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珠玉在前
阮年年吃驚不小,沒想到這個囂張跋扈過了頭的女子,果然是個關(guān)系戶?又一想想,也不奇怪,有這么強(qiáng)硬的后臺,難怪這么囂張啊……
不過今日的蘭霓兒似乎與那日所有不同。她神色恭敬,絲毫沒有先前的倨傲,看著順眼了許多。
蘭霓兒微微掃視眾人,當(dāng)看到阮年年時,視線微頓了頓,接著若無其事地移開。
這時云徐又開口:“師姐,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嗎?”
羅頌月頷首,“開始吧。”
與阮年年同上山的這一撥人有百來個,都安靜地站好,等待傳喚。測靈根并不避人,第一個來的人準(zhǔn)備好后,便到了竹林霞天圖邊,一指微點(diǎn)上某處。
只見他神色凝重,一會兒,有竊竊私議聲低低地響起,“有圖了、有圖了!”
阮年年訝然發(fā)現(xiàn),隨著那人手指附于其上,原本空白的卷軸緩緩出現(xiàn)了一小處畫面,就像白紙被暈開了一個墨點(diǎn)。
那是一塊微黃色的土地,地上還間雜著不知名的小花。
“土木雙靈根,純等玄屬——”
等等,玄屬是什么?
這個季逍并沒有告訴她啊……
當(dāng)那人手指移開時,畫卷上的圖樣便重歸于無,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接下來是第二個人,點(diǎn)出卷上一抹山石,便是金靈根。
一個接著一個,速度很快,有的點(diǎn)出幾枝翠竹,有的點(diǎn)出一塊湖泊,還有的點(diǎn)出天邊緋紅云霞,總之,拉拉雜雜,并沒有十分大片的畫面。
雜役們早就端上寬大的藤椅來,讓兩位山主坐下,又奉上香茶。兩人坐在首座,淡淡地寒暄。
“師弟來了幾次,可有看到資質(zhì)出眾之人?”羅頌月道。
云徐微微一笑,“若有,早已報(bào)與師姐知曉,按慣例,讓師姐先挑罷了?!?p> 羅頌月輕吹杯中清茶,道:“這話說的,好像你就撿我的漏似的,還好宗主早已閉關(guān),否則聽到了,又要責(zé)罰我了。”
云徐笑意不變,話題一轉(zhuǎn),“師姐的那位記名弟子,資質(zhì)應(yīng)當(dāng)不錯吧,否則何必勞您親自等來?”
“是不錯,”她點(diǎn)點(diǎn)頭,并不否認(rèn),“叫蘭霓兒,與我可算一見如故,我很喜歡她?!?p> “有您這般高看,往后她必前途無量。”云徐道。
兩人便不再說話,無甚表情地看著眾人測試靈根,也不知在想什么。
阮年年的排名十分之后,竟然在最后一個。大半個時辰后,玉碟上只剩了兩個名字——蘭霓兒,阮年年。
即使是倒數(shù)第二,蘭霓兒還是排在自己前面,這是什么緣分!
“下一個,蘭霓兒——”
紅衣的女子拎起裙角,微微欠身,來到空白卷軸旁,鄭重而緩慢地將手指點(diǎn)了上去。
上次在酒樓里的印象太深,以至于阮年年覺得,一會兒后,這女人估計(jì)又要發(fā)飆了。等著等著,只見竹林霞天圖有了一些變化。
一小片晚霞現(xiàn)了出來,然后慢慢暈開,慢慢擴(kuò)大,顏色也在逐漸加深,變成了鮮血一樣的猩紅,熱烈得令人心驚膽戰(zhàn)。晚霞還在擴(kuò)大,慢慢地,就染上了半幅卷軸。
一些懂得其中深淺的人已經(jīng)忍不住發(fā)出了低低的驚呼,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再看藤椅上的云徐,雖笑意未減,卻已微微色變,不由得將目光轉(zhuǎn)向羅頌月,卻見她依舊是一副冷淡自持的表情,仿佛早有此預(yù)料,毫不吃驚。
阮年年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副竹林霞天圖繼續(xù)變化。晚霞既出,又慢慢勾勒出了血一般的殘陽,那顏色似乎能勾人的魂魄。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絲壯烈與悲涼,氣息開始不穩(wěn)了起來。
場上眾人,已經(jīng)如癡如醉,全然呆住,有的竟控制不住自己,啜泣了起來。
唯有幾個上位者,能穩(wěn)住心神,不受其干擾,卻也神色凝重,不敢小覷了這幅畫的威力。
蘭霓兒手指依舊點(diǎn)在畫卷上,眉頭緊皺,仿佛用盡全力,緊咬著唇,似乎回憶起了什么,眼中慢慢浮現(xiàn)出了一絲淚意。
這次的時間比之前都要久,蘭霓兒的靈力,足足將畫卷的一半,染上了驚心動魄的紅。她依舊不敢絲毫放松,直到快要力竭,維持不住身形時,羅頌月一聲輕喝:“斷!”
