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晉王的家宴上許知君才會不住地像蕭喚月打聽晉王,她也想知道晉王到底有沒有那么差勁,只是冊封的圣旨未下,晉王也還不知情,她只得守口如瓶,不敢向蕭喚月透露半分。很快,晉王府的總管便安排著眾賓按照爵位和品階就坐,不多時,只聽到太監(jiān)尖著嗓子喊道:“晉王到——!”眾人連忙停止談笑,大臣們紛紛轉(zhuǎn)身面向晉王走來的方向行禮,忽然,那個好聽的讓人難以忘懷的男聲再次落入蕭喚月耳中:“諸卿不必多禮!”
眾人抬起頭,目光皆是驚嘆,在座的賓客中有一多半都沒見過晉王,可他哪里有傳說中的那么丑。一襲深紫色錦袍及地,一頭青絲被華麗厚重的錦冠束起,身姿挺拔,腰背筆直,肌膚因常年養(yǎng)在宮中不出門而愈發(fā)白皙,甚至比在座的所有青年男賓都要白,生的是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那棱角分明的下顎輪廓落入蕭喚月眼中,讓她忍不住感到驚嘆,看慣了蕭洛和段墨寒那種線條柔和的美,晉王臉上那種男人特有的線條讓她覺得眼前一亮。許知君就更不用說了,也許是之前大家把晉王說的太丑太恐怖了,當她發(fā)現(xiàn)晉王竟也是個美男子時,那種強烈反差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微妙。
在許知君心里,晉王和蕭洛還是不同的,蕭洛的美是許知君一早便知道的,人人都說他美,所以她第一次見蕭洛時也只是覺得理所當然,確實很美,沒有什么值得驚嘆的,可晉王不同,就在所有人把他當成兇神惡煞當成丑八怪的時候,他突然以一個美男的形象出現(xiàn)在眾人眼中,那種反向極端的轉(zhuǎn)變,會讓人覺得眼前的這位王爺簡直不要太驚艷!或者說,甚至比蕭洛還好看,蕭洛看久了也就那樣,可晉王殿下簡直越品越有味道。晉王在眾人驚嘆的目光中穩(wěn)健的走上臺階,坐在主位上,匆匆掃了一眼下面的賓客,二皇子魏王和魏王妃宋氏,三皇子齊王和一個沒見過的女人,齊王妃孫氏卻并未到場,再往下是六皇子趙王。大臣那邊,丞相蕭立言就不用說了,鎮(zhèn)軍大將軍許晟、司空、司徒、太傅以及六部尚書等一干朝廷重臣都按照品階一次落座,段墨寒的父親驃騎大將軍段赫正在駐守函谷關(guān),故未到場。晉王不禁暗自感慨:有朝一日,自己真正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坐在龍椅上看到下面的一干重臣,又是怎樣的感覺。
家宴開始前,必然是一番客套,該說的都說了,該感謝的都感謝了,便要開始嘮嘮家常了。幾位王爺都把氣宇軒昂、玉樹臨風的晉王看在眼里,那一個個的大小姐們紛紛暗送秋波,晉王一點也不像個病秧子,或者說他本來也不是病秧子,只是冬日會偶爾犯宿疾而已,并沒有傳言中所說的那么羸弱。
二皇子魏王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唯恐大家忘了晉王身體不好的事,連忙故作關(guān)心的問道:
“天氣轉(zhuǎn)涼,四弟有宿疾在身,不知近日來可還安好。”
話一出口,大家立刻發(fā)出一陣騷動,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晉王卻是淡然一笑,秋日的暖陽已不像夏日那般灼人,陽光暖暖的灑在晉王白皙的面容上,襯著他柔和的笑臉,讓人覺得分外美好。
晉王開口道:“有勞二哥掛心,父皇這些年十分關(guān)心承坤的宿疾,已為承坤尋得名醫(yī),承坤的身體已基本無礙?!?p> 晉王秦皓,字承坤。
魏王撇撇嘴,強擠出一抹笑,愣是從嘴角里擠出幾個字:“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而他心里卻想:這話說的,唯恐別人不知道父皇疼你似的。
魏王是所有皇子中最沖動最莽撞的,齊王和趙王則默不作聲,靜靜地看魏王吃癟。
齊王妃孫氏未到場,大家都看在眼里,蕭洛自然也看到了,卻苦于無法開口,欲挽這是怎么了,病了嗎?
晉王自是明白蕭洛的心思,便開口道:“三哥,今日為何不見三嫂?”
