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賜名毅勇軍

　　天子欽旨加封張啟陽為“勇毅伯”的消息，就好像是一方巨石砸進深潭，頓時驚起了萬丈波瀾。

　　鄉(xiāng)民們并不知道“勇毅伯”到底是個多大的官職，他們在乎的只是那道圣旨。

　　那可是圣旨啊，是皇帝老爺?shù)氖ブ迹l(xiāng)下人家?guī)纵呑佣紱]有機會見到那玩意兒，一定要瞧個稀罕。

　　于是乎，聽到了消息的鄉(xiāng)民們一窩蜂的涌進張家大宅，鬧鬧嚷嚷的要看看傳說中的圣旨到底是什么樣子。

　　圣旨也是隨便什么人都能看的么？那東西尊貴無比，本身就是一種榮耀的象征，甚至還帶著某種神圣的氣息，普通人一輩子能看到一回已算是很奢侈的了。

　　家里有了圣旨，理所當(dāng)然的要供奉起來以示鄭重，怎么能夠輕易拿出來給別人看？

　　“不過是個圣旨而已，又不是甚么了不起的東西?！睆垎㈥栃Φ溃骸熬湍贸鰜斫o鄉(xiāng)親們看看吧。”

　　圣旨還不算是了不起的東西？那甚么才算是了不起？

　　盡管張富貴百般不樂意，奈何老爺已經(jīng)發(fā)話了，只能很不情愿的把圣旨取出來，在眾人眼前晃了一下子，然后就又仔細珍藏起來。

　　那圣旨好像是一塊黃布，似乎也沒有傳說中“霞光萬道”“瑞氣千條”的那么邪乎。

　　傳說中的圣旨都是由皇帝的近身太監(jiān)當(dāng)眾宣讀，而且一開口總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反正戲文里就是這么演的，也不知現(xiàn)實當(dāng)中是不是這樣樣子，對了，太監(jiān)！

　　戲文里的太監(jiān)大多都是個鼻子上抹了塊白的丑角，而且總是捏著一柄馬尾刷子拂來拂去，講話之時不男不女。

　　聽說太監(jiān)們都是被割去了卵蛋的家伙，也不曉得沒了那玩意之后會生成怎樣的一副嘴臉。

　　雖說小吳莊距離京城不遠，但鄉(xiāng)親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真正的太監(jiān)，很想看看稀罕景兒。

　　“把傳旨的太監(jiān)喊出來給我們瞅瞅唄?！币膊恢莻€不懂事的家伙喊了一嗓子，眾人也就跟著瞎起哄，鬧鬧哄哄的要張啟陽把傳旨太監(jiān)喊出來給大家瞧瞧。

　　“宣旨的天使前半晌就已走了?！睆垎㈥栃Φ溃骸疤O(jiān)也是人，有鼻子有眼的和你我差不多，又不是耍猴戲，有啥好看的？”

　　“我聽府里的管家說，皇帝陛下還要召小公爺陛見，是不是真的呦？”

　　“千真萬確?！睆垎㈥栃χf道：“咱們小吳莊民團打了勝仗，萬歲很高興，今天傳旨就是為了明日的陛見。等我見到萬歲，一定仔細說起打仗的事情，讓萬歲知道咱們的民兵個頂個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漢?！?p>　　這話就好似撒在鼎沸油鍋中的一把鹽，登時就熱鬧起來。

　　能夠和皇帝面對面的說話，這是何等的榮耀。若是小公爺能夠在皇帝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簡直就是祖墳冒青煙了，絕對是件光耀門庭的大好事。

　　畢竟八灣河一戰(zhàn)不是他小公爺一個人打下來的，而是大家拼了性命的苦戰(zhàn)得來的勝利，榮耀就應(yīng)該屬于整個民團，每一個民兵都與有榮焉。哪怕皇帝老爺子隨口夸獎一兩句，付出的那么多犧牲也就值得了。

