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聞言,只說了一字,“好?!?p> ……
待二人從秦府祖墓回府時,已是入夜。
若按往日說,離王府的夜是靜謐的,府內人是各司其職,鮮少有特別嘈雜熱鬧的時候。
只是今夜,的確有些熱鬧。
王妃謝氏,側妃房氏,管家錦叔等一眾下人皆聚在正廳前,聽聞外頭門衛(wèi)報說,王爺回來了,房蕓瓊率先離了座,奔向外廳。
前方,殷離雙手放于身后,挺拔如松地走在秦商前頭,玉眸里盛著春日如風般的笑意。
秦商跟著后頭,臉上掛著抹淺笑,墓園一行,她和殷離算是和解了。
見房蕓瓊疾跑過來,殷離眸子的笑意隱去,閃過一絲厲光,又順然而逝,淡笑道,“何事如此慌張,蕓兒?”
房蕓瓊如一陣疾風沖向殷離,目光瞥到那抹高大背影身后若隱若現的窈窕女子時,愣是硬生生地停了步子,身體也因此向前傾去……
“怎么說句話還給摔倒了?又不是小孩子了?!?p> 殷離單手接住了她,低聲輕道。
廳內的眾人也一一出來,見著王爺這般明目張膽地抱著房側妃,婢子們心中感慨:王爺對側妃果真是寵愛!
謝憐只朝抱在一起的二人看了一眼,目光便轉到后頭的女子身上。
秦商原本也是在看殷離二人,感受到庭前有人投向她的目光,也回看了一眼。
謝憐在打量她,似乎還夾雜著不喜的情緒。她沖著她笑了笑,率先把目光移開。
又看了看正死死抱著殷離、一臉嬌羞的房蕓瓊,心中默默想著,殷離,你心上人都生氣了,你還不快脫身吶?我要不要幫一幫他解個圍?畢竟都握手言和了。
復看了看房蕓瓊,心嘆道,人家心上人都醋了,你怎么還抱著那么緊。
正打算咳一咳,房蕓瓊終于放開手,離了殷離的懷抱,悶聲說道,“殿下,魏堅護送那位狄國九公主,來了我們府上?!?p> 殷離聞言,笑意一凝,眼梢掠過前廳聚著的眾人,看進主廳位上,的確坐著一位姑娘。
姑娘一身異域紅裝,噙著抹笑看著外頭抱在一處的二人,姑娘正是昨夜在皇宮見到的狄國九公主——岑涔。
掙開房蕓瓊的手,殷離大步走進了廳,謝憐隨著他的步伐,一同返入進去。
“微臣參見離王殿下。”
魏堅見著殷離進來,才俯身說道。
殷離拂了拂手,示意魏堅起來,開口問道,“總管這是何意?”
魏堅一笑,“離王,卑職奉皇上旨意,將岑涔公主安置于您府上。”
殷離攏了攏眉心,說道,“昨夜不是說,住在太子皇兄府上嗎?”
“太子殿下西殿昨夜走水了,本公主只好到離王府上叨嘮幾日了?!?p> 岑涔接過話,朝著殷離說道。后進來的房蕓瓊正巧聽見這話,惱怒地盯著岑涔,心中暗罵道,在姐姐那欺負不成,如今來欺負我了?哼,且身為女子,竟敢穿得這樣招搖!
她下午聽說,姐姐今早突然回家去,后是太子親自接了回來。
當時還納悶來著,姐姐可從來沒敢這么行事,竟然獨自一人回了娘家!還弄得聲勢浩大,等這個妖女出現時,她才算明白了!
“走水?”殷離微瞇起眼,看著魏堅,“又是怎么一回事?”
“卑職也不是很清楚,正在查。”魏堅恭敬地回道,又說,“殿下,既然您來了,話也傳到,那卑職先回宮復命。”
秦商倚在紅木柱上聽完墻角,心道,這火生得蹊蹺,一邊往蘿院走。
眾人還都沉浸在狄國公主來住一事,沒什么人注意到她的離去。
除了那位九公主本人,在秦商默默離開的時候,暗笑了會,又離了座席道:“離王殿下,本公主住哪啊?”
……
蘿院不似前廳人多,寂靜蕭條的很,從前有苗苗,還有幾分熱鬧,如今,真只剩靜謐。
秦商踏著飄零的黃葉,踩出幾分響聲。
小滄默默瞅著她干完今日的事,心里生了星點愧疚,默道:本君把她魂魄招致于此,到底是好是壞?
