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愛屋及烏以及恨屋及烏
崔錦繡進屋以后,瞬間覺得屋里空蕩蕩的,芝清不在了,她想,可能要好長一段時間才可以適應(yīng)。她趟在床上,手摸著腹部,那里已經(jīng)凸起一點點了。
不,還要適應(yīng)什么,這肚子就要藏不住了,留給她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要盡快脫身??!這孩子絕對不能讓黎禹蕘發(fā)現(xiàn)!不過,想是這樣想,她倒有些期待黎禹蕘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后的表現(xiàn)。
真不知道,那時,他會有什么表情,震驚肯定是有的,他大概沒想到,自己早已把紅豆玲瓏墜里的假紅豆,真麝香換了出去,怎么能不震驚?那震驚之余,還會怎樣?憤怒?還是也會有一絲欣喜?
呵呵,怎么會有欣喜??!這后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給他生孩子的人,多她肚子里的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可是,她只有一個孩子,或許,以后都不會再有了。所以她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
天空有些陰暗,看樣子是要下雨了,這可是開春以來的第一場雨呢!常言道,春雨貴如油,所以,這雨,也是遲遲不見真正下,倒是這天空灰暗的令人壓抑,壓抑到喘不過起來。
崔錦繡愣愣的盯著窗外好一會,心亂如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總之,心煩極了。重重嘆了口氣,起身走到桌案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發(fā)現(xiàn)茶已經(jīng)涼透了,開口道“:芝清,茶涼了,去燒壺熱……”呵,她輕輕笑了一下,芝清已經(jīng)走了,現(xiàn)在,這靜言宮就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了,好不習慣。
抬手,飲盡了那杯涼茶,煩悶的心,也似乎寧靜了不少。
“小姐,小姐,吃飯了!”小金子提著食盒,跑進來“:芝清,快來吃飯!”他似乎也忘了,芝清已經(jīng)出宮了。
“芝清走了,你忘了!”崔錦繡一邊說著,一邊坐下,也伸手擺弄著。
“啊!我忘了!”小金子也有些傷感的說道,擺好,他又說“:那小姐,你以后有什么事,記得跟我和長福說!”崔錦繡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看著桌上的清粥豆腐,她又哀嘆了聲,她本就是貪嘴的人,天天吃這些,怎么受得了啊。不過,這貌似已經(jīng)是冷宮最好的待遇了,記得初入冷宮那會兒,宮人們有意欺凌,吃的,都是餿的啊!
還好,還好,遇到了長福,也同時感慨,這世間還是有知恩圖報之人,并不是每個人都冷漠自私的,自己當年只是與嬪妃斗氣的一個無心之舉,倒是有人牢牢記著了。所以說,人生在世,要積德行善,好好做人!
小金子看著崔錦繡性質(zhì)不高,也沒過多逗留,再有就是,最近幾日,管事的嬤嬤換了,抓的緊,所以,他也不敢過多逗留,收拾好,匆匆就走了。
轟隆隆~,醞釀了一早上的雨,終于在一聲雷響后,淅瀝瀝的下了下來,果真是貴如油啊,窸窸窣窣的飄著,不過,倒讓人的心情愉悅了不少。
崔錦繡坐在門檻上,看著這雨,不由輕輕吟起“:春雨細如塵,樓外柳絲黃濕。”
“風約繡簾斜去,透窗紗寒碧。美人慵剪上元燈,彈淚倚瑤瑟。卻卜紫姑香火,問遼東消息?!?p> 那個修長的身影立在墻下,一動不動的站在槐樹邊上,任憑雨打在他的身上,湛清的衣服點點斑斑,看上去像是原本的花紋一樣,他勾著嘴角輕輕笑著,笑意達眼底,仿若星辰,不緊不慢的接了她的下一句,聲音也磁性好聽。
他見崔錦繡發(fā)現(xiàn)了他,更是笑開了嘴,然后自顧走了過來,待到屋檐下,又解下外袍,隨意的抹了一把臉,笑呵呵的對著崔錦繡道“:凄迷低黯的詞,看來你很寂寞孤獨嗎!”
他又走近一步,偏著頭,眼里充滿戲謔“:你在想誰?一定在想我對不對?”活脫脫一派市井登徒子作風。
崔錦繡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本來就對他映像不好,再有就是,他是黎禹蕘的弟弟,更加討厭起來了,人都說愛屋及烏,原來,這世間不只有愛屋及烏,還有恨屋及烏??!
見他還在看著自己,就更加沒好氣起來“:九王爺好興致啊,賞雨都賞到這兒了?”
“我可不是來看雨的,我是來看你的!”果真是在江湖飄久了,豪放極了,絲毫沒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什么不妥之處“:你還好嗎?”
“好不好,你看不見嗎?”這王爺?shù)降资莵砀墒裁吹?,真是奇怪!過的好不好,關(guān)他什么事“:你又來干什么?”她自然得問清楚,不知道這九王爺有什么目的,更不知道,今天黎禹蕘要自己的貼身暗衛(wèi)親自送芝清又是什么目的,說實話,她現(xiàn)在可以說是孤軍奮戰(zhàn),所以出不得差錯,一錯可能就萬劫不復(fù)了。
“我說了,我來看你!”他解釋的口吻。崔錦繡上前一步,仰著頭“:看夠了嗎”眼睛里是絲毫不掩飾的厭惡還有憎恨。
不過黎扶桑像是沒看到一樣,依舊一派戲虐道“:沒看夠!”頓了頓,又道“:你不必討厭我的,人生在世,討厭的人太多,會累,我跟他是不一樣的人,你不必恨屋及烏!”
