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晚。
晨起推開門,滿園的落紅,倒是多了幾分傷春的氣息。
春風不解意,滿桃與小伍子二仆,都黑著眼眶,跪在了門外。
少筠昨晚攤黑趕到了別院,沒敢驚動任何人,知道小伍子定會在院外轉(zhuǎn)悠尋她,便也就湊巧的相遇,偷溜回了屋子。
二叔許是不知道她走失的事,也或許是不愿過問,故而她也就沒有把事情掀開。
待看看后續(xù),也就大約能猜出是誰想要害了她去的。
騎馬趕路最是累人,加上有些輕微的驚嚇。少筠晨起便覺渾身乏力,有些不支。
昨晚那一路的相送,她竟在最后忘了問他的名字,回城后連個謝處都沒有。
罷了,既是相同方向祭祖的同路人,估計也是世家子弟,想是以后也會有見面的機會。
頭有些疼,少筠便沒作他想,輕輕的將昨晚的事放進了心里,不問也許是個更好的選擇。
“你倆在這跪著作什么,趕緊收拾好了,一會要上祭去了?!鄙袤搋局?,輕聲道。
“小姐,奴婢和小伍子等您責罰,都怪奴婢睡過了頭,把小姐落下了,奴婢們該死,嗚嗚嗚嗚!”
這二人一時下來,竟紅了眼,涕淚橫流的磕著頭。
“好了,起來吧!今天不宜再論昨天的事情,都乖乖的作活,任是誰再問昨天的事,都說我一路困乏,累的很,便沒有出屋,懂了嗎?自是要罰你們的,罰你們好好想想昨天的事情,回頭再細細向我稟告!”
少筠厲聲吩咐著,不想生張,卻也得讓他二人記得此事的重大。
今天確實不合時宜,待祭祖回去后,定是要好生探尋查驗的。
他二人如孟大赦:“是,小姐,奴婢們這就去作活,待回府再和您細細稟報!”
風又乍然的吹起,不甚柔和,確又帶了點別樣的氣息。
祭祖儀式繁瑣復雜,但相較于皇家的儀式,倒也是輕簡了許多。
少筠叔侄二人未有過多的交流,她也未從二叔眼中看出任何端倪,心想還是需要從長計議了。
一整套的流程跟下來,折騰的少筠頭暈目眩。
果真這幾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生活,讓她體弱了許多。
懷念阿瑪帶他出游騎馬的日子,那時的她是多么的活潑健康。
“小姐,奴婢扶您?!睗M桃搭過手,少筠便輕輕的靠了過來。
不知是什么緣故,少筠覺得身上輕飄飄的,還有些的暈熱。
“小姐,您,您是不是發(fā)熱了?”
“哦,那也許是吧。”
“奴婢這就喚汪嬤嬤去,不能這么拖著啊,您怎么不舒服也不知會一聲呢?饒是折騰了這半晌,這要是嚴重了可如何是好?”
滿桃絮絮叨叨,吵的少筠腦仁子疼。
“等下再去,這馬上放病了。你家小姐我哪有那么柔弱,快點把昨天的‘沙燕兒’拿出來。”
滿桃嘟著嘴巴,生怕再沒有看護好小姐,拖了病身子回去,大奶奶院里的王嬤嬤第一個要收拾她的。
見小姐出神望天,滿桃忙私下告訴小伍子快些找隨行的府醫(yī)煎些驅(qū)寒的湯水備著,一會無論如何也要讓小姐喝上一大碗,她才能安心些。可不能再出什么亂子了!
小小的紙鳶拿在手里,已與昨天有些許的不同。
少筠早早便在上面寫滿了字,祈禱額娘的病快些好起來,平安康健。
清明節(jié)放紙鳶,是當朝非常受歡迎的一種夙愿寄托方式。
無論官宦人家或平頭百姓,都會在清明祭掃完畢后,即于墳冢前,放飛寫滿病災詞語的紙鳶,俗稱“放病”。
二叔不知何時走近了少筠的身邊,幫著少筠扯起了紙鳶。
“紙鳶下沉,則輕提之。筠姐兒,想你要是再不提,這沙燕兒,還沒飛上去,就要落下來了?!?p> 二叔站在少筠身側(cè),大手一提,整個紙鳶便借著風勢,飛了起來。
“還是二叔厲害,竟只這一下,就讓它飛得那么遠?!?p> 少筠看著與阿瑪面容相似的二叔,那一刻對阿瑪?shù)南肽?,又重了幾分?p> “這放紙鳶如人活世間一樣,飛多遠都會有所牽絆,只要不剪斷了,它始終還是會收回來的。你阿瑪?shù)氖履阋膊灰^思慮,順其自然便是了!”
二叔始終幫少筠扯著紙鳶,知道這丫頭是心里裝了事,思慮有些過甚了。
“嗯,侄女省得!”
“我看再有一會,你這紙鳶也就可以放了。今年你額娘有些微恙,是該好好把它放一放的,讓它飛得越遠越好。”
二叔自顧的說著,忽地轉(zhuǎn)身提著自己的紙鳶離開了。
少筠還沒來得及請送安,就只見她二叔的一個背影。
想是二叔也是滿腹的心事,世家大族的子弟哪個不是憂思過甚呢?
“小姐,小姐。我拿了剪刀來,快些把它放走吧。這里風大,您趕緊回去,喝點熱湯?!?p> 滿桃又是急急火火的跑到少筠跟前,想讓主子快點把這晦氣給放了。
春風颯颯,揚起了滿天的紙鳶。
“嗯,這就可以了,拿剪刀來吧!”少筠接過剪刀,心中默念著什么,輕輕一下子,就見那只滿載著寄托的“沙燕兒”,愉快的飛遠了。
剪斷了,放飛了,一切許就會好起來了。
少筠剛一轉(zhuǎn)身,春風又乍然的吹起,鬢間的青絲在眼前凌亂著。
“小姐,小姐,看那沙燕兒怎么又飛回來了!”滿桃指向淡藍色的上空,隱約瞧見那只小沙燕玩笑般的飛了過來。
乘著風,游蕩迂回,不一會兒,就輕輕地飄落到了少筠的腳尖上。
少筠暗自嘆口氣,心下懨懨,放飛了的勞什子,竟還跑回來了。
這下可好,斷了的線,還怎么續(xù)起來。
少筠臉色微白,拾起紙鳶,抬眼看去,竟嗤笑了出來:“還好不是我那只,只是畫的一個樣子而已。滿桃,把它丟了去,越遠越好!”
滿桃聽令的同時,也生出幾分詫異:“小姐,這不是最好了。怎么您還笑的這番模樣,這上面可寫了什么嗎?”
“別貧嘴,我哪里笑了??煨﹣G了,要知道,揀起別人的晦氣,也不是什么可樂的事兒。”
少筠一臉嫌棄的轉(zhuǎn)身就走,滿桃也乖乖地將紙鳶扔向空中。
可憐地小沙燕兒,再次被拋開,洋洋散散地落在了陽光下。
只見,那紙鳶背后附的不是祈求消除災病的話語,而是一箋短短的求偶詩,落款還欽了小印“玉澤”二字。
少筠又笑又惱,聞名不如見“詩”。想必這京城貴少,也并非人們口中的溫潤佳公子吧。
“小姐,小姐,那紙鳶上到底寫了什么啊?”
久久,也沒有等到少筠的回答。
深深闌珊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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