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虎死死盯著一副氣定神閑模樣的廖一萬,雙拳緊握,身軀不住抖動,似乎早已怒不可遏,下一刻便會上前將其活撕了一般。
就在這時,擇邢的聲音傳來。
“忍住,我們還不是他的對手。”
微生虎不為所動,依舊死死盯著廖一萬,眼中寒芒一閃,殺機(jī)隱現(xiàn)。廖一萬則仍是顯得毫不在意,顧自品茶。
少頃,放下茶杯笑道。
“微生道友還有何事?不妨一并講來?!?p> 微生虎長舒了口氣,閉上了雙眼,緊握的雙拳緩緩松開,似是經(jīng)歷了一場心理上的激烈斗爭。而后一言不發(fā),深深地看了廖一萬一眼后轉(zhuǎn)身離去。
就在微生虎出了萬金閣的一刻,那名拿了靈劍的小雅姑娘緩緩走了上來,手里托扶著靈劍來到廖一萬面前。
“主人。”
此時的廖一萬再不復(fù)之前那般氣定神閑的姿態(tài),嚴(yán)肅地起身握住靈劍朝右方砍去,一旁那靜靜佇立的花崗石雕應(yīng)聲斷裂。
“這件地兵果然不凡,可惜了,可惜?!绷我蝗f望著手中的靈劍自語。
“主人既然如此喜歡這幾件地兵,為何不將方才那人留下,奴婢看那人應(yīng)該是個雛。”小雅在旁道。
“不好做,不好做啊。你下去吧,我要好好研究一下這件地兵。”廖一萬嘆了嘆。
“是。”小雅恭敬應(yīng)道,而后離去。
只余廖一萬一人在座前靜靜觀賞著靈劍,眼神不時變幻,最終將其緩緩放下,閉目陷入深思。
而微生虎此時卻是如來時一般依舊靜靜走在冰冷的大街上,只不過如今的他心底已是充滿著怒氣,無處可消,頓覺凄苦無比。
“你還好嗎?吃個包子吧?!?p> 一道聲音忽然從旁傳來。
微生虎抬頭一看,又是那個老者,又是那句話,還有那個包子,依舊熱氣騰騰,依舊面帶慈祥笑意。
兩次見此情景,微生虎的內(nèi)心一股暖流滑過,眼眶淚珠欲落,急忙忍住。靜靜看著老者,許久后開口道。
“不用了,謝謝。”
隨即便要離去。
“孩子,進(jìn)屋里待會兒吧,換件衣裳再走也行?!崩险邉竦馈?p> 微生虎當(dāng)即駐足,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珠終是再也忍不住了,轉(zhuǎn)身上前抱住老者便大聲哭了出來,一行行淚水順著臉龐滑落,滴在老者的肩膀上。
“嗚哇啊~”的哭聲驚動了四周的行人,皆駐足觀看。老者卻是毫不在意,緊緊抱著微生虎,輕輕撫摸他的頭,說著。
“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得多?!?p> 不知是老者的話語觸動到他的神經(jīng)還是過于悲傷,只聽哭聲愈演愈烈,很快便驚動了城中的守衛(wèi)。依舊是幾個身著白甲、手拿長槍的人,為首的人依舊是一個名叫黃生的中年男子。
圍觀的人群中出現(xiàn)了兩個身著黑袍的人,也靜靜地望著場中的微生虎,旁邊不時傳來叫賣靈丹的聲音。
“來看咯,上好的冰凝丹,絕對物超所值咯?!?p> “這是......”
擇邢的聲音傳來,語氣稍顯驚異。
微生虎緩緩抬起頭來,眼中的淚水終于止住,看著眼前的一幕,只覺仿佛時光倒轉(zhuǎn)了過來,聽著靈丹的叫賣聲來時的一切都?xì)v歷在目,恍若重現(xiàn)眼前。隨即上前向眼前這個叫做黃生曾幫助過他的男子作揖。
“來時多謝兄臺,微生來日必定報答?!?p> 發(fā)現(xiàn)這人竟是辰時的那名少年,黃生抱拳回禮。
“兄弟客氣了,維護(hù)城內(nèi)治安、保護(hù)城中百姓不受傷害本就是我等守衛(wèi)的職責(zé),無需如此?!?p> 微生虎重重點頭,而后轉(zhuǎn)而向老者又深深一揖。
“多謝老伯。”
“無妨,快些進(jìn)屋吧,天氣寒冷,你這身子怕是受不住的?!崩险邤[手,臉上依舊掛著慈祥笑意。
黃生見此隨即轉(zhuǎn)身對著圍觀的眾人道。
“大家都散了吧,天寒地凍的?!?p> 旁邊的守衛(wèi)也跟著疏散人群。
待到人群散去后,老者對著黃生等人笑道。
“你們也進(jìn)小店暖暖身子吧?!?p> 黃生一聽。
“這個......”
