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了一個多月,沈晴雯又開始躁動不安了。
以為醉酒之后蘇菲和錢黍黎會心生隔閡,想到自己又失算了,棒打鴛鴦不成,反倒推波助瀾了。如今錢黍黎眼里就只剩了蘇菲,下班就急著去跟她約會,連他的助理和行政的幾個女孩子都已經(jīng)看出來老板的女朋友并不是她沈晴雯,而是另有其人。
沈晴雯怎么可以容忍如今這樣的局面?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沒法收手了,她便是這種一不做二不休的人。
一天上午錢黍黎前腳走進(jìn)辦公室,沈晴雯后腳就跟進(jìn)來了。“黎,我懷孕了!”她那么不容置疑地看著他,嘴里吐出來的這幾個字,音量不大,可是到他耳朵里卻有如晴天霹靂般。
“是要我恭喜你快要當(dāng)媽媽了嗎?”他壓抑住了內(nèi)心的震驚,回答得倒是不溫不火。
“黎,你怎么可以是這么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她一臉委屈地看著他。
“那你覺得我應(yīng)該是什么態(tài)度?”他略帶怒意地看向她。
“這可是我們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痛恨他的到來壞了你和蘇菲的好事??伤吘故俏覀兊墓茄?!”她一邊說著一邊掩面而泣。
“我們的孩子?”他一愣不楞地注視著她,希望從她的目光里看到事實并非如此。
“是的,我們的孩子!”她卻是那么鎮(zhèn)定自若,不容置疑的回答他。
他的怒火已經(jīng)沖到了嗓子眼,只差一點就噴發(fā)而出。接著卻猶如墜入萬丈深淵般,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過了許久,他呢喃著,“呵呵,我們的孩子?!?p> 沒想到他竟然這么不堪一擊,她頗覺好笑?!袄?,你想我怎么做?”
“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靜。”
她倒也聽話,悄悄離去,帶上了門,心里無不竊喜,看來他已經(jīng)當(dāng)真了,他終究還是單純良善的,這倒給了她機會。
怎么會這樣的?他實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他剛才分明從她眼里看到了這對自己所說的事實的篤定與不容置疑。不可能的,一定不會這樣!他使勁回想那天夜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是任憑他想破了頭皮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他感到頭痛欲裂,伴隨著陣陣胸悶。真是壓抑、郁悶到了極點。難道自己終究還是負(fù)了蘇菲?
這一天過得無比漫長而煎熬,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無所事事。還有那么多工作等著他處理,新產(chǎn)品首次投產(chǎn)遇到了問題,研發(fā)和生產(chǎn)部門的員工還等著他去開會討論改進(jìn)的方案,而此時的他卻什么也做不了。他讓秘書推掉了所有的會議,所有電話打進(jìn)來他也直接按掉。
此時的他覺得人生一片灰暗,灰暗得正值光線做好的時候,但是站在9樓的落地窗戶前放眼望去卻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仿佛天空只是一片灰蒙蒙。從來沒有如此的害怕與不安過。從小到大無數(shù)次的考試與比賽都沒讓他有過這樣的感覺,哪怕是一年前接替爸爸坐上了公司一把手的交椅上,站在臺上,面對公司上上下下幾千人進(jìn)行述職報告,他都沒有這么害怕與緊張過。
可是這一刻他分明感覺到胸膛里跳動的不是他的心,血管里流動的也是他的血,他好像已不是他自己了,卻似有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想要讓他窒息,甚至要將他徹底撕裂?;炭帧⒉话?、害怕、掙扎,任憑他怎么掙扎,都無濟(jì)于事,仿佛陷入沼澤一般,越是死命掙扎,越是陷得深?!霸趺淳统鰜硪粋€孩子了?”
上天給了他一個天使,卻也給了他一個魔鬼。
渾渾噩噩地等到了傍晚時分,他離開公司驅(qū)車前往蘇菲工作室,還是一如既往。
這一次他選擇了沉默。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他不想讓她擔(dān)心。
不過還是沒能逃過她的眼睛,“今天是不是發(fā)生什么煩心的事情了?”
“沒有啦,就是覺得有點累?!?p> “那我的肩膀借你靠靠,雖然單薄了點,但也是強有力的哦?!?p> “有蘇菲真好?!?p> “好啦,別說話了,你休息會吧。”她挺了挺背,讓自己坐得筆挺,好讓自己那單薄的肩膀可以足夠他倚靠。然后輕柔地去撫摸他那柔軟的發(fā)絲。
他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安安靜靜的……
真的是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當(dāng)沈晴雯斬釘截鐵地告訴他她懷了他們的孩子,他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可是他還是選擇相信了她。也許在他的內(nèi)心里總還是愿意相信她不會騙他,至少不會拿自己的清白之身來騙他。也許在沈晴雯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他認(rèn)識的那個單純的女生和她徹底欺騙了他之間非要做選擇的話,他還是選擇去相信她吧。雖然這樣很殘忍,對蘇菲很不公平,但是他還是選擇相信是自己酒后失德,對沈晴雯做了不該做的。
“蘇菲,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恨我嗎?”
“為何突然問我這么深沉的問題?。磕前⒗枘阕隽耸裁刺澬氖铝耍俊?p> “我只是一時興起,隨便問問的?!?p> “這個如果真的不好回答,既然是如果那我就當(dāng)你今天累糊涂了胡說八道的哦!”
錢黍黎不再說話,可是他的心里卻五味雜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如果恨他可以讓她好受些的話他還倒真希望她會恨他,然后忘了他。比起愛來恨應(yīng)該更容易讓人遺忘吧?
沈晴雯好真的很懂得審時度勢、乘勝追擊,看出來自己這回小試牛刀已經(jīng)初露頭角。這回錢黍黎那無堅不摧的銅墻鐵壁已經(jīng)開始搖晃了,于是她干脆拿了醫(yī)院的B超單來給他看,讓他徹底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百嘴莫辯。
“黎,自從上次你對我那個之后,我例假一直沒來,然后去醫(yī)院做了檢查。這是前幾天去醫(yī)院做的B超單,你看下?!?p> 沈晴雯把折得整整齊齊的B超單平展開來攤在錢黍黎面前。
他一眼就瞧見了幾個字:“宮內(nèi)早孕”,字體不大,卻異常刺眼。刺得他眩暈,刺得他狂笑不止,“宮內(nèi)早孕,哈哈哈?!彪S手抓起單子來使勁撕得四分五裂,仿佛他這樣撕碎了那張單子,就可以撕裂她肚子里剛剛孕育成的胎兒。
沈晴雯開始哭訴:“黎,你不要這樣。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太突然了。知道這個消息我也很害怕,很意外,但是懷了你的孩子,我還是很欣喜的。你呢?難道我就這么不讓你待見?連著無辜的孩子都讓你討厭?”梨花帶雨,聲淚俱下,仿佛受盡了苦楚與委屈。
“對不起,你先出去吧,讓我靜靜。”他終于還是讓自己平復(fù)了下來。也許這就是命,逃不掉,耍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