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這一戰(zhàn)直從辰時殺到午時末，秦軒、薛翔、羅云峰和尉遲空四人個個身先士卒，印有各自名號的青龍大旗于身后招展，盧龍軍將士自然個個奮勇，四面沖殺，龍旗揮指，所向披靡。

　　盧龍軍全是輕騎，與平盧軍人數(shù)又是相當，近兩萬平盧軍雖結(jié)成陌刀戰(zhàn)陣，也架不住盧龍將士相互間默契配合的馬槊揮斬，頓時死傷無數(shù)，平盧軍的幾名統(tǒng)兵將軍不敢戀戰(zhàn)，拼命奪路而走，在盧龍軍將士層層阻截下，只逃走三千余人，被俘大半。

　　秦軒讓尉遲空帶領前路軍看押俘虜，等待程茂的后路軍，三路人馬略作修整，秦軒率領左右中三路軍趕往青平，想來蒙羽探知南岸異動應該已準備渡河了。

　　盧龍軍的強悍之處并不僅僅是裝備精良和軍士個體戰(zhàn)力的強大，而是軍士們相互之間久經(jīng)沙場的默契戰(zhàn)陣配合，一個人再強大也無法抵御千軍萬馬，而一群強大戰(zhàn)士之間的默契配合卻能以一當百，河北道一直處于混亂之中，這也讓秦北炎更好的打造了這支盧龍軍，在戰(zhàn)火中磨練，不說盧龍軍個個戰(zhàn)士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也俱是勇冠三軍，這也是各路梟雄都盯著盧龍軍的原因。

　　青平只是一個小鎮(zhèn)，并沒有城墻，三路盧龍軍在青平以南扎下三座軍營，互為呼應，并沒有急于向平盧軍發(fā)動進攻，而是牽制住青平的平盧軍，以便讓衛(wèi)將軍蒙羽率軍順利渡河。

　　第二天還未到辰時，秦軒派去河岸打探消息的軍士還未回返，王師范便派人前來秦軒營中，言道在陣前有事相商，請秦少帥前往一談，言語間相當客氣，秦軒身穿暗青色戰(zhàn)袍，單人匹馬來到兩軍陣前，卻見對面也只是三騎，兩名穿戴盔甲的將軍護衛(wèi)著一位身穿紫袍的中年雅士，已是等候在此。

　　“來者可是秦少帥？”中年雅士見秦軒行到近處勒住烏騅馬，隨即開口問道。

　　“在下正是秦軒，這位想必就是平盧軍大帥了？”秦軒在馬上抱拳一禮，只覺得這位平盧節(jié)度使倒像位文人學士。

　　“正是王某?！蓖鯉煼兜箾]有自恃身份，也是拱手還了一禮，頷首贊道：“果然是英雄少年，王某甘拜下風！”

　　“大帥過獎！”秦軒急忙再次施禮，對王師范的印象改觀不少。

　　“王某迫于梁王壓力，只好陳兵黃河南岸，只是走個過場，未曾通報，還望秦少帥見諒?！蓖鯉煼栋殉霰氯客平o朱溫，隱隱倒有指責秦軒偷襲平盧軍之意。

　　“滄州已聯(lián)合晉王，秦軒正欲率軍討伐逆賊朱溫，不知大帥意下如何？”秦軒打蛇隨棍上，自然想把王師范拖下水，這樣深入河南道腹地也就沒有了后顧之憂。

　　“這個……”王師范沒想到自己只是托詞，就被秦軒抓住話頭給繞了進去。

　　想那朱溫的實力，即使晉王也討不得好去，可現(xiàn)在形勢逼人，盧龍軍虎視眈眈，兩相夾擊，王師范不覺兩難起來，就在此時，青平鎮(zhèn)中飛來一騎，奔到王師范身側(cè)低聲稟報道：“啟稟大帥，黃河北岸的盧龍軍渡河了！”王師范聞聽臉色不由大變。

　　“大帥還是早日定奪的好！”秦軒不失時機的催促道，此刻正是逼迫王師范就范的最佳時機。

　　“王某答應了！”王師范只得無奈說道。

　　蒙羽只帶了一萬人馬過河，同王師范商定駐扎在青平，王師范派其弟王師勇率三千平盧軍鐵騎跟隨秦軒，以示誠意，并為盧龍軍提供適當補給，秦軒將三千平盧軍編入前左右中四路軍中，正好補充臨淄一戰(zhàn)損耗。