　　一直到了傍晚時分，激動興奮的人群才陸續(xù)散去。

　　第二天，張啟陽早早地就往京城而去，雖然只來過皇宮一次，但張啟陽早已把那路線熟記與腦中，跟著指引太監(jiān)，很快就到了崇禎皇帝召見他的地方，還是鐘粹宮。

　　崇禎皇帝仔細的打量著眼前這個上次一番點評，讓自己耳目一新的家伙，沒想到這次又給了自己一個驚喜。

　　“不錯，不錯，陣斬滿清皇帝，大振我朝民心士氣，傾頹之風(fēng)一蕩而空，其功不小啊?！?p>　　“臣雖位卑，尚有幾分愚忠，奉朝廷之命興民團起民練，強虜入寇之際唯有一力死戰(zhàn)報效浩蕩皇恩。至于格殺滿清皇帝一事，實是仰賴陛下洪福，僥幸而已，萬不敢當(dāng)一個功字?！?p>　　這一番問答，不過是例行公事般的奏對，張啟陽早就把臺詞都背熟了的。其實全都是廢話，一句有營養(yǎng)的都沒有。

　　張啟陽的表現(xiàn)似乎讓崇禎皇帝很滿意，微微往前傾了傾身子，臉上滿是贊許的意思：“小吳莊民團制置如何？有多少人馬？”

　　“回稟陛下，小吳莊民團不過是些有心報效的鄉(xiāng)民而已，談不上什么制置。至于人數(shù)么，攏共就六百余人?！?p>　　這事不能撒謊，因為朝廷中肯定有人很清楚小吳莊民團的底細。

　　“才六百余鄉(xiāng)勇，就能斬殺黃臺吉，想來定有一番苦戰(zhàn)。給朕仔細說說，這一戰(zhàn)是怎么打下來的？”

　　說到這里，張啟陽就開始充分發(fā)揮他的表演才能了。

　　八灣河一戰(zhàn)本就血腥慘烈險象環(huán)生，經(jīng)過張啟陽的“藝術(shù)加工”之后，更是足尺加三，把整個戰(zhàn)斗過程說的更加激動人心，到了最后竟然硬生生的從眼角擠出幾滴淚來，連聲音都有些哽咽了：“八灣河一戰(zhàn)，小吳莊民團折損甚重，直接戰(zhàn)死者超過半數(shù)，傷者無算。更有助戰(zhàn)的老幼婦孺，為國捐軀者更甚。戰(zhàn)后收斂遺體，竟然有千二之多，十二連環(huán)莊已是戶戶哭喪家家戴孝，慘吶！”

　　“鄉(xiāng)民尚思為國殺敵，實是民心可用。”聽罷了張啟陽描述的戰(zhàn)斗經(jīng)過，崇禎皇帝微微的點了點頭：“此等忠勇之民，朝廷當(dāng)有所封賞，此間事了之后找有司議一議，多給些封賞也就是了。

　　朕再問你，強虜入寇之際，官軍退散，為何你這小小民團能夠擊敗強敵？”

　　崇禎皇帝的意思很明顯，清軍的辮子兵，連正規(guī)的官軍都被打的灰頭土臉退避三舍，你一個小小的民團竟然能一戰(zhàn)而勝，是不是有什么訣竅啊？

　　臨來的時候，張啟陽就知道這是一個定然會問起的話題，早就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馬上侃侃而談：“此戰(zhàn)得勝有兩點，敵軍氣勢洶洶，看起來雖盛，卻已是強弩之末。

　　其一，敵以少兵臨大國，必然力求速戰(zhàn)速勝，一個晝夜之間行軍一百四十里，肯定是輕軍冒進。

　　其二，八灣河三面環(huán)繞，便如一個口袋，敵軍鉆進來之后一定會急于突破。只要抵住首輪沖殺，以后也就好說了。

　　自古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臣將小吳莊民團至于背水一戰(zhàn)的境地，民兵必然死戰(zhàn)到底。

　　如此一來，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敵焉有不敗之理？”

　　這話說的相當(dāng)空洞，全都是些不切實際的理論，但卻有著極強的說服力，聽的崇禎皇帝不住點頭。

　　“為彰名正言順之效，賜名毅勇軍！”崇禎皇帝說道。

　　張啟陽做出一副小民嘴臉，笑嘻嘻的說道：“鄉(xiāng)民大多見識淺薄，聽到民團二字就覺得低人一等，自是不太愿意加入。如今有了陛下給的名分，定然趨之若鶩爭先恐后?！?p>　　老百姓們最在乎的就是一個正經(jīng)的名分，現(xiàn)如今的毅勇軍可比以前的小吳莊民團高大上多了，一定會蒸蒸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