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留下
叫上自家姐妹一起,表明自己問心無愧。
顧景容從來沒有受到過顧景蕪的邀請,難得這么一次,她倒也沒拒絕,點點頭,沖顧景蕪微微笑了笑,道:“都聽大姐姐的?!?p> “景兒姐,我也想去?!鳖欁蝇樢娝木皟航愣己傲硕憬懔?,卻沒有喊上他,有些不高興,只拉著顧景蕪的手晃著,撒嬌賣萌。
“你可不能去?!鳖櫨笆徱豢诨亟^了。
“為什么?二姐姐都能去,為什么我不能去?我還是不是你最疼愛的弟弟了?”顧子瑯可憐巴巴地望她,眨巴眨巴大眼睛。
“賞花是女兒家做的事情。你二姐姐是女子,莫非你也是?”顧景蕪的手從顧子瑯手中抽出來,點了一下顧子瑯的額頭,“你呀,在家里好好看書,別想著亂跑。”
“可是那個什么小侯爺,他不也是男的么!他怎么就能賞花了?”顧子瑯依然不放棄。
“侯府上下就他一個孩子?他當(dāng)然是替他的那個姊妹給我送的帖子啦,笨!何況,整個侯府就是他的家,他賞不賞花,要去哪兒,誰管得著他?”顧景蕪不想讓顧子瑯去,是因為顧子瑯年齡太小,不可能時時在她眼皮子底下。劉仲禮那小混蛋若是想坑他,進而來報復(fù)她,那可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在遠安侯府里,劉仲禮這個嫡出小侯爺,說黑說白,可不就是他一句話的事情么!
顧子瑯去,著實不安全。
至于景容,讓她去是為了證明自己與劉仲禮是清白的。無奈利用了她,就一定會護她安全。何況,景容不像顧子瑯那么莽撞,做事情之前懂的用腦子。
顧子瑯還是想去。
顧子桓止住他,誘惑他道:“子瑯,明天二哥帶你去騎馬射箭怎么樣?城外新建了一個圍獵場,里面有很多好玩的,不少公子哥都爭著去呢!”
顧子瑯眼前一亮。與賞花這種女孩兒喜歡的事情相比,騎馬射箭對顧子瑯來說當(dāng)然更加有吸引力了?!岸缯f的可當(dāng)真?”
“當(dāng)真。”顧子桓點頭。
“那就這么說定了,二哥哥不要反悔。明早子瑯一定早早地去二哥哥院子里去找你。”顧子瑯興奮得手舞足蹈。
自從上次比武昏迷之后,他生母許氏成天擔(dān)心他的身子,不讓他出去玩兒,除了讀書讀書讀書,沒其他事情,簡直快無聊死了。突然能出去玩,他自然是喜不自勝的。
許氏沉著臉,道:“子瑯,你身子還沒好透呢!不能出去玩。”
“姨娘,我的身子早就好了,您不要瞎擔(dān)心啦!”顧子瑯下定決心,無論許氏說了什么,他都要和二哥哥出去騎馬射箭。
“是啊,姨娘過慮了。您看子瑯這活蹦亂跳的樣子,哪里像是病沒好的?再者,明日出去,我一定好好看著他,絕不讓他受傷?!鳖欁踊敢矂竦?。
許氏見人家嫡出的公子都出面說話了,自己再拒絕可不就是不識抬舉了么!無奈點頭行了下來,想著待會兒回屋里,一定要好好說道說道子瑯。
誰知,顧子瑯吃完晚飯,直接跟著顧景蕪去她院兒里玩去了。
天黑的比較晚,紅霞滿天,照得院里碩大的梧桐樹一樹金燦。
顧景蕪回到院里,和顧子瑯玩了一會兒,想要去沐浴,便叮囑顧子瑯不要亂跑。
顧子瑯滿口答應(yīng)著,“景兒姐,你就放心吧?!?p> 顧景蕪便讓丫鬟們?nèi)テ糠潘2灰粫?,水加完了,寶琴為她取出一套簡便的衣服,想隨顧景蕪過去,侍奉她沐浴更衣。
外面,憐予的聲音這時候卻傳了進來?!肮媚?,有一個男孩子找您?!?p> “嗯?”顧景蕪眉梢微挑。
“奴婢問他是何人,所為何事,可是他閉口不說,只是一直站在外面不走。姑娘,是否要見他?”憐予問。
“讓他進來?!笔侵皩㈩欁蝇槾蛳吕夼_的男孩子無疑了。她讓他在子瑯院子里養(yǎng)傷,怎么這會兒跑來她這兒了?
“景兒姐,誰找你?”顧子瑯正解著九連環(huán),頭也不抬地問著。
“玩你的九連環(huán)吧,別一心二用?!鳖櫨笆徟呐乃念^。
顧子瑯撇嘴,斜斜地望她一眼,“景兒姐,別為你不想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找任何借口!”
顧景蕪被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逗笑了,“就你話多!”
