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瑤自半夜醒來后,就沒再閉眼歇息。
她獨坐在床邊,直到天明。
天色微亮,廂房的回廊外傳來輕微腳步聲。
腳步聲在廂房門前停下。
隨著房門吱呀一聲推開,從門外走進一道粉色倩影。
倩影手捧銅盤,盤中是半盆溫水。
銅盤邊沿放著一條白色棉布。
“姑娘,你醒了?”女子聲音輕柔,卻冷漠到聽不出任何情緒。
越是讓人辯不出情緒,就越有可能是那種會在背后捅你一刀的人。
壞人向來不會讓你看出她是壞人,眼前女子就是這種人。
姜瑤冷著臉,用同樣冷漠的聲音回道:“這是哪?”
“云王府?!迸佑貌豢觳宦恼Z氣回道。
她抬眸看向姜瑤,姜瑤這才看清女子的面容。
眼前女子大概十七八歲左右,滿頭青絲被鏤空雕花的芙蓉玉環(huán)箍起,兩側(cè)再分別別了兩只玉簪花。
那玉簪花襯地她面容清麗秀雅。
“云王府?你是說,我在王府?”
“是的,姑娘?!?p> “你家王爺呢?我想見他?!?p> “王爺已進宮上早朝,若姑娘要見王爺,只怕還需等到辰時?!?p> “好,我等他?!?p> “王爺離府前,吩咐奴婢好生侍候,不知姑娘朝飯想吃什么,奴婢吩咐膳房去做?!?p> “不必了,我不是云王府的人,你不必侍候我,你先下去吧,有什么問題,我再叫你?!?p> 聞言,女子垂眸思忖了一陣后,盈盈福身道:“那姑娘好生休息,淑清告退。”
語畢,喚淑清的女子轉(zhuǎn)身走出廂房。
淑清離開后,姜瑤又獨自坐在床上等候了幾個時辰。
女子放在圓桌上的溫水已涼透。
日上中梢,艷陽透過窗戶灑進。
因半夜便醒來獨坐,姜瑤倚在床邊已輕輕睡去。
過分勞累加上身上有傷,姜瑤聽不到廂房外的腳步聲。
一抹藍色身影在廂房門前停下。
他動作極輕地推開房門,生怕驚醒了房中熟睡的人兒。
進房后,他再動作極輕地把門關(guān)上,輕聲踱步至床邊。
楚云湛進房的腳步聲,還是把姜瑤驚醒了。
她緩緩睜眼,眼底未見一絲驚慌,“真的是你?!?p> 眼前男子,玉面朱唇,相貌堂堂,那雙深沉如寒潭的眼睛,姜瑤一輩子都忘不了。
楚云湛也是一臉冷漠地回道:“你猜到是我?!?p>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除了你,我想不到誰還有會救我,我也想不到誰還會有這么尊貴的身份?!?p> 語畢,姜瑤從懷中拿出那塊翡翠玉佩,遞到楚云湛面前,“之前,我救了你,現(xiàn)在你救了我,我們算是兩清了?!?p> 楚云湛雙手負(fù)在身后,沒有接過伸手接過,“這么快就想跟本王撇清關(guān)系了?與本王相識,很委屈?”
姜瑤搖了搖頭,“不是委屈,是高攀不起,若是知道你的王爺,我絕不會救你。”
“哦?本王就這么招姑娘討厭嗎?”
“不是討厭,是我不想與你有任何瓜葛?!苯幒敛豢蜌猓苯亓水?dāng)回道。
“姑娘越是不想與本王有任何瓜葛,本王就越想靠近姑娘,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這是王爺?shù)氖拢c我無關(guān)?!苯帍拇采险酒?,不由分說拉過楚云湛的手,將玉佩放在他手中。
她這般生怕楚云湛會纏上她的模樣,反倒引起了楚云湛的好奇。
更重要的是,沒有女子碰過他,更沒有女子牽過他的手,她是第一個。
姜瑤將玉佩放在楚云湛掌心,卻被其反握住玉手。
楚云湛盯著她的面容看了半響后,才緩緩說道:“我叫楚云湛,記住我的名字。”
姜瑤用力抽出手,對眼前男子的霸道語氣生了幾分不適,蹙眉后退了一步。
姜瑤這般不適的模樣,楚云湛卻認(rèn)為她是害羞了。
他嘴角揚起迷倒眾生的輕笑,桃花眼光波流轉(zhuǎn)。
姜瑤后退了一步,楚云湛便上前一步,再次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你身受重傷,當(dāng)真要現(xiàn)在離開嗎?”
楚云湛此話一出,姜瑤心有所動。
她抬眸看了一眼楚云湛,出乎意料地越過他,往門邊走去。
她一邊往前走,一邊高聲回道:“總而言之,我們現(xiàn)在互不相欠了?!?p> 楚云湛聞聲回頭,姜瑤已走到門邊,離開了廂房。
潛意識里,楚景逸才是最靠得住的人,因為他知道她的一切。
姜瑤也只相信他。
出了云王府,竟是熟悉長安街,
姜瑤踉蹌著身子往前走,心上已被包扎好的傷口還是滲出了鮮血。
頂著灼熱暖陽走走停停,姜瑤終于回到了景王府大門。
府門緊閉,她走上階梯,踱步至大門前,單手扶上朱紅大門正中央的古銅色圓環(huán),使勁敲擊了大門。
如此來回敲了幾聲,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細縫。
這般來回折騰,姜瑤實在太累了,她只好坐在身下門檻上,虛弱對門后的下人問道:“王爺呢?”
“姜姝姑娘,你回來了?”身穿墨藍色衣裳的男子看到姜瑤,驚呼一聲將一半門大開。
姜姝來景王府已有大半個月了,府內(nèi)下人早已認(rèn)得她。
“對,我回來了,勞煩去通報一聲,我受了傷,實在走不動了。”姜瑤勉為其難地說道。
“是是是。”聽聞姜瑤受傷,藍衣男子連聲應(yīng)是,快步跑開。
不多時,裴風(fēng)跟在藍衣男子身后,大步向府門走來。
裴風(fēng)大步跨過門檻,蹲在姜瑤身前,恭敬一聲,“姜姝姑娘。”
“王爺呢?”
“姑娘忘了嗎?王爺也受傷了,他在廂房養(yǎng)傷?!?p> “我受很重很重的傷,你能不能幫幫我?”
裴風(fēng)點了點頭,伸手把姜瑤打橫從地下抱起,“姜姝姑娘,得罪了?!?p> 姜瑤定眸看了他一眼,還未來得及多得回應(yīng),已暈倒在裴風(fēng)懷中。
已使用大半個月清容膏的姜瑤,面容已逐漸白凈,不再是裴風(fēng)初見時那般黝黑。
白凈的臉龐配上精致的五官,裴風(fēng)覺得姜姝與林挽相比,差不到那去。
最重要的是,她不嫌棄王爺。
與那位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模樣的林挽相比,簡直要好太多。
裴風(fēng)把姜瑤抱回廂房后,立刻命小婢替她換衣和上藥。
裴風(fēng)確認(rèn)姜瑤安然無恙后,他立刻動身前往東院,向楚景逸稟告此事。
楚景逸雖表面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但裴風(fēng)知道,他一定是著急的。
裴風(fēng)就是這般自以為是地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