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約莫幾百步,來到大牢門口,李洪澤給牢房的頭目又送了五十兩銀子,這才順利通行,不過繆鏢師和那名趟子手被留在了牢房外面。
牢房里臭烘烘的,大多數(shù)犯人餓得不成人形。見有人進(jìn)來,他們伸長了手臂,大聲呼喊“冤枉!”獄卒喝了一聲,他們又嚇得縮回牢房角落,不敢再吱聲。
李洪澤不敢看他們的眼睛,那種絕望的眼神比瀕死的人更可怕。
一個人沒了自由真的是生不如死,可憐的范鏢頭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李洪澤在心里問自己。
兩人七彎八拐地走了一會,來到一間牢房前,李洪澤一眼就看到了范鏢頭。他此刻正蜷縮在角落,凍得瑟瑟發(fā)抖,他頭發(fā)蓬亂,眼神呆滯,完全沒了往日的風(fēng)采。
“姓范的,有人來看你了!”獄卒喊了一聲,他仍是毫無反應(yīng)。
“范鏢頭!”李洪澤喚了一聲,他才緩緩轉(zhuǎn)過頭了,見了李洪澤,范鏢頭先是一愣,然后痛哭流涕地?fù)淞诉^來,一頭撞在了欄桿上。
獄卒打開了門,將李洪澤放了進(jìn)去,又在外面將門鎖上了,他不耐煩地說道:“就半個時辰啊,半個時辰后,我再來給你開門?!闭f著大搖大擺地走了。
范鏢頭撲通一聲跪地,痛哭流涕地說:“總鏢頭,我對不起你,我,我……”
李洪澤一把扶起他,柔聲說道:“事情的經(jīng)過我都知道了,不能全怪你!都怪我來遲了,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
范鏢頭連忙問道:“鏢局怎么樣了?弟兄們怎么樣了?”
李洪澤道:“放心吧,弟兄們好著呢,只是鏢局暫時被封了,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我剛才見過知州大人了?!?p> 范鏢頭嘆了口氣說道:“那幫人好生可惡,不接他的鏢,他就在鏢局門口鬧,害得鏢局沒了生意,遲早要關(guān)門;可接了他的鏢,卻又會中圈套,免不了要賠銀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p> “不要緊的?!崩詈闈傻?,“他們要銀子就給他們銀子好了,區(qū)區(qū)一萬多兩咱們鎮(zhèn)遠(yuǎn)鏢局還是賠得起的?!?p> “謝總鏢頭!請總鏢頭放心,等我出去了一定好好走鏢掙錢,早日將錢還給你。”范鏢頭道。
“沒事,先出去再說!”李洪澤不忍心告訴他鏢局很有可能要成為別人的了。
兩人又聊了一陣,李洪澤起身道:“我這就去找知州大人,將事情辦妥,爭取晚上咱們就能一起找個酒店喝幾杯。”
范鏢頭滿眼期待的目送李洪澤離開,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李洪澤三人再次來到大廳的時候,見知州大人和一位衣著華貴的人在交頭接耳地談著什么??婄S師在李洪澤耳邊輕聲告訴他,那人就是被范鏢頭打傷的方老板。
知州大人看到李洪澤,連忙招手道:“李總鏢頭,快過來坐,這位就是方老板。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
那方老板向李洪澤點(diǎn)頭致意,他兩只眼眶黢黑,看來被范鏢頭揍得不輕。
李洪澤客氣地說道:“方老板,不好意思,范鏢頭那日喝多了,控制不住自己,今日我替他向你賠罪!”說完向那方老板鞠了一躬。
方老板連忙起身,一把扶住李洪澤道:“李總鏢頭客氣了。此事與你無關(guān),我哪敢受此大禮?”
李洪澤陪著笑臉說道:“事已至此,還望方老板大人有大量,如今我專程過來處理此事,該賠多少銀兩我一分都不會少的。”
方老板笑道:“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銀子我一分都不要,將鏢局給我就行了?!?p> “方老板,這不好吧?!崩詈闈杉泵Φ?,“不是說好賠銀子幺?”
方老板道:“我方某在洪州好歹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如今在你們鏢局門口被人打了,你覺得我還能讓你們鏢局開下去幺?李總鏢頭是聰明人,可以算算這筆賬。如果將鏢局給我,以前的事一筆勾銷,銀子我一分都不要;否則不僅一萬多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而且那姓范的還要將牢底坐穿。我能讓你們失鏢一次就能讓你們失鏢十次,總鏢頭覺得你們可以承受多少次失鏢呢?”
一番話說得李洪澤啞口無言。李洪澤明白,縱有千般不舍,此刻也只能忍痛割愛了。于是他痛下決心,說道:“好吧,就依你所言,希望方老板言出必行,以后不再找范鏢頭的麻煩。”
方老板道:“放心,我方某一言九鼎!姓范的一會就可以走了,以后只要他不來招惹我,我絕不會動他。”
一切談妥,辦了手續(xù),范鏢頭立刻就被釋放了。李洪澤帶著他來到客棧時,一眾鏢師都欣喜地湊過來噓寒問暖。
眾人大吃大喝了一頓,范鏢頭喝得有點(diǎn)多了,他敬了李洪澤一杯酒,說道:“總鏢頭請放心,不出一年,我定將銀子還給你!”李洪澤笑著陪他喝了一杯酒,沒有說話。
回到鏢局,李洪澤說道:“大家收拾東西吧,三日后鏢局就是那姓方的了?!?p> 范鏢頭嚇了一跳,酒馬上就醒了一半。他一把拉住李洪澤,問道:“總鏢頭,不是賠了銀子幺,鏢局怎么成了他的?”
“那方老板對我們鏢局是志在必得,有他在,咱們鏢局永無寧日,倒不如給他算了。”李洪澤道。
范鏢頭惡狠狠地說:“姓方的算個屁,我現(xiàn)在就去宰了他!”
李洪澤道:“別說傻話,不是他點(diǎn)頭,你此刻還在牢中呢。范鏢頭,以后你可千萬不要惹他了!”
范鏢頭發(fā)狠道:“我寧可將牢底坐穿,也不愿將鏢局拱手送給那姓方的!”
李洪澤道:“鏢局沒了可以再開,但范鏢頭就你一個,我怎么忍心看你在牢中受苦?”
范鏢頭慚愧地低下了頭,眼眶中有淚水打轉(zhuǎn)。
李洪澤又對眾人說道:“放心,雖然鏢局沒了,但你們我不會不管的。愿意和我一起回金州的,可以去總局繼續(xù)工作;不愿意去的,來我這里一人領(lǐng)一百兩銀子,回家做點(diǎn)小買賣營生吧,日后有什么困難,可以隨時來金州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