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若坐在屋頂上，琉璃瓦鱗次櫛比地排列在她腳邊，身下是粉與綠的鮮明色彩，襯得黃衫地她光彩四射。
遠(yuǎn)處有人，一個女人。一身黑紗包裹住全身，只露出瑩白地雙手。整個人黑漆漆地杵立在空中。
誰都沒動。
女人說：“交出來吧！”
皎若悠然地看著天，并不答話。
女人手中有根長長的黑紗，如黑蛇般蠕動著，‘嘶喇嘶喇’，烏黑的蛇穿梭在‘花紅柳綠’的景物間，一路游到掌天命腳下。
皎若抬腿踩住，黑蛇無力地扭動掙扎?！笆郎虾线m的人那么多，干嗎非要找她?！?p> 女人掂著黑紗，輕輕搖了搖。被踩住的黑紗瞬間化作黑煙，向上飄散，又化作實物絞纏住皎若的小腿?！暗共皇欠撬豢?，只是你救下的人，我很感興趣?！?p> 皎若唉聲嘆氣，“恐怕讓你白跑一趟了，她不是五月出生的?！痹捯粢宦?，皎若腿上的黑紗開裂，一直到女人的手上，節(jié)節(jié)寸斷，烏黑的棉絮般的物體飄浮空中。
女人冷笑一聲，“我沒見到人，白跑不白跑，不都由你說了算?！彼榈舻暮诩喓显谝黄?，化作了長槍。女人用手無力地拈著，像拈朵花一樣。長槍眼看要滑落在地。
皎若頗好心的提醒要掉下去了。
女人嬌呼一聲，長槍真的掉了。皎若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后瞳孔一縮，身子向箭矢一樣射向女人。不為傷人，但求自保。
女人笑得花枝亂顫，伸手點著愈來愈近的皎若。皎若知道不好，可感覺到身后恐怖的氣息，不可回頭，不可停下。先躲到女人身后，使一招移形換影才行。
其他人可能不明白為什么，而白凌練俯視卻能完整地看到，當(dāng)時情景。
女人掉下的長槍刺到地面，卻沒有繼續(xù)往下，反而猛地向上飛起。仔細(xì)看，此時哪還是長槍，分明是條伸縮著鮮紅舌芯的巨蛇。巨蛇極大，整體有半個留仙府大小，一片磷片就如人的大小，恐怖至此。
巨蛇張著大嘴向上飛，而當(dāng)時的皎若還在與女人對峙，巨蛇眼看要碰到她，她如預(yù)料到一般，突然直直向前飛去，險險躲開。巨蛇撲空后，身子柔韌地打個彎，繼續(xù)追。
皎若飛行速度極快，卻也感覺天色寸寸暗下，微抬頭就看到了龐大的蛇頭，在她正上空，如同遮天敝日的烏云，帶著天威漸漸逼近。
她已經(jīng)聞到了腥臭味。上面?zhèn)鱽順O大的風(fēng)聲，刺激著她薄弱的耳膜，鼓動著她寬大的衣袖，切割著她裸露的皮膚。她只能握手暗暗使力。
蛇頭離她愈來愈近，近到一定距離，向下猛地拍打?？植劳簬砜耧L(fēng)，擊飛一片片瓦礫，留仙府后花園的湖水被余威沖毀，湖水決堤，嘩啦一聲涌出去，瘋狂的，暴戾的摧毀一切它看到的東西。
皎若眨眼間被壓在蛇身下，巨蛇帶著慣性繼續(xù)向下，眼看要壓到地面。
巨蛇的攻勢無疑是恐怖的，但這種恐怖如果沒有繼續(xù)曼沿，那就是令人詫異的。
仔細(xì)看，能看到巨蛇下方有一個黃點，似乎是一個穿黃衫的人，一個高舉著手穿黃衫的人。那人伸出一根纖細(xì)白皙的手指，輕輕點住上方的遮天的烏云，世界就此靜止。
巨蛇不能移動一分。
皎若臉色蒼白，手指隱隱顫抖，估計是用了險招。
女人看著這一幕，止了笑容，大喊一聲好。
她手狠狠一握，青筋從手背曼沿到臉上，眼晴的眼白與瞳孔全轉(zhuǎn)為通紅。巨蛇轉(zhuǎn)眼間化作長槍直射皎若的天靈蓋。皎若仙力正一時枯竭，往下掉落一瞬。
此時。
白凌練呆滯地看著倆人，她看到的如真實發(fā)生又如幻象迷霧。她心里是震撼的，是驚奇的。她被強烈的吸引，當(dāng)看到長槍射向皎若時，她內(nèi)心的驚懼急燥達(dá)到了頂點，她不想皎若死。
她伸出了手，朝著她看到的幻象，朝著真實發(fā)生的一幕，朝著奪命的長槍狠狠一抓。當(dāng)她反應(yīng)過來時，手里就多了一把烏黑的，比她高上大半的長槍。
皎若仙力循環(huán)圓滿，正想要接招，長槍卻不見了。
女人愕然地看著這一幕。她的伙伴，她的武器，竟然憑空消失。她心念一動，就與武器取得聯(lián)系，冷笑一聲，“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p> 她做了拉過來的動作，有什么真的被拉了過去。長長的黑紗嗖的飛到她手手，另一頭墜有重物，原是個粉嫩嫩地小女娃。
皎若大驚，手一揮，一吸，黑紗斷掉，朝著自己而去。自凌練身上纏著黑紗，像拖著尾巴地蝌蚪，劃出長長地軌跡，離木皎若越來越近。