指尖彈出一道微光,彈開了蘭霓兒的手指。蘭霓兒身體顫了顫,剎那間,半卷殘紅悉數(shù)褪得干干凈凈,快得仿佛人的錯覺。
眾人這才如醍醐灌頂,回過神來。
“竟是絕等……”云徐喃喃道。
雜凡純天絕。絕——最高一等,將另四等甩到了塵埃之中??梢哉f,絕等資質(zhì)的人,無論修習(xí)什么,都是一日千里,如此之高的天賦,鳳毛麟角,無論哪個宗門,若有這樣的天才,都是供著寵著的。
塵埃落定,蘭霓兒長長舒了一口氣,露出了個絕美的笑容。
羅頌音點(diǎn)點(diǎn)頭,“可塑之才。”
阮年年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她是見過蘭霓兒測靈根的,當(dāng)時只是純等,還被眾人奚落了好久,難道靈根和資質(zhì)是會改變的?
這個季逍也沒與自己說過啊……
不過天才就是天才,羨慕嫉妒恨也沒用。她咬咬手指,重新恢復(fù)淡定。
完事后,蘭霓兒又來到羅頌月身前,長跪于地,道:“若無山主知遇之恩,霓兒……山主大德,請受霓兒三拜!”
說罷,向羅頌月拜了三拜。
羅頌月親自用手?jǐn)v扶,笑道:“傻孩子,你該改口了。”
蘭霓兒眼露喜色,聲音清脆歡愉,“師父!”
宗門中人都知道,羅頌月有十一名關(guān)門弟子,最后一次收徒,距今已然近十年。如今竟當(dāng)場將蘭霓兒收下,雖令眾人震驚萬分,卻也在情理之中。
這時,羅頌月轉(zhuǎn)向神色莫測的允許,道:“師弟,我收這孩子為徒,不會令你為難吧?”
云徐掩去眼中神色,一笑,“師姐說的哪里話。師姐收徒,我高興還來不及?!?p> 眾人皆知,云徐首徒云星,是現(xiàn)今玉虛宗唯一一個絕等資質(zhì)的人。問虛山多年來一直以此為榮,并在這方面一直不遺余力地嘲笑玉望山。如今這個陣勢被打破,二山各有一絕,想來問虛山眾人的心里,并不如面上表現(xiàn)的這么好看。
二人一來一往,又說了幾句。這期間,自然是不會有人敢插嘴,讓最后一個去測靈根的。
阮年年一直被忽略了有一盞茶時間。直到二位山主說得心滿意足了,這才想起測試還沒結(jié)束。此時執(zhí)事才高聲道:“阮年年——”
珠玉在前,眾人還沉浸在剛才那親眼目睹殘陽云霞的一幕,自然不會有太多人去關(guān)注相較之下不甚出色的阮年年。
她依言上前,來到竹林霞天圖旁,一指伸出,稍有些緊張。這回并沒有上次觸碰朱鷺時,那股突如其來的陰冷之感。阮年年只覺得手指甫一碰到紙面,便有一股柔緩的吸力,將她身體中的氣息慢慢吸進(jìn)去。她努力放松身體,讓那股氣息與這種感覺更加融合。
閉上眼,腦海中驀地出現(xiàn)了一副畫面,竹林滴翠,清湖漣漪,映著漫天的云霞與殘陽,青青紅紅,滌蕩人心。湖中遙遙之處有亭臺欄桿,輕紗飄蕩,里面影影綽綽,有人彈琴說話。
這幅畫面如此陌生,卻又似乎如此熟悉,從心底的某個角落被翻出來,竟讓她有一種想要落淚的懷念感。
突然,小榭里有輕柔的笑聲伴著天籟般的話音傳來:“我妹妹來了,許久不見,我得送她一樣見面禮?!?p> 另一個聲音溫和道:“她最喜花草,就把碧水青芍送她吧?!?
錦瑟琴弦
作者雙更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