轉(zhuǎn)頭望了望另外的幾名守衛(wèi)。
其中一人見此急忙向老者抱拳。
“多謝老伯,我等尚有公務(wù)在身,就不便多留了?!?p> “是啊老伯,你快帶小兄弟進(jìn)屋吧,我們就不留了?!秉S生也緊跟著笑道。
“好吧,那我也就不留你們了。”老者點頭。
就在老者與守衛(wèi)們交談時,一旁的微生虎亦在與擇邢心神快速地交流著。
“此人非比尋常,雖身上并無任何氣機(jī)波動,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比我的主人血神陸河還要強(qiáng),你定要小心應(yīng)對。”
“無論他是何人,我只知此刻他對我并無惡意,其他的無需多想?!?p> “你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嗎?你來時那靈丹鋪子可距這個名為‘奈何’的店鋪有一段距離,而現(xiàn)在二者卻是相鄰而居。
你只是從萬金閣出來走了片刻便又遇到了此人,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絕對是他故意施為,他有意接近你定有目的?!?p> “好了,不要說了。我如今還有什么可值得圖謀的嗎?他既有此能力,若欲得到什么,我怕也反抗不了。就好似那廖一萬,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此刻唯有靜觀其變,況且我從眼前這位老伯身上只感受到了善意,你無需多慮?!?p> “但愿如你所言吧。我也只是望你能盡快恢復(fù),不至再身陷險地。既然入了你的識海,你以后便是我的主人。身為器靈,只求主人能夠安然無恙,望你莫要怪我如此啰嗦?!?p> 微生虎心里一暖,不禁對方才自己的認(rèn)真言語有些后悔,于是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還有,謝謝你,擇邢。”
擇邢這次并未再回應(yīng),腦海中一片沉寂。
“小兄弟,老伯,那我們就先走了。”黃生對著老者和微生虎抱拳。
微生虎急忙回禮。
“兄臺慢走?!?p> “嗯,去吧?!?p> 老者也笑著點頭,隨后便帶著微生虎進(jìn)了屋。
黃生此時在后看了看二人的背影,又深深望了望小店上方的“奈何”兩個大字,不由心生疑慮。
我不記得城中有這么一家店,這老伯我也從未見過,還開在這靈丹鋪的旁邊,這鋪子旁邊不是酒樓嗎,奇怪。
“喂,黃生,人家都走了,我們也撤吧。”一旁的守衛(wèi)道。
“哦哦,我知道了,走吧?!?p> 黃生應(yīng)道,而后便帶著眾人離去,走時還轉(zhuǎn)身仔細(xì)望了望老者那家店,暗想今后一定要抽時間來查探一番。
奈何小店內(nèi),老者領(lǐng)著微生虎在火爐旁坐下。小店陳設(shè)簡樸,與其說是個小店更不如說是一間小屋。屋內(nèi)并無任何商品擺設(shè),微生虎來此總覺像是來朋友家做客,好不溫馨愜意。
老者端來一只茶壺放在桌前,又拿來兩個茶杯,倒得滿滿的放在微生虎面前。
“喝吧,多喝點,暖身子的,喝完想問什么再問?!?p> 微生虎聽此不禁面露疑惑。
“老伯怎知在下想要向您問詢?”
