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武離開高陽公主府后,便直接去了酒樓。
酒樓新老伙計要重新整合在一起,進行合理的分工,同時還要對他們的儀表提出新要求、進行工作紀律和服務(wù)態(tài)度的培訓。方武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在后世進過不同的連鎖餐飲企業(yè)就餐,見得多了就有一定的認知,放到眼下已是足夠用了。
方武本身雖然是伙計,但他內(nèi)心討厭由男人來做伙計。
因為客人多以男人為主,男人潛意識里都喜歡和渴望由溫柔的女性來服務(wù),所謂的秀色可餐嘛。后世里哪個上檔次的餐飲企業(yè)不都是年輕漂亮的女生作服務(wù)員?服務(wù)員越是漂亮,餐飲企業(yè)的生意往往越好。
于是,他決定進行革新,把伙計分為雜使和招待兩種。雜使主要是負責上菜和收拾餐桌兩大功能。招待負責招呼客人、點菜、餐中服務(wù)等功能。
雜役就是新老兩批伙計來擔任,人員有近六十人,明顯過于臃腫,但方武狠不下心裁員,只能把眼光放得更長遠些。另外他讓二掌柜何松負責招募二十位子來作伙計。年紀要求十五歲以上,未婚,容貌端莊,且身高要求達到四尺八以上(約后世1.6米),最好是識字。
最后一個條件令何松倍感為難,這年頭未婚女子能出來做事已是相當不易,識字的女子有幾個愿意出來拋頭露面。方武也不為難他,只是作為參考,而不是硬性指標。
忙碌之中,房遺愛過來了,說是父親房玄齡要見他。
見到房遺愛,方武是既尷尬又委屈。
之所以覺得尷尬,主要是他和高陽幾次接觸,不但充滿火藥味,而且多少有些曖昧。多少有些犯了朋友妻不可欺的大忌??墒撬钟X得委屈,因為每次上門都見不到房遺愛在場,害得他被高陽欺負,吃得死死的。較真地說起來,不是他調(diào)戲高陽,而是被高陽調(diào)戲了!
房遺愛哪知其中原由,只是熱情地拉著方武往自己家中跑。
到了房府,首先見到的不是房玄齡,而是盧氏。方武對這位“吃醋”的創(chuàng)始人很有好感,相對大唐女人來說盧氏長得有些高大,身高幾乎比雙兒還要略高一些。臉上掛著笑容,一眼便知她屬于性格很開朗,敢作敢為的女人。
“你就是方武,是挺俊俏的,只是瘦弱了些?!北R氏樂呵呵地拉著方武的手,熱情地套近乎:“俺家二郎總是將你掛嘴邊,老身都聽得耳朵起了繭,今日方得一見。你今年幾歲,家住哪,可曾婚配?……”
問題一個接一個,方武哪來得及回應(yīng),偏生盧氏相貌甚為慈祥,讓人無法生厭。方武心里感嘆道,如果大唐有居委會主任的話,這盧氏絕對是最佳人選。
房遺愛扯了扯盧氏衣袖,說是父親急著要見方武。
盧氏不屑地說道:“你父親會急那就是天下奇聞了,當年老身生你的時候痛得要死要活的,你父親卻是躲在書房里練字!你說氣不氣人?
房遺愛訕訕地拉著方武就走,困窘地對方武說道:“俺娘親性子一向隨和,見人三分親,兄弟莫怪!”
方武笑笑,盧氏其實就是自己娘親蘇氏的升級版。盧氏較為慈祥些、保養(yǎng)得好些、稍顯富態(tài)。而蘇氏相對就憔悴些、市儈一些。盡管如此,兩人都同屬慈母型。
房府并不是很大,相對緊湊些。房玄齡夫婦、大兒子房遺直夫婦和一女兒,房遺愛下面有兩個弟弟與一個妹妹。房遺愛上面尚有一姐,但已出嫁,姐夫是韓王李元嘉,高祖李淵的十一子。
隨著房遺愛進了偏廳,側(cè)面就是書房,方武終于見到了第二位重量級的歷史大人物房玄齡。
只見一個花甲老者端坐于書案后面,精瘦且斯文,兩眼炯炯有神,留著近尺長雪花胡,與后世某些退休教授有些相似。此人便是李二的股肱之臣兼兒女親家、智慧型人才、大唐良相房玄齡。
此時的房玄齡官為尚書左仆射(宰相),加太子少師。女兒為韓王妃,兒子房遺愛尚高陽公主,顯貴至極,但常常深自卑損,不敢炫人傲物。即便如此,也難掩高位者攝人神魄的氣質(zhì)。
對方不怒自威,方武感覺有些不自在,不如在程咬金面前放得開。同時也有些激動,一時不知如何與對方打招呼,只是傻乎乎地上前作了個揖。
房玄齡倒是驚訝于對方的年輕,比自家二郎還小,頂多也就十八歲左右!他笑道:“你就是德勝樓的伙計方武?好年輕!”