黑紗女人譏諷地看著，手一甩，涌出股黑紗纏到白凌練的‘尾巴’上，向自身方向一拽。
皎若及時探身拽住黑紗，沒讓白凌練到女人手上?？蛇@樣白凌練被倆人捆綁著困到了半空中，甩來甩去，再甩來甩去。她扭頭看看兩頭，腦子還是懵的。
女人嘆了聲反應(yīng)不錯，做一個向前推的動作。黑紗從她手中開始僵硬，鋒利，竟化成無劍柄的劍身，鋒利，向?qū)γ嬷饾u曼沿。白凌練覺出黑紗似乎松開自己，心里正歡喜，又反應(yīng)過來自己怎么沒掉下去。她手一摸，身下就傳來冰涼，堅硬的質(zhì)感，原來是下方是劍在支撐。
傳眼間，皎若手中黑紗化劍，不再柔軟，會逼得她不得不松手。皎若并末放手，只巧移向下一轉(zhuǎn)，一根指頭擎住劍身。另一只手使力，白凌練在劍身上緩慢被吸來。
女人也使力吸來，倆人力道不穩(wěn)，忽大忽小，白凌練就在劍上滾來滾去。她衣服被刮破，頭發(fā)也散了，可憐兮兮的在流淚。
皎若焦急道：“你快松手。”
女人笑道：“可以，只是你莫要后悔才好?！彼蝗话褎Τ榛厝?，白凌練沒了支撐物，往下掉。皎若飛身要接，一柄烏黑地劍已刺到白凌練胸口，她瞬間冷汗涔涔，又奈何不得。
一陣耀眼的白光閃過，女人并未刺進(jìn)去，也刺不進(jìn)去。她嗅了嗅鼻子，有一股饞人地肉香，“妖氣?！闭f完驚疑不定地看著白凌練。
皎若先是詫異，再是了然。
女人收了手，繞著白凌練轉(zhuǎn)了幾圈，“沒想到你是妖?！?p> 白凌練害怕地看著她，回首看到皎若在不遠(yuǎn)處，大著膽子跑過去，一路上不敢回頭，直到她抓住皎若袖子，藏到她身后，才悄然望向女人。
女人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這是你的弟子？”
皎若冷哼一聲，“不然是你弟子。”
“若妹妹莫要生氣。我是被逼無奈，你看，我當(dāng)個寵妃也不容易，得罪這個，得罪那個的，你理解一些。”
皎若極不喜這個稱呼，“別說廢話。我只提醒你一句，干這種事，是會遭天譴的?！?p> “哈哈哈！那也是小老兒遭，關(guān)我什么事?！?p> “你也是幫兇。再說煉化了仙人就能長生不老？這種說法聞所未聞，還不是你慫恿的陛下?！?p> “呸！是小老兒自己怕死，晚上睡不著覺琢磨出來的，關(guān)我什么事，還要我來背黑鍋?！?p> “你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助紂為虐。我也不想攙和這些事。慢走不送了?！?p> 女人臉皮很厚?！皠e急嘛！我說，你這弟子收得不錯，我差點以為也是天上的神仙呢！雖是個小妖，這資質(zhì)也太好了些?！?p> “廢話，要不然也不會被誤抓，好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先回屋了?！?p> “無趣?！迸藨醒笱蟮貟伭讼潞诩啠D(zhuǎn)身離去。
皎若抓起身后地白凌練，舉在面前，“看見了嗎？記著今天，穿黑衣服的都不是什么好人?！?p> 白凌練點頭，深以為然。
“師傅，她為什么說我是妖??！你不是說我……?！?p> “因為她有眼無珠。小凌兒，拿著，這就是害你病了多日地小妖兒?！别ㄈ羰掷镆粓F白光，放到白凌練手中。白凌練手里像放了團棉花，酥庠地她想笑。
“這是棉花妖？”
皎若被逗笑一般，“對，摟著你的棉花妖回屋去吧！剛才可是它替你擋了一下，救了你命?！?p> “是嗎？大人，它為什么要幫我。”
“哼！它寄宿在你體內(nèi)，你出了事，它也沒好下場，它當(dāng)然著急了?！?p> 白凌練恍然大悟，聽見皎若說她沒空陪自己，去上朝了，白凌練只管撫摸著小妖，頭也不抬地說，“是，大人?！钡人痤^，四面早沒人了，只剩已修復(fù)好的景物。白凌練悵然若失。
——
如果有人來到快綠館，跨過百寶隔，再進(jìn)東稍間里，就能聞到股膩人的香氣。想要尋找來源，就得找到火爐，旺盛的火爐烘發(fā)出甜香，和著青色煙氣打著卷飄出，飄飛，飄高。房間濕潤，卻被熏得溫暖舒適。
一旁架子床上搭著鮫綃幔，輕薄柔軟。此時恰好有風(fēng)吹來，紗幔隨風(fēng)飛揚，扭轉(zhuǎn)成名種形態(tài)。幔上有刺繡圖案，是金桂，這燦爛的花隨著風(fēng)蕩漾，蕩漾，漾出陣陣香味。就好似在那年，少年推了把桂花樹，一陣桂花香雨霏霏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