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月后
此時的流花村,已不似往昔的寧靜祥和。村內(nèi)一派喧囂景象,人滿為患,形形色色的人流來往不絕。
雖多是獨行而來,走時卻已然是三五成群,個個喜上眉梢,好似皆是遇上了天大的喜事一般,匆匆而出。
而在這人流之外,卻有幾個神色惶恐、身著布衣的丑陋之人安靜的待在角落,顯得格外亮眼。
“這位道兄,還不知這幾位是......”有初到此處之人對此不解,向人詢問道。
“哦,這幾位乃是這流花村的村民。據(jù)說幼時曾僥幸救得一位我輩高人,受其指點,無奈資質(zhì)欠佳,修了數(shù)十年也未突破靈初三層,便就此放棄了。
如此,三人倒也勉強算得上是我輩中人,故諸多同道并未避諱,才漸漸讓這流花村成為了一處供我等散修休憩并結(jié)交各方道友以共赴東極的驛站。畢竟那三萬里群山路途艱遠(yuǎn),且危險重重,我等勢單力薄,自是要結(jié)伴而行?!?p> “原來如此,多謝道兄指點?!?p> “道友客氣了,我等散修向來勢弱,如今終有了聚合為宗的一天,自是要相互扶持。他日若能于東極再見,說不得就要以師兄弟相稱了?!?p> “如此說來,那東極元家拉攏了七名強大的散修前輩并助其建立散宗的消息是真的了?”
“那是自然。此次元家召集我東域各方靈漩以上境界的散修,為的便是助七散人建立散宗。此間各方同道,多是奔著成為七散人的弟子而去的。而在我看來,能順利進入散宗便已是莫大的福緣了。”
“道兄所言極是,小弟亦是此想。”
“我兄弟二人亦是心作此想,不若我四人一同前去如何?”一道聲音忽然從旁傳來。
二人轉(zhuǎn)頭望去,便見兩人友善看來,遂一番交論。不多時,四人皆覺性情相投,當(dāng)即便決定結(jié)伴同行,相繼走出了流花村向東而去。
如此一幕在這流花村內(nèi)不斷上演,直至黃昏落幕,黑夜將臨,此處重歸寂靜。除了那自始至終神色惶恐的三名“村民”外,再無他人。
三人此時終于起身,隨后竟抬手便將臉上的胎記與麻疹盡皆化去。再觀其面容,赫然正是窮九胡印塵斯葭三人。
“又空等了一日?!?p> “封前輩至今未歸,公子亦無絲毫蘇醒跡象,我等實不可再坐以待斃?!?p> “眼下各方云動,我等方向不明,如何動作?一個不慎怕便會身陷囹圄,還是靜觀其變?yōu)楹??!?p> “可是......”
“先回去吧,半月未歸,說不定微生虎此時已經(jīng)醒了呢。”窮九將其打斷,率先向外走去。話雖如此,眼中憂色卻是絲毫未減。
一晃五月過去,當(dāng)初自探明流波城后他便當(dāng)即回往岸邊等待封遲,卻遲遲未果。
后聽聞元家籠絡(luò)七名散修強者欲召集東域各方散修共建散宗之事,這才有了流花村如今的這番模樣。
封遲久久未歸,微生虎亦不見醒轉(zhuǎn),為獲取各方消息以防他日動作出現(xiàn)不測,縱使白息自爆已將流花村幾乎夷為平地,他們?nèi)允菍⑵鋸?fù)原如初,由他與胡印塵斯葭二人留守此地,每半月回往流波商議。
然而情勢的發(fā)展并未像他們所想的那般樂觀,甚至尤為嚴(yán)峻,這讓本想替微生虎做些什么的他們感到深深地?zé)o奈。
也讓他們深深地意識到,微生虎的所為所帶來的影響終究還是要他自己去應(yīng)對,而他們眼下在這東域能得流波城這么一個棲身之地便已是萬幸了。
而最糟糕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或許這個足夠隱蔽地棲身之地都將變得不再隱蔽,這才是令他們最為擔(dān)憂的。
血公子霧明,器道邪修微生虎的師弟,二者疑是上古巨擘血祖的傳人,更與無垠海的海族有系,因而在如今的四域人人得而誅之。
這是他們在這些過往散修口中得到的第一個消息,也是最意外且最為致命的消息。
霧明徹底暴露在了世人眼中,包括他們,這是讓他們始料未及的。
也正是因此,他們在遇見來到流花村的第一批散修時便被認(rèn)了出來。若非當(dāng)時的人數(shù)相對較少,以他們的修為足以及時制止并消去眾人記憶,怕是如今也只有乖乖地窩在流波城內(nèi)當(dāng)縮頭烏龜了。
這一點曾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直至后來聽到一個靈魂境的散修向一眾靈漩散修談?wù)撈鸫耸?,這才恍然大悟,隨之疑慮漸濃。
原來一切的起因,竟皆出自三清殿。
神秘人巫瞑歡喜城大鬧鳳翎閣,搶奪六翼彩鳳,致三清玉冥宮宮主朝擎身死、白家家主白息被擒不知所蹤、東部諸多仙城城主于鳳翎閣內(nèi)為財同歸于盡。
三清得聞此事勃然大怒,遂派人前往歡喜城調(diào)查。通過白家長老得知六翼彩鳳實則是自血祖秘境而出,巫瞑可操控六翼彩鳳并稱呼其為誅火雀,疑是血祖?zhèn)魅?,并由其描述畫出巫瞑畫像,三清遂借此發(fā)布懸賞。