方武呵呵笑道:“小子正是,今年已十八,不年輕了?!眱墒罏槿?,何止十八,加一起都四十出頭了。
房玄齡頜首微笑道:“好一個有志不在年高的小兒郎!老夫聽二郎多次提起你,說你主動請纓要收容城外眾多流民,央求老夫于皇上面前推薦你。敢問小郎可知要耗費錢糧幾何,你家景如何,是否能否承受得起?”
方武平復(fù)一下心情,應(yīng)道:“城外有過老弱與青壯共有過萬人,一日消耗需百石米,月需三千石折為銀兩三四千,直至明年開春大致要二萬多兩。還需保暖衣物一批、簡宜搭建簡宜茅舍等,也需大幾千兩。前后有個三萬應(yīng)該可以處理得來?!?p> 房玄齡想不到對方小小年紀,賬目張口就來,心里倒是不敢小覷,鄭重地問道:“既然你已清楚,可否承受得起?”
方武略作沉思,回道:“之前未曾得到宰相大人準信,銀兩已挪作他用,因此有些困難,但只需過了本月就應(yīng)該能克服得了。”
他已盤算過,手頭尚余二萬兩,先騰出一萬兩作前期安頓費用,他有信心只要演出會結(jié)束,銀子絕對不再是問題!再說了,高陽那刁蠻貨還逼咱要十萬兩呢!對了,人家的家翁和丈夫就在面前,還是少提為妙。
房玄齡協(xié)助李二經(jīng)營四方,先是削平群雄,后參與玄武門之變的策劃,助李二謀得帝王之位,李二贊他有“籌謀帷幄,定社稷之功”。論功行賞時,他與長孫無忌、杜如晦、尉遲敬德、侯君集五人功為一等,比程咬金還要高出一截。
但經(jīng)濟類絕非他所長,因此面對此事他也是一籌莫展,其實這也是封建社會大多數(shù)官員的短板。他緩緩頜首嘆道:“你既已明白其中關(guān)鍵之所在,老夫若是再勸阻,倒是拖了你后腿,成了禍國殃民之罪人了。你打算何時開始,需要何等條件,一并提出來吧,明日老夫上朝便向皇上稟明?!?p> 方武想了想,便說需要城外幾千畝地,只要是平地便可。外加李二用過的武器,分別是一柄劍、一張弓。
房玄齡見他要的東西如此古怪,當即一頭霧水,只當他是少年玩心重。他答應(yīng)替方武向李二爭取,但必須知道方武如何安置這些流民,因為李二并非那種只需結(jié)果不管過程的領(lǐng)導。
方武把他的設(shè)想說了出來,準備要幾千畝地是打算來建一些作坊的??梢园才帕髅駛兘ㄔ熳鞣唬瑏砟杲ǔ珊?,想必災(zāi)情也緩和了,至于流民愿意留下,便安排去作坊做工,不愿留下的就安排他們返鄉(xiāng)。
房玄齡一聽不樂意了,這小子的算盤打得賊精??!原來想空手套得朝廷幾千頃地,再讓流民白白為他建造作坊!
他頗為失望地說道:“若是如此,只怕小郎要失望了!陛下欲令流民前去修膳大明宮,都遭到眾臣阻撓。你讓流民為你個人修建作坊,試問陛下又如何肯相與?”
方武聽了有些莫名其妙,我給流民住的、吃的,還付給他們工錢來幫我干活,這有何不妥?
局外人房遺愛卻是聽出問題的所在了,他問房玄齡道:“父親,請問皇上令他們?nèi)バ薮竺鲗m,有無工錢?”
房玄齡一愣道:“為朝廷、為皇帝陛下修建宮殿,自是充當徭役,何須付他們錢?他們?yōu)槌⒏苫?,朝廷供他們吃的,讓他們得以渡過災(zāi)荒,一舉兩得。若無更好選擇,特別之時行特別之舉,這不失為良策也!”
方武聽了嘿嘿地笑了起來,他終于明白問題所在了。李二是想讓流民白白干活,讓他們有事可做且保他們餓不死就成。
“宰相大人,能參與修膳皇宮的大多是青壯年,他們的家人如何處置?災(zāi)情緩解后,直至收獲還須幾個月,他們又如何能維持到收獲季節(jié)?況且返鄉(xiāng)需要路費、耕種需要種子,同時還需要養(yǎng)家糊口,敢問他們哪來的錢糧?”堂堂宰相大人,看問題如此簡單?方武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房玄齡聽得發(fā)蒙,問道:“小郎言下之意是……?”
方武斬釘截鐵地應(yīng)道:“兩者區(qū)別在于皇上那是讓人白干活,這肯定行不通!而我非但供給吃、住、保暖,還會發(fā)給他們工錢!一旦他們有了錢,將來不管去留絕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