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大聲的把此時的內(nèi)心想法告訴他。
不是她不愿意說,是她根本就無法說出來啊。
燕樘看見案臺上的筆突然懸空,然后在硯臺里沾了點墨,就開始是往鋪開的宣紙上寫字。
然而就算帶著墨汁的筆尖沾到了宣紙,純白的宣紙上也沒能留下任何痕跡。
接著那只小狼豪就被無情的扔在案臺上,像是無聲的宣怒著此時主人的無奈。
燕樘好像有些明白了神明的意思,輕聲道:
“不是不愿告知,是無法告知,對嗎?”
簡略贊賞的拉了拉燕樘的衣袖。
燕樘內(nèi)心歡喜,臉上不動聲色。
接著問:
“神明無法在世間現(xiàn)身,也無法對世間的人說話?”
“如果是就拉我左側(cè)的衣袖,不是就拉一下我右側(cè)的衣袖?!?p> 等到崽子你成長值提升了阿媽我就能跟你說話啦!
只是現(xiàn)在這些都還做不到。
所以簡略拉了拉燕樘左邊的袖子。
燕樘得知答案后,心里暗想他不能太貪心,神明既然愿意搭理他,他也應(yīng)該知足才是。
可人心都是貪婪的,得到了就忍不住想要更多。
簡略將他從泥潭里拉出,陪伴他,關(guān)懷他,他比常人還要害怕失去她。
這位神明不知道什么原因的照拂他,以后也會因為一些原先而離開他。
他不愿。
“你會離開我嗎?”
掙扎許久,燕樘還是將心中最想問的問題說出了口。
話說出口后,又開始有些忐忑。
神明會不會覺得他是一個貪心的凡人,看到了他的劣根后,離開他。
他也不想的,只是,害怕失去。
簡略覺得崽子這副患得患失的樣子實在是上頭,她覺得她必須讓崽子感受到來自慈祥阿媽的光輝母愛。
于是簡略拉了拉他左側(cè)的衣袖,順帶往他小臉上一摸,做安撫狀。
可燕樘不知道這些啊,他只看到自己左側(cè)的衣袖被拉起,內(nèi)心還沒來得及歡喜,就感覺一股清風(fēng)吹過他的臉。
在他心里泛起一陣波瀾。
是他想的那樣嗎,神明在摸他。
是,是在安撫他嗎。
神明也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嗎?
神明也會如此關(guān)心一個普通凡人的想法嗎?
燕樘忍不住想。
看到屏幕里崽子的呆萌的樣子,簡略又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臉。
于是手勁兒一不小心就使大了。
燕樘感覺自己被臉上被清風(fēng)猛的拍了一下。
被拍過的地方迅速泛紅,于是就看看燕樘一邊臉白著一邊紅著。
戲劇極了。
簡略有些心虛的看了看崽子的臉,不好意思的輕輕扯了扯燕樘袖中的手指。
想要表達(dá)自己并不是故意把他的臉拍紅。
燕樘感覺到神明好像有些在為剛才的事情愧疚。
暗暗收緊手指,想要捉住指尖滑過的清風(fēng)。
眸子一暗,隨即又亮起來。
溫和乖巧的笑著:
“沒關(guān)系,不疼的。”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只聽見瀝安在外頭叫道:“殿下,熱水燒好了,要準(zhǔn)備沐浴了嗎?”
燕樘一時間不知為何竟有些心虛,于是開口道:“把熱水放再內(nèi)室里,我過會兒去洗?!?p> 瀝安似是答應(yīng)了一聲,隨即又道:“殿下,不用小的伺候沐浴嗎?”
想著神明此時還在屋里,這么私密的話題讓燕樘有些窘迫的不自覺拔高聲調(diào):“不必,退下吧?!?p> 然后就聽見一陣往浴桶里加水的聲音。
過來一會兒,瀝安的聲音再次響起:“殿下,水加好了,小的這便退下了?!?p> “嗯?!?p> 瀝安也沒察覺什么不對勁,因為以前燕樘在洗漱沐浴的時候都會吩咐他退下,然后提著空桶轉(zhuǎn)身走了。
等腳步聲漸遠(yuǎn)直至消失。
室內(nèi)的氣溫不知名的升高。
燕樘想著若是被神明圍觀沐浴啥的也太羞恥了,但隨機又想到自己已經(jīng)兩次被神明看光了身子。
一種難言的情緒涌上心頭。
他有些羞赧的對著身邊的空氣道:
“我,我要沐浴了?!?p> 清風(fēng)吹拂他左側(cè)的衣袖,然后涌向了窗戶,只見窗戶上的木栓被打開,灌出外面的冷風(fēng)。
簡略示意自己不打擾他了。
燕樘有些怔愣,貼近窗口,離著窗戶三尺的距離。
衣袖掩住的手指不自覺的扣緊了手心。
“你要走了嗎?”
清風(fēng)華冷,伴隨著窗外的海棠枝上飄落的花瓣,澀澀寒涼,圍繞著燕樘飛旋一周,無聲的回答。
‘是的,我要走了。’
燕樘伸手接住落入掌心的花瓣,將它揣入心口。
風(fēng)無聲吹動著他四散的發(fā),也無聲吹動著他的心。
他緩緩開口,眸光閃動,帶著絲絲懇求。
“你來時,便摘下一枚海棠,塞入我的手心,走時,又將花瓣取走,好嗎?”
左側(cè)的衣袖被風(fēng)吹動。
少年人面色清冷,一雙清澈黑眸附著光熠。
隨即一陣清風(fēng)盤旋著散落的海棠花,帶著一抹清香,消散在海棠枝深處。
海棠本無香,卻因你而散發(fā)清輝。
暮色沉沉,燭光搖曳。
騰騰升起的霧氣模糊了少年的清澀容顏。
浴桶里的燕樘眉尾細(xì)斜,高挺的鼻梁帶著幾分稚氣。
腦袋不斷放空,又不斷升起一個模糊的身影。
一個,他深夜夢回時,障想出的身影。
神明,本就是世間超脫的存在,他們掌管天地,守護(hù)一方。
神明修無情道。
超脫六俗,無情無欲。
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是禁忌。
可是他卻偏偏想,去觸摸這層桎梏。
第二天一早,燕樘便聽說寧公公被打了三十個板子,遣去掖庭局當(dāng)了個雜事太監(jiān)。
聽說原本只是被溫賢妃扣了三月俸祿,結(jié)果隨后被人查出寧公公私吞皇子月奉,以權(quán)謀私,結(jié)果被狠狠打了一頓,頂著滿屁股的傷被扔進(jìn)了掖庭局。
此舉正中燕樘的心思,心情愉悅的多吃了半碟小菜。
然后便開始了苦讀。
他并非神人,八年未摸過書卷,想要進(jìn)國子監(jiān)不至于脫后腿,就得在半月后國子監(jiān)開學(xué)之前,努力多裝點兒書籍知識在腦海里。
這是他新生的開始,他不敢有一絲懈怠。
翻開書,摸著上面的墨跡小字,燕樘漸入佳境。
就是瀝安何時推門進(jìn)來的,也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