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說恩寧要退出民樂社!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我一點也不知道?!眲倓偮犾К幷f了這個消息,林豪就驚訝得叫道?!澳慵笔裁础?,歆瑤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做不來就不做嘍,你們社里不是也經(jīng)常有成員退出嗎。”“那總得有原因吧,恩寧才來了沒多久,是因為什么一定要退出?”林豪追問著。歆瑤想了想答道:“她也沒告訴我具體原因,只是說想多花些時間念書?!绷趾罁u搖頭:“這個理由也太牽強了。恩寧的功課不是一直很好嘛,而且在社團活動中也表現(xiàn)很好,喬老師還夸獎她……”
他突然停住了,好像想起了什么:“喬老師,該不會是和喬老師有關(guān)吧?難道是因為那天對她說的話……”林豪邊思索邊自語道?!昂美玻瑒e管那么多了。恩寧都已經(jīng)決定了,只是讓我告訴你一聲,又不是在和你商量。”歆瑤打斷他道。“那她為什么不直接去找喬老師?又讓我在中間充當傳話筒?!绷趾酪荒槦o奈與不解。歆瑤撇撇嘴:“傳個話能有多難,你又不是沒干過。那你幫不幫啊?”“幫,當然幫,女朋友大人一聲令下,我怎能不照做呢!”
打定主意不再與他見面,到了周六這日中午,恩寧便收拾好了東西,打算回福利院看望末末。誰料世事就是這樣奇妙,想見的人見不到,想避開的人卻偏偏會遇到。恩寧剛踏出校門,迎面卻看見了喬升正往里走。此時要躲開已經(jīng)來不及了,而且喬升也早瞧見了她?!班耍鲗帲@是去哪???”他首先開口打招呼。恩寧也只好走上前,勉強擠出個笑容,喊了聲“喬老師”,站的位置卻距他有半米遠。
喬升似乎沒察覺出恩寧有什么異樣,他仍然背著個琴匣,興高采烈的和她談?wù)撝魳贰!敖裉煜挛缒銈兛捎懈A?。前段時間我不是剛買了把阮嘛,正好最近認識了一位老先生,是這方面的行家。我提前好幾天約的人家,才答應(yīng)今天下午過來我們活動室。一會兒你們都早點到哦!”一提到自己所鐘愛的事,他就像個小孩子似的,充滿著極大的熱情與快樂。看來林豪還沒有把她要退出的消息告訴他。見他那樣高興,恩寧本不想在此刻掃他的興,可幾天前的事情擺在那里,她不能當作從沒發(fā)生過。
她想了想,只好找借口推脫道:“我今天有事不能過去了。”喬升愣了片刻,很快又說道:“這樣,那太可惜了。不過沒關(guān)系,你周日過來也行,在市文化宮有演出,也是陣容強大,難得一見啊?!薄爸苋瘴矣羞x修課。其實我最近功課很多,恐怕都不會有空。”恩寧連忙婉拒道。她并不清楚喬老師心里究竟是怎樣想的,也不知道這邀請中包含了多少誠意,抑或僅僅是應(yīng)酬的客套話?起初和他相交,是看在他的和氣、率真以及對音樂的癡迷。同他相處,令恩寧感到舒服而自然??扇缃?,這份自然已不見了,她也不可能再回到當初那純粹的心境了,難道他就可以做到嗎?
恩寧不想過多的糾結(jié)于此,既然友誼已變了味,不如就此放開手,也不給對方添麻煩。不待他再說什么,恩寧便飛快的結(jié)束了談話:“喬老師,你快進去吧,背著琴怪沉的。我要去趕公交車,先走了。”她急于逃離這里,逃開這一切的紛繁,只想立刻躲回自己的小天地,回到末末身邊,仿佛只有那里才是她避風的所在。
與喬老師的聯(lián)系算是告一段落,此后恩寧一直未見過他,直至畢業(yè)。期間,恩寧也曾零星聽到些關(guān)于他的消息,據(jù)說次年春,他考取了BJ一所重點高校的博士,得以陪伴在女朋友左右。這邊的工作自然是辭職不做了,民樂社也隨之漸漸衰落。此為后話。
這學期又有新課程開設(shè),其中有一門是毛概鄧論。理科院校的人文科目本就不多,偏偏恩寧與雅卉又對此感興趣,平日空閑也沒少去文學院蹭課。此次雖是政治類的,二人仍表現(xiàn)出極大的熱情,早早就來到教室,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到了上課時間,從門外進來一位戴眼鏡的男子,徑直走上講臺。一見到他,恩寧與雅卉吃了一驚,不由異口同聲的驚嘆:“怎么又是你!”那男子見到恩寧二人也是一愣,低聲說了句“是你們啊”,后面的話便是面向全體同學:“看見了熟悉的面孔,沒想到這邊也有聽過我課的學生?!苯酉聛硎切┳晕医榻B與課程介紹的內(nèi)容。
恩寧卻無心去聽,伏在桌子上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悄聲對身旁的雅卉道:“怎么又是他??!本以為已經(jīng)脫離了苦海,不料還得繼續(xù)忍受……”不錯,此人正是她們上學期旁聽的主講西方哲學的楊舒老師,那個被恩寧稱為“說話又繞又抽象”之人。他講課的風格恩寧可謂領(lǐng)教過,簡直被弄得頭昏腦脹、不知所云。所以在必修課而且是考試科目上見到他,令恩寧叫苦不迭。
雅卉卻無所謂的樣子,反而還有些高興:“楊老師又來教我們,這不是很好嘛,還省得跑那么遠去蹭課呢。而且我們有上學期的經(jīng)驗,接受起來會更容易?!薄笆菃帷保鲗幇櫚櫭?,“我可沒有你那么樂觀,上學期我就沒聽懂過。”二人正低聲議論著,像是回應(yīng)恩寧的話,楊老師那晦澀難懂的句子緊跟著襲來。
“有時候我們做一件事情,結(jié)果是我們需要的,過程是我們逃避的。可是當潛在變?yōu)楝F(xiàn)實,我們驚訝的發(fā)現(xiàn),結(jié)果并不會帶給我們更多的快樂。相反,過程卻在不經(jīng)意間,刻在盲目追求結(jié)果的記憶里。這一切讓我們感覺沮喪……”其實說到“沮喪”,此時聽課的同學們也很沮喪,甚至近乎崩潰。恩寧輕聲感嘆道:“唉,又來了。不管講什么都能扯到哲學上,I服了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