“你一天沒說話了,有什么要問的,問吧?!?p> 秦商感受到小滄在袖里鬧出的小動靜,把手伸進去,將小滄撈了出來,放在自己眼前。
縮了縮脖子,小滄心中思襯,本君能問啥?你這神情分明是告訴本君,啥也別問。
奈何秦商就那么默默地看著小滄,目光中暗含逼迫之意,小滄一向受不了她這么不犀利的逼迫,一沖動,道:“其實,本君知道太子府走水是誰干的?!?p> 秦商一怔,“小滄你話題轉的挺成功的?!?p> 小滄心虛,直覺秦商應該是想起來了,昨夜的一切。
昨夜,在晉鳳將秦商送回蘿院之后,它截住了他。
因為有些事,它需要問清楚。
這也是托晉鳳的福,它記起了一些瑣碎的事,也算想起了晉鳳的來歷。
晉鳳其人,不是神官,也不是鬼魂,而是魔皇之子。他在這凡塵的一切,除了名字,其他的,全部世界假的。
他雖為魔皇之子,可惜的是,他是魔皇眾多兒子中,最不起眼、最為可憐的一位。不僅得不到他父皇的承認,還被六道八荒所厭棄。據說,他最后是被神界的一位尊神給封印在人間某處。
而那位尊神,法力十分強大,所加持的封印,除了其本尊,六道八荒即便集齊神魔妖仙之力,也是絕無一人可開啟。
所以,可以這么說,晉鳳這位不起眼的魔皇之子,算是徹底在六道八荒除名了。
可如今,是怎么從那封印里逃出一絲神魄的?還來了這三千世界當了個掛名祭司?
小滄十分地好奇,也覺得它將行之路,變得更為復雜多詭了,連著它的使命,亦或許更加難辦到。
最初,它認為自己從大殷帝陵中蘇醒,是因為感知到有人要奪取帝陵中物。
可實際上是——這凡塵,已經開始動蕩。而它從有了神識那刻起,被賦予的使命便是守著這個凡塵,絕不能讓任何人毀了它。
所以,它直白地告訴了晉鳳,“本君已經知曉你的真實身份,魔皇的某個兒子?!?p> 晉鳳倒是個好樣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不過,就算他有,它也看不出來,畢竟這張臉,這個模樣,不是他的。
或許,這也是秦商為何看不清晉鳳的相貌的原因。
“小倉鼠,你還想告訴本尊什么呢?”他問,鳳眸似乎有些冷意。
“你來這里,圖什么,本君或許知曉了。但是,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秦商?她身上沒有什么值得你圖謀的?!毙嬗行└甙恋卣f,它一點也不擔心,晉鳳敢殺它。
這個凡塵,有它的規(guī)矩。神創(chuàng)造三千凡塵時,設立了不可更變的規(guī)矩,他們稱之為“方圓”。
因此,晉鳳在這個世界,也是不能隨意動用術法,更何況他還是個魂魄,若是耗費大量術法,必定反噬本體。
晉鳳那張變化莫測的臉,透著幾分看不明的情緒,“你知道本尊的來歷,能如何?”
他輕蔑地笑了一聲,續(xù)道,“小倉鼠,你的記憶有告訴過你,你是從哪來的么?又有告訴過你,這個凡塵的壽命將近嗎?”
小滄被他這話激怒,吼道,“你別仗著你救了本君一命,就開始飄然了!本君在問你,想圖秦商什么!”
晉鳳動了動眼皮,忽然往門那邊看去。
門邊正站著個一身白衣、披頭散發(fā)的女子,像極了鬼門關里游蕩出來的女鬼。且咧著嘴笑,又皺了皺眉,嘴里嘟喃著什么,小滄是沒聽清楚,可晉鳳聽得明白。
像極了女鬼的女子是秦商,說是站在門邊,倒不如說掛在門框上,一邊嘟喃道:“吵什么吵,擾民了知道不,再吵……我明天上居委會投訴?!?p> 晉鳳動了動眉頭,一個瞬行,到了秦商跟前,右手抬起搖搖欲墜的她,忽然笑了笑……下一刻,小滄一臉驚恐,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怖的畫面。
秦商個子在女子中偏高,但比于晉鳳,也還是失了往日的優(yōu)越高度。晉鳳瞬移到她身旁接住她之時,她整個人是往下滑的,晉鳳接得急或者說動作太迅急,微微曲著身子,頭低下的那刻,懷里的秦商正掙扎著重新站直,“我不用扶我不用扶……”
然后,就那么剛剛好,她那喋喋不休的唇扣在了晉鳳的眼瞼處……
冰涼的觸感,讓晉鳳心神一震,眼睫也跟著動了幾分。
而在小滄看來,這一幕——倚在門框上相互緊貼的二人,就像是秦商突然獻吻于晉鳳,主動親吻了他的眼睛。
小滄傻了數秒,后以箭步沖了過去,跳到秦商身上,企圖分開二人。
秦商眼角掠過突然出現的一道白影,伸出一指指著它道,“啊,這是小滄?!?p> 抬頭沖晉鳳傻傻地笑了幾聲,“這是我養(yǎng)的——”語氣頗有些自豪,突然又疑惑問道,“咦,小滄我不是讓你去太子府放火……你這是干完了回來,還是沒去???”
小滄心一顫,完了,這是把記憶自動落在了斗獸比賽開始之前,苗苗還沒死去之前的那個晚上了。
火燒太子府?呵~,你那次分明說的是把腐尸引至太子府,至于放火一事,肯定是太子自己干的事才對。
晉鳳愣了愣,因為她的話,似乎回了神,“火燒太子府?為什么?”
秦商撇了撇嘴,“我看著他討厭。”
晉鳳失笑,“好,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