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章 翩翩公子
山高夜久,天剛發(fā)白,月光西垂,漸漸隱去,群山籠罩著一層迷霧,如漂浮的云海。
廣寒山,群巒疊嶂,花香陣陣。
古道上,霧靄重重,峰回路轉(zhuǎn)。
好一幕名山仙境。
不遠處,山巒隱隱,層出不窮,偶然吹來一陣微寒的涼風(fēng),“嗖嗖”幾聲掠過山頭,卷得枝葉搖晃,樹濤陣陣,露珠如雨滴一般灑落,嘀嗒作響。
山道兩旁,短枝披露,花團錦簇,群鳥嬉戲,細蜂啄蝶,好一派悠閑清晰自然的景象。
半山腰,山門外,隱隱看見,已漸寬廣的山道上,兩個人影遲緩而來,一紅一灰,紅色的輕盈顯眼,縹緲若仙,灰色的暗色,步履沉重,腳下蹣跚。
這兩個人影,正是星夜趕來的玉湘荷與杜彩玲。
山高露顯,霧氣重重,走了許久的路程,二人半身衣襟,都被打濕了一片。
玉湘荷還好,同為女子,足下三寸金蓮,身姿纖腰若柳,但畢竟是修行了十多年的人,又精湛的功法在身,雖然馬不停蹄,一路奔波,卻也行走得輕盈自若,毫無倦色。
身邊的杜彩玲就不一樣了,模樣疲憊不堪。
事實上,也難為她了,前些時日,臥榻床前,她曾是不分晝夜的照顧六子,已被累得身心脆弱,面黃肌瘦,現(xiàn)在又匆匆忙忙地趕了一夜的山路,已然腿腳發(fā)軟,雙目迷離,疲憊不堪了,這一路走來,若不是有玉湘荷相扶相持著,早就要癱倒在路上了。
雖然說修道著的早課,欣許要比學(xué)堂還要早一些,但這個時辰,想必,樹上的鳥兒還在窩里打著盹兒。
清凈觀,此刻山門緊閉,一幕的莊嚴。
“噹,噹,噹?。?!”
突然,從山頂上,遠遠傳出來一陣撞鐘的純響。
鐘聲純響,遠而厚重,緩緩回蕩在山中,余音繚繞。
晨鐘過后,清凈觀兩扇朱漆的大門一陣吱吖,漸漸地打了開來。
觀中,傳來一陣井然有序的聲音,“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萬物之始,有名,萬物之母……?!?p> 聲音誦出的,正是道家經(jīng)典,老子的《道德經(jīng)》,想來,是觀中的弟子,均已起來,正在做早課。
杜彩玲扶手撐在石欄上,氣喘吁吁的道:“不行了,我實在走不動,女俠,我們休息一下吧?!?p> 玉湘荷上前扶住她,趕了一夜的路,也難為她了,已顯得她超乎常人的意志了。
玉湘荷也有些累了,她微微沉氣,又猛然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道:“彩玲姐,你還是叫我玉兒就可以了?!?p> 看了看山門,大門已開,聲源朗朗傳來。
玉湘荷又道:“姐姐,不如你先休息一下,我還不累,便先上前去看看?!?p> 杜彩玲無力的點頭,“那,麻煩玉兒姑娘了?!?p> 玉湘荷扶著她坐下,剛走出幾步,觀中聲音已停歇,顯然是觀中的早課已完畢。
不久,便從大門處走出來一個道童打扮,手中拿走掃帚的少年道童。
少年道童舉目張望,見了二人,忙奔走了過來,看二人滿目風(fēng)塵,稽首見禮,道:“二位女善信,可以是遇到什么麻煩了嗎?”