　　三人來到清平鎮(zhèn)王師范住處相商出兵事宜，王師范建議秦軒沿齊州、濟州直奔鄆州，鄆州是天平軍駐地，天平軍節(jié)度使是朱溫七子朱友徽，正好拿他開刀，朱溫必定派兵救援，蒙羽卻覺得不妥，鄆州城附近多水泊之地，天平軍也多是水軍，并不利盧龍軍騎兵作戰(zhàn)，蒙羽建議秦軒繞過鄆州城直接進入汴州，如此朱友徽也不得不前去救援，正是一舉兩得，秦軒深表贊同，倒是王師范神情間有些失望。

　　王師勇卻是與王師范不同，生的甚是魁梧，五官棱角分明，舉手投足間頗有武將之風，不似其兄的書生意氣，秦軒讓其擔任中路軍副指揮使，留在自己身邊。

　　此時齊州和濟州半部俱在王師范手中，五路盧龍軍分前后左右中行進，一路吃喝住宿各種用度王師范早已安排下去，倒不用秦軒操心，十天后人馬已是來到了平盧軍和天平軍的接壤之地陶、巫二山，尉遲空率領的前路軍被攔截下來。

　　濟州境內(nèi)的陶山和巫山盤踞著一股盜匪，因是兩軍交界處，平盧軍和天平軍都不愿多管，便日益做大，已有三千余人，據(jù)山地之險與兩軍周旋，王師范治理有方，百姓尚能安居，朱友徽橫征暴斂弄的民不聊生，走投無路的百姓紛紛依附兩山中盜匪，已成一方勢力，連尉遲空的前路軍都敢襲擾，秦軒自然不會放過。

　　五路軍聚集，秦軒命人找來當?shù)厥煜缮角樾蔚陌傩眨瑔柮鳡顩r，巫山有一千盜匪，陶山有兩千余人，兩山互為犄角，山中地勢復雜，林木茂盛，馬匹難行，盜匪們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異常兇猛，五位頭領都曾在軍中效力，把盜匪們訓練的不次于尋常的藩鎮(zhèn)兵馬。

　　秦軒讓程茂率領后路軍插入兩山之間唯一的小路吸引盜匪，阻斷兩山間的聯(lián)系，讓尉遲空率領前路軍佯攻巫山先前攔截他的盜匪，起到牽制作用，左右兩路軍包圍陶山，他則帶領中路軍步行殲滅陶山上的盜匪。

　　將月鷹云三女和小棋安置在山下，天色剛剛暗下，秦軒帶著熟悉山林情形的小火在前，率領中路軍四千將士上山，一百人一隊，鋪散開來，互相呼應，王師勇負責押后銜接，四千人一路小心謹慎，漸漸逼近陶山中盜匪巢穴。

　　陶山并不高聳，只是林木茂盛、地形復雜，熟悉地形的盜匪易于躲藏，趁勢襲殺進山兵士，屢屢得手，而此時中路軍四千人分散開來，又相互銜接，如一張大網(wǎng)向山中兜去，盜匪們只能是一退再退，已無力抵擋，可是就在攀上一片高地，將要接近陶山上盜匪巢穴之時，秦軒帶著小火卻不得不停了下來。

　　只見眼前是一片山中空地，林木都已被砍伐干凈，一千多頂盔摜甲的軍士騎著戰(zhàn)馬，個個手持烏亮森寒的馬槊，在漆黑的夜色下列開陣勢正嚴陣以待，如此陣仗竟不下于藩鎮(zhèn)兵馬，為首三人端坐高頭大馬之上，頗有幾分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將軍威勢。

　　“把弓箭手調(diào)上來。”秦軒仔細觀察一番，向傳令兵命令道，心中卻是暗自奇怪，這片空地雖可用于戰(zhàn)陣廝殺，但從周邊高處一陣亂箭齊發(fā)，不就是活靶子嗎？