這個三嫂自然是指齊王正妃孫欲挽。
這事不提還好,一提齊王就來氣,順手把手中的一顆葡萄一丟,沒好氣的說:“你說孫氏嗎?哦,她嫁入王府多年也未能給本王生下一兒半女,終日在佛堂懺悔,早已不出門見客了,如今都是徐側(cè)妃陪本王出門應(yīng)酬?!?p> 說完,伸手攬過旁邊美人的香肩。這徐氏是齊王生母徐賢妃的侄女,即徐賢妃兄長工部侍郎徐懷的女兒。齊王娶了孫欲挽兩年后孫欲挽仍舊沒有懷孕的跡象,徐賢妃便做主將侄女嫁給齊王做側(cè)妃,這還只是第一個側(cè)妃,從那以后,這幾年幾乎每年都有新的美人被送入齊王府,什么王側(cè)妃,李側(cè)妃,于側(cè)妃,還有一干上不了臺面的侍妾,少說也得七八個??墒牵R王依舊沒有子嗣,不是沒有兒子,而是連個女兒都沒有,一無所出,所有的妃子,不止孫欲挽,全都一無所出!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是齊王自己有問題了。
不孝有三,無后最大,沒有子嗣是大忌,這樣的王爺若是登上皇位,大周江山豈不是后繼無人了。所以齊王自己也著急,最恨別人提及這件事,偏偏晉王方才并未提到子嗣的問題,只是問了問齊王妃為何沒來,他自己倒是叭叭的把無后的事又說了一通。這齊王也是恨毒了孫欲挽,總覺得是她把不能生孩子的霉運帶進了齊王府,害的后面一個兩個的都不能生。徐賢妃也猜到了可能是自己兒子有問題,兒子好面子,若是說他一個大男人不能生,對他來說比打臉還難堪,況且若是讓大家都知道齊王身體有缺陷,那他就徹底和皇位無緣了。所以徐賢妃便讓心腹太醫(yī)借著請平安脈為由給齊王好好診斷診斷,再把藥混入齊王的食材中,偷偷幫他調(diào)理。但似乎并沒有多大的作用,除了徐側(cè)妃懷過一個孩子,因被太醫(yī)診斷出先天不足無法成形,兩個月就被迫流產(chǎn)流掉了,自那之后,整個齊王府連懷孕的女人都沒有了??删褪悄且淮危R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黏上了徐側(cè)妃,以為整個齊王府就她能生,幾乎再也不碰其他妃子,可齊王哪里知道,就是徐側(cè)妃懷的那個先天不足的孩子,也是因為他齊王的身體有問題,導致孩子不能成形。如今,孫欲挽早已被齊王禁足,每天仍舊好吃好喝的供著她,新衣服新首飾也源源不斷的送給她,表面功夫做的足足的,不給人留下任何話柄,只是再也不許她出王府。
禮部尚書孫道遠自然也在宴席中,齊王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便齊刷刷向他投來。孫道遠自然也猜到了女兒如今的境況,也不覺有些后悔,早知齊王這條路那么難走,當初還不如去抱丞相那棵大樹,整個齊王府的女人都生不出孩子,怎么偏偏折磨他孫道遠的女兒。孫道遠也只得把頭埋得低低的,盡量不理會那些目光,也不理睬齊王,好像齊王方才說的不是他女兒似的,反正齊王這條路是走不通了,還白白搭進去一個女兒。孫欲挽,那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才女,就這樣毀在了齊王手上。蕭洛把這一切看在眼里,也只是默不作聲,暗暗把這份仇記在了心上,等來日晉王大業(yè)功成,齊王是定然留不得的,到那時,他再好好收拾這個混蛋,奪妻之恨,豈能饒他。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慢慢從孫道遠身上移開時,趙王和蕭立言的目光恰好在這個過程中于空中相遇。趙王年紀尚小,不過十六歲,這次出宮前劉淑妃一再叮囑他要事事小心,千萬不能讓蕭家人看出破綻??删褪莿倓偰且粋€眼神,讓趙王的心瞬間慌了,到底還是年輕,做賊心虛在他臉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蕭立言看到趙王那副不成器的樣子就惡心,索性低下頭不理他。可正巧這時蕭洛又抬起頭,趙王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又迎上了蕭洛的一雙美目。嗯,還是蕭洛好看,眼神都是清澈的,剛在蕭立言那受到驚嚇的趙王企圖從蕭洛這里尋求到一絲安慰,可是……這雙美目怎么……漸漸泛起一團火,趙王嚇得一個激靈,再定睛看去,蕭洛已不知何時遞給他一個邪魅的笑,笑的那叫一個不懷好意。趙王心頭一驚,一個不留神竟打翻了酒杯。
晉王把這一切盡收眼底,像看戲一樣看著眼前的一切,末了也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
“六弟莫慌,一個酒杯而已。”
可憐趙王此時早已心神不寧,晉王那樣簡單的一句話于他而言竟像是在說:“六弟莫慌,只是想殺丞相而已?!?p> 趙王鬼使神差的就回了一句:“我沒有!”