“哼!”崔錦繡冷冷哼了一聲“:我不管你什么目的,也不管你和他一不一樣,都跟我沒關(guān)系!我貪生怕死,現(xiàn)在只想活命,所以請王爺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你也是知道的,這宮里,最不缺的就是閑言碎語!”
“貪生怕死本就是人之常情,不丟人!”
“那王爺還不走?”
“呵呵,你都敢這樣對本王說話了,還會怕死嗎?”黎扶桑突然嚴肅的說,想要嚇一下崔錦繡,果不其然,崔錦繡那眸子輕輕顫了一下,不過又立刻染上犀利的神色,毫不畏懼的瞪著黎扶?!埃耗峭鯛斠挝业米飭??”
“怎么會,我說了,我就來看看你,聽說你的小丫鬟走了,怕你孤單,你看不是嗎,念著思念人的悲情詩!”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包東西,遞給崔錦繡,有些討好的說“:這是桃花宿,我排了好長的隊才買到呢!今年春天的第一批桃花的花骨朵,我饞了一塊,很是鮮嫩!”
他期待的看著崔錦繡,等著她吃他手上的東西。崔錦繡不知道這人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是敵還是真的友。他的眸子無疑是真誠的,可是當初黎禹蕘的眼睛也是真誠并充滿愛意的,可到頭來呢?
“你不用懷疑我的真心,也不用揣測我和他有勾結(jié),我和他的關(guān)系沒有你想象的親密!”黎扶桑見她猜忌懷疑的眼神,開口道。
沒想到自己的心事會被輕而易舉地看穿,崔錦繡有了一絲窘迫,不過她又立馬掩飾起來了,但是自然是沒有逃過黎扶桑的眼睛,只見他勾起嘴角輕輕一笑,把手里的桃花酥塞進崔錦繡的手里,也不管對方接不接。
隨即又道“:我不便久留,你愛吃這個,拿著,我過段日子再來。”見崔錦繡愣神,他又輕輕說“:我還是那句話,你想走,就告訴我,我赴湯蹈火都會帶你出去!”不等崔錦繡反應(yīng),就冒著雨,飛身越過院墻出去了。
崔錦繡看著小時在雨中的湛藍色身影,又看看手里的桃花酥,哎,這桃花酥,可真是香氣宜人?。?p> 只是,這黎扶桑,該不該相信?他以什么理由來這里?又有什么理由要帶自己走,她崔錦繡倒沒有自信,那人是因為喜歡自己,且不說自己已經(jīng)嫁過人,而且和他在這兩次見面之前,是沒有見過,也沒有說過半句話的。
并且,崔家和他也不會有什么私交的,那是不是可以懷疑,他一直在試探自己?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說的一樣,他們的關(guān)系沒那么好。
仔細想想也是,皇家哪來的兄弟情深,都是為爭權(quán)奪利,斗個你死我活,什么手段都用上了,都殺紅了眼了的。但是,這個說法都不成立,那還有其他原因嗎?不會真的閑的慌,跑到這消遣吧?
崔錦繡又看了手里的桃花酥,淺淺的勾起嘴角,轉(zhuǎn)身進了堂屋。其實他剛剛說的也對,人不必恨屋及烏,要恨的人多了,那會是件很累的事。
那么,這人,是不是也不該有愛屋及烏?這人和人之間的感情,大約是不會有愛屋及烏的,你愛那個人,就只會愛那個人,你或許會和他一起愛他的父母,兄弟姊妹,但是,絕對不會和他一起愛另一個人的。
像當初,她愛黎禹蕘,但卻無法愛羅蕓依,但是,羅蕓依說她愛她,只因他愛她。那時候她相信了,信了她的愛屋及烏,那時候,她無法去接受她,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善妒,小心眼,所以,她一直把她當姐姐來愛,那是一種自我催眠,圖個良心安寧。
后來,黎禹蕘說,羅云依之于他,從來無關(guān)愛情,對她好,只是遵從旨意,只是遵循責任。他說他不愛羅蕓依,那她自然而然的認為,她不愛羅蕓依,那是因為黎禹蕘不愛羅云依,但是,內(nèi)心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了。
所以,她就拼命對她好,她那時候,真的是在真心實意的待她,可是最后,知道她給自己下避孕藥后,她才明白,羅蕓依恨她,恨得希望她斷子絕孫!
看來,在愛情里果然沒有愛屋及烏這一說,何況,黎禹蕘不愛她??!
崔錦繡把桃花糕隨意的放在桌案上,又躺回床上小睡了,最近總是發(fā)困,也不知道是犯春困,還是懷孕的緣故。
白鷺瀟風
芝清走的第一天,想她…。 崔錦繡,你個傻子,愛情是自私的,怎么可能愛屋及烏!若是愛屋及烏,那便不是愛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