玉湘荷豎起又手,恭敬地回禮,道:“小道長有禮了,我們想見見觀主?!?p> 道童又看了玉湘荷身后的杜彩玲,嘆了一口氣,回道:“觀主剛做完早課,此刻正在晨練,二位可以隨小道進觀中等待片刻?!?p> 玉湘荷笑著躬身,連連點點頭道:“如此,多謝小道長了?!闭f罷,她轉(zhuǎn)身扶起地上的杜彩玲,跟著少年道童進了清凈觀。
三清大殿正堂內(nèi),香煙縷縷,裊裊入梁。
玉湘荷站在蒲團前,彎身下跪,點頭向三清祖師神位恭敬地拜了三拜。
她雖然不是學(xué)藝于清凈觀,但學(xué)的,都是道家功法。
追本溯源,天下道決,無論是何門何派,都自出一脈,源自來于山上古三清圣人,正所謂,萬法歸宗,玉湘菏自幼學(xué)法,已經(jīng)達到精深,自然對三位祖師極為恭敬。
稍時片刻,杜彩玲吃了些觀中的清粥,又喝了后山神泉之水,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些體力,但心中仍舊忐忑,坐立難安。
三清殿內(nèi),她來回的踱著步子,都不知走了多少遍了,臉上的神色,顯得焦急萬分。
見玉湘菏對三清祖神像恭敬的叩首,虔誠頂禮膜拜,停了下來,也跟著過來跪下叩頭,瞇著雙眼,口里細微地念叨著。
聲音細如蟲語,不知是在誠心拜謁什么。
這個時候,一定是在為六子祈禱。
又過去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玉湘菏與杜彩玲叩拜祈禱完畢,這時,從殿門外,緩緩走進一個人來。
那個腳步輕盈,步履細微。
但玉湘荷能聽聲辯位,耳力極佳,聽見腳步聲,起身回頭看,只見來人,并不是剛才領(lǐng)她們進來的那個山門少年道童,而是一個風(fēng)度翩翩,與她年紀(jì)相仿男子。
玉湘荷忙拉著杜彩玲起身,讓在一旁。
她秀眉下的明眸,余光望去,只見走進來的那少年,相貌俊朗,神清氣爽,一身淺青色錦緞華服,裁剪得體,制縫精致,腰間配一方晶瑩剔透的白玉,手里拿著一把潑墨紙扇。
瞧他這副文人書氣的打扮,二人一看便知不是清凈觀里的人,心中才猜想,一定是來燒香祈福的。
玉湘菏又看他步履輕盈,行走細聲,劍眉下,一雙星目明亮清澈,胸中五氣均勻,玉湘菏心中才暗道:“這公子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看修為,想來一定是不比自己差?!?p> 男子見到二人,恭謙有禮的行了一個書生禮,拱手微微彎腰,道:“兩位姑娘,小生有禮了?!?p> 玉湘菏二人見行禮,點頭作揖回禮。
“公子有禮了?!?p> 男子笑著起身,緩緩說道:“讓二位姑娘久侯了,小生名叫杜進,剛從后院喂蠶過來,聽山門道童的說,兩位姑娘有事急著要見我叔叔,可惜不巧,叔叔早課后,因有急事,已經(jīng)下山去了,不知道兩位姑娘,找我叔叔,有什么事,小生是否可以代勞的?”
玉湘菏心中一愕,心道:“看著杜進這一身書生打扮,文質(zhì)彬彬,原以為只是來觀中上香的信士,不曾想到,竟也是一個學(xué)道的道士,可從來沒有見過,哪座山,哪個觀里的道士,是這副模樣的打扮,倒是像一個有錢的富貴人家的少爺?!?p> 當(dāng)下的拱手欠身,薄紗下,輕聲一笑,道:“小女子和姐姐一早冒昧打擾公子,以及觀中各位道長清修,實在抱歉,還望見諒,不知道令叔是觀中哪位高人,可否告知小女子?”
杜進笑道:“姑娘多虐了,我叔叔便是此間清凈觀的觀主,道號一凈道長。”
玉湘菏聽了愣住,不由地眉頭輕輕揚起,打量了一下杜進。
一旁杜彩玲一愣,焦急問道:“公子是說,一凈道長下山了,何時的事,剛才那個道長說,觀主正在早課,怎么會下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