說時遲那時快,魏王趁機接腔:“六弟都十六歲了,怎么還跟個孩子似的,你是皇家子弟,是表率,連打翻一個酒杯這么小的事都不敢承認,日后還能成什么大器!”
這一說可不要緊,在座的可都是朝中重臣,日后立誰為太子,他們個個都有說話權(quán),原本劉淑妃是想讓趙王在這些重臣面前好好表現(xiàn),也算給自己拉拉票,可如今不僅沒來得及出風頭,還顏面盡失,看到大臣們那一個個嫌棄的表情,趙王只覺頭皮發(fā)麻,自己怕不是要涼。而晉王卻不禁覺得好笑,你們不是都想爭皇位嗎,那就狗咬狗去吧,借魏王之手,滅趙王的氣焰,最好不過。
酒過三巡,大家也都各自放開了,各聊各的,吃菜的的吃菜,喝酒的喝酒。晉王這才有閑心打量著在座的各位賓客,這些名門貴女們各個都是花枝招展,大紅的大紫的一片又一片,穿金的帶銀的一撥又一撥,這些姑娘落入晉王眼中全都是花蝴蝶,一只兩只三只……數(shù)來數(shù)去數(shù)的人眼花??墒?,偏偏就是這一片“花海”中,慢慢浮現(xiàn)出兩個“不速之客”,晉王定睛看去,其中一個是穿粉白色留仙裙的許知君,看上去像一朵雪蓮,冰清玉潔,在一片鮮艷中顯得格外出塵,竟像仙女一般。而另一個……在蕭家,難不成……是蕭洛的妹妹?晉王定睛望去,可不就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少女纖細的腰肢包裹在合身得體的水藍色曲裾中,她坐在小案前,裙擺像芙蓉般散開在身后,隨云髻上一朵鍍銀流翠的珠花垂下一串小米珠,這不禁讓晉王想起了她那只墜著小米珠的耳墜。這一次,要好好看看她的模樣:淡掃罥煙眉,薄施珍珠粉,輕抹胭脂紅,微點櫻桃口,就這樣淺淺的妝容,卻顯得她格外清麗動人,尤其是那雙杏仁眼,畫龍點睛般得長得恰到好處,為整張臉添了不少光彩,蕭家這個女兒,雖不至于傾國傾城,也足以顛倒眾生了!他早就該想到蕭喚月不會丑,那可是蕭洛的妹妹,怎么可能丑呢!不過,好像正是因為她這低調(diào)的打扮,使得她在一眾鶯鶯燕燕中并不引人注目,如果不仔細搜羅,還真難發(fā)現(xiàn)這么個美人,況且她還坐在蕭洛身邊,蕭洛的光芒把她遮的一干二凈,誰還能注意到她。不過……這樣也好,看看在座的那些歪瓜癟棗,哪有一個配得上蕭喚月的,有幾個還算俊俏的,卻又只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就在晉王望著蕭喚月入神時,段墨寒卻來了個“黃雀在后”,夾了一個蜜汁翅中放入口中,優(yōu)雅的咀嚼幾下就吐出整個骨頭,然后順著晉王的目光看去……呵!果然是盯上蕭喚月了!表哥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賊心不死了!這大庭廣眾之下,偏他又是主人,坐在最高的地方,他看別人一覽無余,別人看他更是一目了然,連個遮擋的都沒有,他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蕭洛的妹妹,這要是落入那幾個皇子眼中……嘖嘖,蕭洛就先把你砍死了!
一不做二不休,匆匆咽下口中的雞翅,段墨寒端起酒杯就走了過去,說:
“表兄,來!咱倆再喝一杯!”
晉王這才回過神來,端起酒杯和段墨寒碰了一下,說:
“都敬我三杯了,你怎么又來!”
段墨寒狡黠地瞄了晉王一眼,說:“酒逢知己千杯少!”
說完就往晉王身邊挨了挨,低聲道:“不該看的咱別看!”
晉王瞬間便明白了段墨寒的意思,滿臉尷尬地用胳膊捅了一下段墨寒,說:“管好你自己!”
段墨寒酒量極好,一飲而盡,還順手勾走了晉王小案上的一串西域進貢的紅提。
晉王笑著說:“你那又不是沒有!”
段墨寒卻笑的一臉幸災(zāi)樂禍,俏皮地說:“東西都是別人的好!你的肯定比我的甜!”
晉王忍俊不禁,這又是個什么邏輯。
江船夜雨
諸皇子的明爭暗斗~我王全程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