后因東極微生虎師弟一事而來的他域之人見得懸賞,當(dāng)即認(rèn)出了巫瞑正是與其等在陣前對峙的那疑似微生虎師弟之人,因而讓世人將巫瞑與微生虎聯(lián)系在了一起,就此確認(rèn)了二者的關(guān)系。
更因其等得知了二者與無垠海族有系一事,繼而引出微生虎師弟在東極的過往。比如與元牙之怨,一行人被困各營,挾持元自靈等等。
微生虎師弟異聞再現(xiàn),世人皆來東極確認(rèn)此事。便聽聞不久前有人強闖東極,更與元家長老元遷大戰(zhàn)并將其帶走,過程中血云遮日,東極統(tǒng)帥元封年以及元家一眾長老并未有絲毫阻攔。
后有消息傳出,與元遷大戰(zhàn)之人正是微生虎之師弟,名為霧明,與巫瞑形貌全然相同,強闖東極之因與先前元牙之怨有關(guān)。二者為同一人的事實再次得到印證,血公子之名就此而出。
后又有消息傳出,元家昔日少主元牙已死,元自靈不知所蹤,本籍籍無名的元成麟登上元家家主之位。
此聞一出,世人皆道元家怕了微生虎霧明二人。
照常理而言,就連元家都對微生虎二人如此畏懼,族人子弟為熄其怒一殺再殺,世人更應(yīng)唯恐避之不及,但事實卻是不知為何恰恰相反。
僅是短短幾日,討伐微生虎霧明二人之聲便已遍及四域,主要以邪修和叛族者為名,更引出了上古之時五域圍剿血祖一事與此次東極海族大戰(zhàn)一事。
與此同時,與微生虎霧明二人有關(guān)之人亦被貼出了懸賞,皆示以邪修之名,還言要以此警醒世人。言道,但為邪修叛族之人,人人得而誅之。
聲討之勢因此日漸壯大,最終就連東極之地的眾修軍都未能幸免?;蚴瞧扔谑浪讐毫Γ蚴且嘈淖鞔讼?,又或是為人唆使,無數(shù)東極修軍紛紛退出加入聲討大軍。
然而元家對此卻是并未做出任何“抵抗”,任由眾人離去。直至元家廣召東域各方散修齊聚東極欲攜七散人建立散宗的消息傳出,聲討之勢才漸漸平緩。雖是如此,時至如今仍在不斷影響著四域靈修,大有不死不休之勢。
對此,他們生出了一種強烈地危機之感。
這一切的背后,定是有人在推波助瀾。否則聲討之勢不會蔓延地如此之快,幾日的時間竟已遍及四域。
又或者,這本就是一種假象。
他們一行本就在這距離東極最近的三萬里群山之外。若真有大批人來東極確認(rèn)微生虎師弟之事,他駐留此處許久又怎會毫無覺察。除非去東部沿海其余九城,欲要前往東元所在的東極軍大本營確認(rèn),必然會經(jīng)過此處。
而這,便是疑點之一。如此,所謂的聲討之勢多半也有虛假的嫌疑??v使聲勢浩大,也不至四域皆亂。
靈閣與泰山宗的實力他們再清楚不過,他域不說,單單南域便無論如何也亂不起來,更不提去壓迫類似元家這等的一方豪強。
還有元家對待此事的態(tài)度,這也間接證明了他們的猜想。這個背后之人抓住一切可利用的因素,目的便是想要徹底致他們于死地。
而至于究竟是何人或者何門,他們心中其實早已有了猜想。然雖如此,卻仍是對其毫無辦法,這便是他們無奈的地方。
正如胡印塵所言,他們此時無異于坐以待斃。而斯葭的反駁亦不無道理,因為他們不得不坐。
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微生虎。只要微生虎醒來,一切或?qū)⒍紩修D(zhuǎn)機。畢竟他擁有的可遠(yuǎn)遠(yuǎn)不僅是封遲一人,那是一支極為恐怖的血獸大軍,足以與這東域的任何勢力開戰(zhàn)。
當(dāng)然那是最壞的打算,自保才是他們?nèi)缃褡顬橹饕摹?p> 反之若是照此下去,元家一旦勢起,必將再次成為焦點。到時來此的,便不僅僅是這些修為最高也不過化靈的散修了。
流波城一旦暴露,那所謂的“世人”怒火,可不是他們這幾個人所能夠應(yīng)對的,多半是兇多吉少。
又或許,他們?nèi)缃褚呀?jīng)暴露了。元家主軍東極多年,在三萬里群山之內(nèi)都有諸多布置,又豈會不知這么一處所在。
元家的目的他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流波城一旦暴露,元家絕不會相幫。
“唉......”
想著想著,窮九不禁嘆了口氣。在來東域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是這般模樣,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本想以自己的丹道天賦借由微生虎的血道再造輝煌,將來成為如五大丹尊一般的人物,可時至如今卻還寸功未建便已落得這般境地。
想到這,窮九又嘆了嘆。
“還真是造化弄人吶。”
與此同時,在后緩緩跟著的胡印塵斯葭二人亦是心緒復(fù)雜。
他二人因微生虎而成就眷侶,亦因微生虎而擺脫牢籠,自是心懷萬分感激。然以如今這般情勢,縱二人早已許下誓言,心中仍是不禁有些動搖。
他們并非懼死,而是放不下彼此。
就在這時,一聲冷笑突然不知從何處響起,打破了三人的沉默。
“哼,眼下夜幕將至,三位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