老者起身笑了笑。
“還不是你腦子里那個小家伙鼓搗的,我去給你拿衣裳?!?p> 隨后朝里屋走去,只留微生虎在桌旁尷尬地舔著茶水,因為實在太燙。
不多時,老者從里屋出來,手里拿著一件厚實的襖子和一件棉褲,放到微生虎面前。
“換上吧,雖然有點大,不過你將就著穿吧?!?p> 微生虎看著面前厚大的棉襖棉褲,心中酸楚頓生,急忙脫下衣衫換上。
少頃,看著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身子不禁想起幼時在微生村木屋時的場景,頓時潸然淚下,淚流不止,只得扶手掩面,不敢看老者。
老者此時滄桑的面龐略微抽動了一下,渾濁不清的雙眼散發(fā)著對微生虎的心疼與憐愛,不由上前伸出蒼老的雙手輕輕撫摸著微生虎的后背,待他情緒平緩后才收回。
微生虎緩緩抬頭,面龐上淚痕斑斑。撿起地上滿是血漬的破爛衣衫,將其一把丟進(jìn)了火爐。看著衣衫在火焰中逐漸化為灰燼,他深深地呼了口氣,仿佛內(nèi)心得到了釋放。
“老伯,在下已經(jīng)沒有問題了?!?p> 老者微微點頭,眼神中透露著欣賞。隨后撿起身旁的木柴轉(zhuǎn)身丟進(jìn)火爐,用火鉗不緊不慢地?fù)芘?,邊撥邊道?p> “血道已經(jīng)久不問世,修行的難度亦非修靈可比,陸河是個天資極高的人,但也終究敵不過自然造化。你,想好了嗎?”
身在血神璽中的擇邢聞此大驚,努力回想著自身的記憶,迫切想找出關(guān)于這位老者的線索。微生虎則是毫不意外,能讓老者關(guān)注到自己的,也只有識海內(nèi)的血神璽了。
“只要能夠變強(qiáng),我絕不退縮。”
微生虎望著老者的背影堅定地回道。
老者依舊不緊不慢地?fù)芘静?,置身火爐的那根木柴仿佛怎么都燒不盡,火勢逐漸旺盛。
老者指著火焰道。
“血道就有如此火,在這頑強(qiáng)的木柴壓迫之下,越燒越旺,越燒越大,逐漸將木柴吞噬?!?p> 話音剛落,只見那根先前怎么都燒不盡的木柴竟真的被吞噬殆盡。
“而為了抑制這愈漸磅礴的大火,會有人不斷的將一根又一根頑強(qiáng)的木柴壓上去,直至火光震天,最終消散于天地間?!?p> 說時不斷向火爐內(nèi)加柴,只見一根根木柴壓在火勢漸旺的大火上,令得火光愈發(fā)猛烈,火勢越來越大,最終“崩”的一聲,火爐在二人眼前被炸的粉碎。
火勢不斷蔓延,轉(zhuǎn)瞬間便向二人襲來。老者靜立不動,任由火焰襲身。
微生虎驚恐大喊。
“不?!?p> 火焰瞬間吞沒老者后向微生虎襲來,他只覺此刻無路可退,四周全被火海包圍。在火焰襲來之際,下意識的抬手阻擋,卻見火焰竟從他的身上穿過,向著四周繼續(xù)蔓延。
他放下雙手震撼地望著眼前的一幕,只是轉(zhuǎn)瞬之間,玉雪城盡成火域。
醒轉(zhuǎn)過來后急忙望向老者方才所立之處,才發(fā)現(xiàn)老者此時仍身處原地背對著他。
無盡火域,大火焚燒,微生虎卻是不曾聽見半點聲響。沒有火焰灼燒的聲音,沒有房屋倒塌的聲音,更沒有人們的慘叫聲。
火焰無聲地?zé)嘁恢闭驹谠卣赝@一幕。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火勢開始小了,漸漸收縮,最終匯聚在老者面前。見此他急忙上前看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老者面前竟只余一根燃盡的沒有頭的火柴。
“這便是血道,現(xiàn)在的你,可想好了嗎?”老者轉(zhuǎn)頭望向他。
話音剛落,周圍的景象瞬時轉(zhuǎn)變,微生虎只覺眼前一閃,再睜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竟仍處于屋內(nèi)。
四周的一切平靜如初,火爐內(nèi)的火靜靜燃燒,老者依舊在拿著火鉗不緊不慢地?fù)芘静瘛R姶艘荒?,微生虎不禁冷汗落下,大口呼氣,癱倒在地。
老者此時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望著地上的微生虎又問。
“血道成于陸河,亦敗于陸河,走上這條路,便意味著無盡的爭斗。你,想好了嗎?”
微生虎緩緩起身,依舊未曾從方才的景象中緩過神來,咽了咽口水后緩緩回道。
“前輩,微生不懂前輩的深意。但微生自踏入修行之道,時至今日早已無法回頭。無論血道、靈道,皆是修行。只要能夠變強(qiáng),縱使億萬刀斧在前,微生也將毅然向前,絕不后退。”
“為了什么?”
老者問道。
“為了守護(hù)重要的人,僅此而已?!蔽⑸⒚嫔徽凵駸o比堅毅。
呢相
久違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