“知我者,景兒姐也?!鳖欁蝇樄室馇饬祟櫨笆徳捓锏囊馑?,開始拽起了他的之乎者也來。
“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們家的小少爺有一項新的潛質(zhì)?!鳖櫨笆彶[著眼笑,身子往后,靠在墊子上面,雙手抱胸,一副優(yōu)哉游哉的樣子,上下打量著顧子瑯。
顧子瑯信以為真,上身不自覺向顧景蕪靠近,也不玩九連環(huán)了。雙手撐在他們中間的小幾上,好奇的問:“什么潛質(zhì)?”
“厚臉皮的潛質(zhì)。若稍加引導(dǎo),假以時日,必能天下無敵了?!?p> “景兒姐!”顧子瑯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頓時羞憤地低吼。
“哈哈”
男孩剛踏進外室,就聽到女子清脆如銀鈴的笑容,他的腳步不覺放輕放慢。隔著屏風(fēng),想著里面有女子曼妙的身影,眼前卻朦朧一片,看不大清。
“我……”男孩兒抿抿唇。
顧景蕪聽到動靜,知道人到了房里的。一個眼神,示意顧子瑯暫時不要說話。
“你找我有事?”她問,語氣波瀾不驚,沒了方才的笑意,仿佛一下子又成了那個冷靜淡漠的女子了。不過她的語氣并沒有刻意帶著壓迫性,談話氣氛倒也輕松。
“我明天就回武館了。”男孩停了一會兒,似乎在思索怎么開口比較適當(dāng),“我,是來道謝的?!?p> 男孩的聲線偏低,雖有些稚嫩,卻沒有同齡人該有的純真輕快。
“謝我什么?”顧景蕪道。
“……大夫……”謝謝你幫我請大夫,幫我治療膝蓋,收留我在府里這么長時間。
這種肉麻的話,對于他來說,有些難以啟齒。
他是顧景蕪指名留下來養(yǎng)傷的,所以明面上那些小廝下人都不敢招惹他,這是他過的最放松的一段時間了。
可是,沒有什么是永恒的。他終是要離開的。
他突然很想再看一眼那個光鮮耀眼的女子。
外室沒有人,他猶豫著,隔著屏風(fēng),終于敢大膽的抬頭直視那女子的方向。他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她在,便心滿意足了。
“你因為子瑯而無辜受罰,為你醫(yī)治是我們顧府該做的。何況,收留你的是子瑯,若要道謝,你該和他說才是。”她雖然想讓這個男孩兒陪在顧子瑯身邊保護他,卻不會強人所難,打這些感情戰(zhàn)來脅迫他接受。
顧子瑯看了看她,不明所以。
“總之,還是要謝你?!蹦泻≈ひ舻拖骂^來,語氣有些落寞,卻依舊帶著堅持,一如他跪在顧子瑯房門前腰板挺直的倔強。
顧景蕪輕笑了兩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華曦?!辈恢獮楹?,他想告訴她自己多年以前父母親喚他的那個名字,那是他心底藏著的最深的念想,如今卻心甘情愿袒露在她的面前。
“名字真好,竟不像是個武館學(xué)徒該有的名字。你爹娘為你起這個名字,想必是對你極為重視,希望你能夠光華耀眼吧?!彼缦日{(diào)查過這男孩兒。在武館里,旁人叫他“小布”,是五年前流浪過來的,沒人知道他以前是什么人。
他沒必要和她撒謊。
那么,“華曦”這個名字,想必就是他的真名了。
華曦,華曦。
普通人家的父母可不敢給孩子取這么好的名字。
他將自己的秘密告訴她,竟是對她十分信任的意思么?
這孩子可真單純。對他一點好,就恨不得掏心掏肺,他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
男孩聽了她的話,神情有些怔忡。他其實是有些怕她嘲笑自己的,說他配不上那般好的名字??伤龥]有。她說她的名字真好。她說他的父母重視他才會給他起這樣好的名字。
她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華曦?!彼龁舅?。
那是這么些年,他聽到的最溫柔的聲音了。
“你可愿意留下來?留在子瑯身邊保護他,不必再回去受苦?!鳖櫨笆忀p聲問。
“我……”愿意!
可他的嗓子干的發(fā)疼,后面兩個字怎么也說不出口。
“哇!真的么,景兒姐?你同意他留下來?太好了,終有有人能陪我玩了!”顧子瑯打斷了男孩的話,高興的跳下矮榻。
“我答應(yīng)也沒用啊,人家還沒答應(yīng)呢!你去問他?!鳖櫨笆徯Φ?。
顧子瑯跑了出去,直奔男孩面前,拉著他的手急切地問道:“你同意了么?同意吧,我一定好好待你,吃的玩的都分你?!?p> 男孩禁不住他的熱情,被攥在對方手心里的手無法抽離,只能沉默著點點頭。
“哈哈,太好了!景兒姐,他同意啦!”顧子瑯大喊著。
“聽到啦?!鳖櫨笆徱搽S他走了出來,眉眼含笑,“日后,你還是叫華曦。明天我派人去武館和你師傅說一聲,你也去,把要帶的東西拿來。若還是想學(xué)武,子瑯學(xué)的時候你也跟著就是了?!?p> “對對對,我們倆一塊兒學(xué),那就有意思多了!”顧子瑯忙點頭,深怕對方拒絕。
華曦也被他們和諧的氣氛感染,身子不再保持那般僵硬。嘴唇囁嚅著,道了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