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便是天女?!?p> 呼——
妘辛長舒一口氣,又默默地將臉貼回地上。
初冬時節(jié),風一吹,渾身冰冷。
她躲在草叢里,聽著珷他們低聲談話。
那公子還想糾纏桀說出“天女”的下落,誰知珷卻突然開口提醒道:“公子,東伯侯正在帳中等候二位?!?p> 公子雖不情不愿,但還是駕馬離去。
馬蹄喧囂,帶起一陣塵土飛揚,四周草葉翻飛,妘辛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讓自己吸入過多塵土。
珷牽著馬在桀面前徘徊片刻,馬蹄清脆,扣響被凍住的土地。
一聲一聲,宛若一根根繃起的琴弦,逐漸勒住妘辛的心臟,令她心跳逐漸加快……
一陣寒風吹過,只聽珷低沉微啞的聲音幽幽地響起:“那天女……可否叫妘辛?”
糟了!
妘辛心里咯噔一下,她認命地閉了閉眼,只聽桀輕快地說:“正是?!?p> “嘶哼哼——”
駿馬仰天鳴叫——
寂靜的山林之中,珷深沉的喘息聲清晰地傳進妘辛耳畔。
她咽了咽口水,只求桀不要再多說。
正當珷開口問:“她現(xiàn)下在何……”
可惜,話未說完,遠處跑來一人,稟報:“王子!東伯侯受傷,請王子速回營帳!”
“什么?!”
珷雖不甘心,但還是趕緊調轉馬頭離去。
妘辛又趴在地上等了許久,直到四周徹底靜下來后,她才慢悠悠起身。
誰知桀還在四處尋她,冷不丁見她站起身,嚇了一激靈:“啊!”
妘辛也學他:“??!”
“啊!天女怎么在此不出聲?”
“?。∥乙雎暳四阋菜懒?!”
桀起身拍了拍屁股,不解:“為何?”
妘辛從草叢中鉆出,見他手上拎著野雞,問:“鹿呢?”
桀撓撓頭:“全被捉進王帳內了?!?p> “???”
桀點點頭,委屈道:“嗯,明明是我獵殺的……”
妘辛嘆了口氣,認命道:“哎,好在命算是保住了?!?p> 桀不懂,問:“什么?”
妘辛將他的行囊一把甩到他身上,說:“以后莫在人前提我姓名。”
“為何?”
妘辛指了指珷駕馬離去的方向,說:“方才那伙兒人,想要我命?!?p> “你說東伯侯想要你命?”
妘辛驚訝:“你知道他們?”
桀無奈:“妘辛,我不聾?!?p> “啊……”
她忘了方才那小吏提及了東伯侯受傷。
可東伯侯堂堂一個諸侯王,為何會受傷呢?誰人能傷的了他?
她沒回桀的問題,只是指了指天色,轉移話題道:“桀,我們無法在山中過夜了……”
桀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天邊已經堆積起鴉色烏云,暴雪將至……
桀本來帶著干糧鋪蓋想要在山中行獵幾天,可眼見天色不對,若此時不快快下山,很有可能會被暴雪堵在山中下不去了。
于是,他趕緊領著妘辛匆匆下山,誰知卻不巧在半山腰又遇到了珷這一行。
與剛才他單槍匹馬獨自上山不同,珷此時身后跟著大隊人馬,深紅色旌旗在烈風中飛揚,背后山野一片蕭瑟,士兵身上皆著黑衣身披大敞,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妘辛趕忙將桀拉到一旁草叢躲好,遠遠地就聽到珷吩咐他們:“一只鳥都不要給我放過!務必找出貴女!”
“嘖……”該來的還是來了……
妘辛喪氣地趴在草叢里,桀則一臉好奇地望著她。
看著他好奇地眼神,妘辛咬牙道:“先助我躲過搜查!之后我自會向你解釋清楚!”
看著她焦急到泛白地臉,桀挑了挑眉,道:“隨我來?!?p> 桀自小便生活在山林之中,自然比之其他人是再熟悉不過了。很快,他帶著妘辛來到了一處山洞內,山洞有一人多高,隱在斷崖的藤蔓之中,若非是他帶著妘辛過來,妘辛死也不會想到原來斷崖之下竟然別有洞天!
山洞極大,說話帶有回聲,妘辛看著眼前這個幽深寬闊的山洞,問道:“桀如何知曉這處僻靜之所?”
桀將鋪蓋鋪好,又從外面撿了一些樹枝和藤蔓準備生火,回道:“幼時曾失足跌落山崖,幸好有外面這處高臺阻擋,否則我早粉身碎骨?!?p> 妘辛知曉他總是獨自一人生活,幼年雖得巫照拂過幾年,可自從他記事起,巫便不再管他,任他東西南北隨便闖。
妘辛看了看四周,坐到桀替她鋪好的熊皮上,指了指一旁的野雞,道:“桀,我餓了。”
桀看著她笑了笑,準備生火。
可奈何珷這群人窮追不舍慣了,竟然追到了斷崖處!
聽著珷在上面的說話聲,妘辛朝洞頂翻了無數白眼。
洞頂之上,珷看著腳下荒涼的山林景色,蹙眉沉思。
姜子牙站在一旁勸慰:“王子想來聽錯了,世上重名之人不在少數。再者,貴女若真尚在人世,想來應該先回萊國才是,她為何要待在奄國附近?”
珷眼眸深邃,看著腳下的東夷山河,山嶺不算壯麗,卻叫人平白起了貪念,他喃喃自語道:“不該,那大河下游便是奄國附近,她落河至此也不無道理。只是……”
只是為何她要隱身于山林之中呢?
珷自小按規(guī)矩行事,從未有人像妘辛這般,總是事出突然,叫人摸不清楚動機與后果。
這女子……
沒來由的,珷心中生出一絲憤懣,好像一顆真心被人玩弄,所有怒氣沒有源頭,當然也沒有盡頭……
妘辛當然不知道這人的彎彎繞繞,她只知曉自己的仇人便站在山頂處,這叫她如何不恨?!
這些人,從母親到華夫人再到珷,皆言她要為了大業(yè)犧牲自己??蔀楹嗡獮榱怂麄兊拇髽I(yè)犧牲自己?
“這沒道理啊,對否?”妘辛向桀抱怨。
桀一邊拔毛,一邊點頭:“對,沒道理。”
天冷,但珷他們還在上方巡視,是以他們不敢生火,免得打草驚蛇。
妘辛凍得瑟瑟發(fā)抖,緊了緊身上的皮裘,道:“就是就是,這幫人最擅長的便是讓別人幫他們完成他們的心愿,美其名曰大義不容推辭??晌覟楹尾煌妻o?!父親有言,人生在世不過剎那須臾,為自己尚且活不夠,我又為何要為了他人茍活?!”
桀笑了笑正要回話,卻聽洞頂突然有人喊道:“報!王子,此處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