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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著一愣，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站在那里沒有動，齊宵又喊了聲：“紅凌?！彼@才猛地轉(zhuǎn)身過來，就瞧見齊宵正站在院門口，身影孤零零的融在潑墨似的夜色中，讓她看不真切。
好像瘦了點，臉色看不清但似乎精神并不是很好的樣子。
齊宵看著紅凌，是他魂牽夢繞的面容，無論他睜開眼還是閉上，都能讓他窒息和心疼，這十幾日他想了很多，從前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報仇上，從未想過兒女情長，直到遇到了紅凌。世事就是這么奇妙，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傾蓋如故，而紅凌便是后者，即便他再如何努力，也終究拋不開這段情。
時間仿佛凝結(jié)，兩人對面站著，一個心里愧疚怕說什么出來都會驚著對方，一個卻是滿腹無力說什么都顯得空洞，過了許久還是紅凌先開的口，問道：“王爺出兵，你不會去吧？”
“會！”齊宵說的不留余地，他未動聲音里卻滿是決絕，“你們無路可選，我亦是！”
“你怎么會沒有！”紅凌心里的火拱了上來，她走了幾步看著齊宵，聲音也提高了一分，“你可以回京都，做你的齊家五爺，安安穩(wěn)穩(wěn)的等著仗打完，將來不管是誰坐擁天下，以涼國公的實力以你和簡王的交情，齊氏依舊是百年士族屹立不倒，你根本不用冒險！”
齊宵身形巨震，晦暗的眼底，仿佛突然被人點燃了煙火般，瞬間照亮，崩現(xiàn)出灼人的光芒。
“你去戰(zhàn)場，難不成要等著哪一日和涼國公父子刀兵相見？”紅凌說著，語氣不由放緩了一分，“齊宵，回去吧，你這十幾年為別人而活，為仇恨而活，以后就只為自己而活，做一個鮮衣怒馬，紈绔風(fēng)流的貴公子，有什么不好！”
齊宵忽然笑了起來，所有的消沉和萎靡，像是清風(fēng)掃過露臺，卷走所有的陰霾和浮物，他看著紅凌，眼眸明亮堅定的回道：“我說過，天涯海角隨你去，有你沈紅凌在的地方，便是我齊宵的陣營，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心像是被什么東西塞住了，許久以來的空洞，被填的滿滿的，漲漲的，紅凌只覺得心酸，卻又忍不住生氣，她瞪著眼睛語氣卻沒了方才的不饒人：“要死你去死，我不會死！”話落，她拂袖啐道，“白癡！”轉(zhuǎn)身要走，不過才走了兩步，手臂卻猛然被他環(huán)住，濕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際，紅凌耳邊就只剩下咚咚的心跳聲，齊宵輕聲道，“好！我們都不死！”
脾氣真倔，紅凌想要推開他，齊宵卻已先一步松開她，沉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又恢復(fù)成那個成竹在胸運籌帷幄的齊宵：“等我！”他不等回答，后退了一步，又道，“就在原地等我?！痹捖?，深看了紅凌一眼，幾個跳躍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齊宵！”紅凌回頭，身后已沒了他的人影，她跺著腳恨不得抓到他捶幾下才能解氣，可是盡管她再怒，院子里也沒有他的回應(yīng)，紅凌捂住臉蹲在地上低聲的哭了起來！
“小姐?！苯赌锉ё∷?，輕聲道，“齊公子對您的心，我看的真真兒的，您不要再多想了，緣分這件事說不清楚，若你們注定有緣這一生都是糾糾纏纏在一起，若沒有即便再努力，也不會有結(jié)果?！闭f完，輕嘆一聲，“隨緣吧?！?p> “蕉娘。”紅凌抱住蕉娘第一次放聲哭了起來，“他為了我留在北平，寧愿做一個謀逆之臣，也不愿意回去做齊家的五爺，我勸他，他也不聽我的，要是將來簡王爺真的……我心里怎么過意的去，我會欠他一輩子的。”
“好了，好了?！苯赌锱闹暮蟊?，安慰道，“五爺也不是孩子，他知道取舍的結(jié)果，他這么做也是跟著心走，再說，齊家在朝中屹立不倒，當(dāng)年涼國公更是軍功無數(shù)，就算齊公子追隨了簡王爺，也不會對齊家有影響，至多將來你們隱姓埋名小心度日就是，何必想那么遠?！?p> 紅凌哭了一陣，心里的氣紓解了一些，覺得好受了一些，蕉娘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可她就是過不了自己這關(guān)，蕉娘見她不再哭，就拿帕子給她擦眼淚：“就聽他的，你什么都不要做，等著他吧，看上天的安排?！?p> 紅凌閉著眼睛，一時沒了話！
又過了幾日，聽到簡王爺在北平城外駐扎的消息，大家都在猜簡王爺先會進攻哪里，紅凌翻開輿圖目光落在雄縣，又是長長的嘆了口氣，蕉娘看著她瘦下去的臉，心疼不已：“實在悶的慌，不如去鋪子里看看吧?！?p> 紅凌點了點頭。
外面雖是劍拔弩張，但北平城內(nèi)的鋪子又重新開了張，紅凌一心料理鋪子里的事情，請了兩位鮑掌柜進府說話：“現(xiàn)在以王府的訂單為首，盡快將一千套衣服做出來，再吩咐繡娘從現(xiàn)在起開始做夾襖，不要用葛布做，換上焦布！”
鮑掌柜聽著一愣，問道：“可是這樣的話，我們的成本就提高了?！奔t凌擺擺手道，“現(xiàn)在生意是其次，若是將來能活命，這些都是身外之物。”
“小姐說的是。”鮑掌柜也知道茲事體大，他們都和沈珉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尤其是八小姐，簡王爺若是兵馬，就是生意遍布了大夏，也救不了她一條命，“小人立刻去辦?！?p> 紅凌應(yīng)了一聲，想起牛順河家里的孩子，就將辦學(xué)堂的事情提了出來：“請兩個先生回來，在染布坊后面空著的院子里辦個私塾，幾個鋪子里若是有人愿意將孩子送去啟蒙認字，我們一分錢不收，免費供著?！币活D又道，“許多北平的士兵出門打仗，家里孩子的學(xué)業(yè)也跟著荒廢了，你和那些人說，但凡想去私塾里上課的，只要自己準備了筆墨紙硯，就可以去上課?！?p> 這真的是件大好事，伙計們出來拼死拼活的干活，為的就是讓孩子活的比自己好，可是盡管如此許多人還是承擔(dān)不起請先生進私塾的費用，若是小姐將這件事情解決了，將來伙計跳槽的事情也會少了很多，大家穩(wěn)定下來就會一心一意給鋪子里做事，那幾個鋪子的生意，只會好不會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