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沉默了,四目相對,心里說不出的滋味。云竹見他那樣不開心,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總不能說其實那并不成問題,無論風荷鎮(zhèn),還是興州,她都可以飛過去找他的。
云竹望著天空,忽然有個念頭閃過,她跳起來,作出輕松的樣子,說:“小哥哥,我們去看日落吧。”見他沒什么興致,她又補充道:“上次我不開心,你就陪我去湖邊看日落,看著看著,心境就開闊了,那些煩惱也沒有了。這次你不開心,輪到我來開解你啦。上次你念的什么‘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你不會忘了吧?你別告訴我,那些話只是你用來哄我的?!?p> 奕涵勉強笑了一下,又望了望天空道:“我當然記得。不過今天陰天,恐怕看不到日落了?!痹浦裆衩匾恍Γ骸拔易杂修k法。不如我們做個約定,若是我們今天能看到日落,那就表示以后一定會再見面的,你就不用不開心啦?!鞭群睦镉蟹N不好的預感,用是否看到日落來約定未免太冒險了,況且又是這樣陰云密布的天氣。但他又不忍掃云竹的興,只好答應了。
他們牽著手來到湖邊,陰云仍未散開。云竹轉過身背對著他,悄悄施了個法術,有幾片烏云就自動飄走了,正好露出了夕陽那紅彤彤的臉龐。奕涵驚訝得難以置信,剛剛還是陰云滿天,風雨欲來,可只一瞬間,天空竟亮了起來。他不由自語道:“看來我們的緣分真的未盡?!?p> 太陽還未全落,夕陽的余暉灑在湖面上。接受陽光多的湖水呈現(xiàn)一片金黃色,而受光少的一半湖水則變?yōu)樯钌畹谋躺?。云竹望著湖面興奮的說:“如今我終于見到了詩里‘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的景象了?!鞭群瓍s嘆道:“只可惜‘此去經(jīng)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云竹對宋詞還不十分了解,但仍能感受到他的那份離愁別緒。她故作輕松的說:“小哥哥,你放心,以后我們還會見面的。對了,你哪天走,我來送送你吧。”他想了想:“哦,后天晚上的火車,那我們后天中午還在竹林見吧。”又說了幾句閑話,待天色暗下來,也就散了。
云竹拿到了《紅樓夢》很是歡喜,讀了兩三回,便愛不釋手,一直看到凌晨仍沒有睡意。后來勉強睡了會兒,卻總是睡不踏實,索性起來繼續(xù)看書。眾女兒的命運一直在心中糾結,各中的情愫深深感染著她。
不覺讀到了二十三回,“西廂記妙詞通戲語”。其中,寶玉對黛玉說:“我就是那個‘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傾國傾城的貌’?!痹浦褚粫r癡了,醉了,這不正是昨日小哥哥對她說過的話么。當時她還沒有讀過《紅樓夢》,自然不懂??涩F(xiàn)在她恍惚明白了,這是張生的表白,是寶玉的表白,也是小哥哥的表白呵!
她心里暖暖的,感覺臉頰上似火燒一般,眼睛里不由自主的盛滿了淚水。她并沒有感到吃驚,也許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刻起,冥冥中就注定了今日的結局。她也明白了為什么那日會情不自禁的念起那首《古相思曲》。到了此時此刻,心緒反而出奇的平靜,正如風綺對她說的,到這個時候,才會明白自己真正要什么。
淚水不斷涌出來,大滴大滴的落在書頁上,止也止不住。云竹拿起筆,透過朦朧的雙眼,在那一頁書上寫道:
十四與君初相識,身陷困境心無助。
只緣感君一回顧,至今思君朝與暮。
君擅絲竹我擅舞,紛紛雪落來時路。
仍愿為君霓裳舞,但恐化作浮萍賦。
寫罷,她扔下筆,走出屋子。云宮的天使都剛起來,一看見云竹這個樣子都慌了。宮主云妍急忙趕過來,拉住云竹的手,不敢相信:“哦,云竹,怎么會這樣……”別的天使圍在一邊,七嘴八舌道:“云竹,我們舍不得你?!痹浦駵I流滿面,和她們一一擁抱,然后微笑著踏出了云宮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