，他聽欒孑說話不同于囂張跋扈的小姐，趾高氣揚(yáng)的貴婦，更不似畏首畏尾的庶出小姐?？谝魩﹨莾z軟語之味，聽得令人心情舒暢。沒有回嘴便幫她把布匹拿了下來。
“哇！姑娘，這個真好看?！辈坏葯桄萆鲜置^料子，秋棠已經(jīng)沒見識的叫了起來。
引得店里顧客側(cè)目，一衣飾華麗的少女當(dāng)即便對欒孑指指點(diǎn)點(diǎn)，與伙計大聲品頭論足起來，“伙計，你們店里還真是童叟無欺?。 ?p> 招呼她的伙計陪笑，“哪能呢！誰能比得上玉瓊小娘子眼光獨(dú)道啊?！闭f著，不悅地看向欒孑那邊。
欒孑微微蹙眉，伸手摸了摸布料，“伙計，這塊料子不錯。有沒有與它相似的其他料子？”
欒孑將才說完，一個沒事招呼的伙計走過來，抱起料子埋怨老伙計，“邱大，你是想錢想瘋了吧？這樣的窮鬼也招呼。”
這樣直白的說辭，絲毫不給欒孑臉面。說完邱大，扭過臉來，不屑一顧的鄙視道：“去去去！這里不是你們該進(jìn)來的地方。要買料子，出了門往右拐?！?p> 欒孑理都不理他，繼續(xù)問邱大，“您想想，有沒有玄色暗紋或者青色織竹的蜀錦?！?p> 邱大尷尬地笑了笑，伸手比了個五，“有是有。不過，我要提醒小娘子，您說的那兩匹布，每一匹都在五十兩銀子以上。”
“錢不是問題。把那兩匹布給我找好，送到我那兒吧?！睓桄莶]有商量的意思，也不討價還價。
邱大聽了應(yīng)下便去找布。本來這樣的價錢說出去，一多半人都被嚇跑了。即便是官家小姐那也都是要討價還價一番的。一般這樣的布成交價都在三十兩左右。沒想到這小娘子居然讓他直接送布到府上。
聽欒孑說完，那邊一對母女不樂意了，那小女子當(dāng)即就把伙計拿到她跟前的布匹推開，“本小姐不與那種人在一個店里面買衣裳?！?p> 那夫人看著珠圓玉潤，眼睛掃了一眼欒孑，便拉上自己女兒要走，“這蘇布也開始招呼不三不四的人了。我看以后不來也罷?！?p> 邱大正找布料，聽那母女二人這般說，趕忙上去賠禮道歉，“谷太太，打擾到您是我的疏忽，給您賠禮?！?p> 邱大站在離那母女二人三尺遠(yuǎn)的地方，那姑娘便跳起來尖著嗓子大罵，“離我遠(yuǎn)點(diǎn)，拿開你的臟手。”
本來布莊就沒幾個人，那母女倆一叫喚，秋棠便拉了拉欒孑的衣裳低聲與她道：“姑娘，我們還是走吧?！?p> 欒孑側(cè)目看了看秋棠，氣她毫無骨氣，“你想走沒人攔著。”
秋棠見欒孑沒有要走的意思，硬著頭皮站在欒孑身后。想了想又覺得不對，走到欒孑身前，正對上邱大一張茫然尷尬的臉，大著膽子問邱大道：“你什么意思？”
邱大滿臉堆笑走過來，“真是不巧，小娘子，您要的蜀錦沒貨了?！?p> “那就要留仙織錦?！睓桄荽藭r看著那一對母女，心情也遭到了極點(diǎn)。卿云裳打理蘇布的時候那可是童叟無欺的。此時把生意做成這樣，還真不知道是哪個精明的掌柜。
邱大無奈干笑兩聲，不想得罪谷家太太小姐，便不好意思的攆起欒孑來，“還請小娘子去別處挑挑吧?！?p> 欒孑冷笑一聲，“蘇布何時把生意做的這么沒骨氣了？”
說罷，走到那對母女面前，畢恭畢敬地看著那婦人道：“谷太太？您老爺如今還在前門賣油條嗎？”
谷太太氣的嘴都要歪了，紅著臉問：“你是誰？怎么滿嘴胡說八道！”
“我胡不胡說要問你咯。不過是前門樓子下的販夫走卒得了銀錢，就以為自己升天了？”欒孑笑著轉(zhuǎn)過身子，對邱大道：“今兒我要的蜀錦，一匹不能少?！?p> 邱大來蘇布十來年了，就沒有見這樣的顧客。他不禁啞然，側(cè)目看著欒孑，“小娘子莫要為難我了?！?p> 欒孑抱臂不理他，與秋棠道：“去找寶娘拿錢?！?p> 一聽寶娘，沒人不知道。那可是風(fēng)月樓青館的老鴇。不禁各自掩唇，“不就是個妓，還說的像貞潔烈女一般，笑話！哼……”
秋棠聽了耳朵發(fā)燙，快步走出門去。
欒孑看了一眼對她出言不遜的女子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