　　“秦大哥，他們都有盾牌?！币慌缘男』饏s是眼尖，解答了秦軒心中疑惑。

　　秦軒凝目望去，果然，每一個盜匪的背后都背著一面近半人高的大盾牌，這幾乎就是軍中的配置了，盜匪肯定不會有這樣的實力，那就是朱友徽的資助了。

　　秦軒此時方明白王師范為何極力主張讓他拿下鄆州城了，鄆州城一破，王師范就可全力攻打兩山盜匪，從而占據(jù)整個濟州，平白得到一州之地。

　　“小火，等下前面的三個就交給你了?！鼻剀幍吐晫π』鹫f道，此時弓箭手已經(jīng)聚集而來，彎弓搭箭準備妥當，只等一聲令下便亂箭齊發(fā)。

　　“秦大哥，你看！”秦軒正要下令放箭，小火指著盜匪們的身后突然喊道，秦軒再次凝目望去，卻是有些遠了，只能依稀看見月光下幾顆茂密的大樹。

　　“是什么？”秦軒不得不問小火，看來他要練練目力了。

　　“樹上有人，還拿著小旗?！毙』鸫笱劬缀醪[成了一條縫，眼睛里隱隱有火焰噴發(fā)，而就在小火看見樹上有人的同時，一千多盜匪全部跳下馬來，將人和馬都隱藏在了大盾牌之后。

　　“你能把樹上的人射下來嗎？”秦軒問小火道，這幫盜匪果然不簡單，竟是也有目力極好之人能看清楚他們這邊的情況。

　　“有點遠?！毙』鹩行┦涞恼f道，似乎為自己的無能為力很是歉疚。

　　“沒關系。”秦軒拍了下小火的肩膀安慰道，隨即叫來王師勇，讓他帶領小火指揮弓箭手，又是叮囑了兩人一番，隨即秦軒便率領其余三千兵士沖下了空地。

　　盜匪們沒想到這幫人面對一千多騎兵竟敢沖下來，只好拿著大盾牌上馬準備戰(zhàn)斗，而就在此時，高地上弓弦瞬間嗡鳴，如雨箭矢攜帶尖銳破空聲已是傾瀉而下，而且有很多箭矢都是火箭，瞬間照亮了這一片山中空地，更出乎盜匪們意料的是，這些箭矢不射人，專射馬腿，而且射術竟是如此精湛。

　　原來秦軒之前叮囑王師勇和小火的便是他帶領盧龍軍將士佯攻，讓盜匪們上馬后，弓箭手亂箭齊發(fā)，專射馬腿。

　　人坐在馬上后，大盾牌只能護住人和馬身，卻護不住馬腿，盧龍軍的弓箭手們這些日子在小火的幫助下進步神速，射幾條馬腿還是沒有問題。

　　秦軒率領三千中路軍將士沖到盜匪近前之時，已經(jīng)沒有幾匹馬能夠站立，沒有了馬匹，盜匪們雖然也很兇悍，但在更加兇悍的盧龍軍面前就成了菜，何況這幫盜匪人數(shù)還不占優(yōu)勢。

　　秦軒手持天元劍，銀芒吞吐間一個人便如魔神般把盜匪們殺的膽寒，沒人敢近前，三個頭領乘著夜色借助熟悉的地形只跑掉一個，另兩人都成了秦軒的劍下鬼。

　　秦軒留下王師勇肅清陶山上的盜匪，自己則帶著小火率領兩千將士直奔巫山，巫山上的盜匪們聞訊后卻是早已四散而逃，秦軒也沒有再命人追擊，整肅人馬，從鄆州北部繞過鄆州城進入濮州，一路是聲勢浩大，所經(jīng)州府郡縣都是大肆宣揚，聲言要攻打汴州，將朱家父子生吞活剝，把個濮州攪擾的是人心惶惶，鄆州城的朱友徽卻是毫無反應。

　　到了滑州境內(nèi)依舊如此，每過一城便聲稱此地劃歸盧龍軍所有，倒也不留人為官，弄的一路上官員紛紛逃離，生怕隨后還有人馬來要了他們的身家性命，盧龍軍攻占了濮、滑二州之地的傳言已是借助這些官員之口飛遍了河南和都畿兩道，而此時，秦軒已率領五路盧龍軍悄悄來到了汴州的封丘城外。

　　人馬修整了一日，秦軒讓羅云峰率左路軍進入鄭州，探查都畿道的宣武軍動向，薛翔率右路軍進入曹州，防備鄆州的天平軍，前中后三路人馬則進入汴州，與朱友裕坐鎮(zhèn)汴州的宣武軍展開周旋，以吸引朱溫屯扎在都畿道的重兵。

　　安排好各路人馬的聯(lián)絡方式，左右兩路軍相繼出發(fā)，秦軒將前后兩路軍暫時留在封丘城外，自己則率領中路軍先行進入封丘城，他要探查汴州宣武軍的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