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商議好了,公子縶又向兩名秦衛(wèi)吩咐數(shù)句,然后策馬趕到斗笠的身旁,道:“這位兄弟,剛才我們喝多了幾杯酒,這會兒腹中上搗下翻,尿急得很,麻煩兄弟先停下車。”
兩斗笠正暗自盤算如何才能將秦人甩掉,一聽此話,便停了馬車。
玄衣青年急跳下馬,口中道:“壞了,壞了,肚子疼得緊……”一路跑進了路邊的樹林,公子縶也跟了進去。
為首的斗笠向同伙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翻身下車,也向樹林中走去。樹林并不茂密,月郎星稀之下,斗笠依稀見兩個秦人正蹲在大樹旁解手,當下運起輕功,一路踏地無聲,緩步向前,意欲從背后偷襲兩人。
斗笠握住劍柄,緩緩抽出寶劍,忽覺耳邊兩股疾風,兩柄利劍已一左一右地向他襲來。斗笠情急之下,將手中的劍勢收住,一個扭腰低頭,劍刃貼著脊背堪堪劃過。斗笠向后一個鷂子翻身,雙足未及站穩(wěn),對方的兩柄劍又已遞到胸前,顯然是要趁斗笠身形還未站穩(wěn)之際,搶得先機。斗笠身手也非同一般,右腿微屈,左足尖輕點地面,擺了個靈鶴獨步的姿勢,手中擘出劍來,“咣鐺”一聲,把兩柄劍擋了回去,腳下卻連著退了好幾步,才站穩(wěn)了身形。
兩秦衛(wèi)從樹后現(xiàn)出身來,見一擊不中,向斗笠正面連連進招。斗笠偷襲他人不成,反被他人偷襲,剛才雖接下了一劍,卻已經(jīng)折了左腳的腳踝,疼痛之余,還要應付兩人的全力進攻,斗笠心中叫苦,又怕樹林中還有秦人埋伏,便使了個虛招,跳出圈來,到大道上來向另一馬車上的斗笠求助。
為首的斗笠見同伴倉惶出奔,知道一擊不中,反受人制約,心道這伙秦人不是泛泛之輩,便提劍上前,截住隨后趕來的兩秦衛(wèi),數(shù)招下來,雙方堪堪打成平手。那邊公子縶和玄衣青年也攔住受傷的斗笠,三人戰(zhàn)在一起,斗笠腳下雖十分不便,但手中的長劍依然氣勢凌厲,轉圜吞吐間,公子縶等人一時也無法取勝。
打了不多時,為首的斗笠心中焦燥,大喝一聲:“住手。”
雙方都住了手,退開幾步,斗笠道:“你們秦人與車中的女子究竟有何瓜葛,要如此緊隨不舍?”
公子縶道:“我等雖與她們素不相識,但受朋友所托,要親手將兩人交到世子手上,又怎能容你等匪人肆意妄為?!?p> “世子現(xiàn)在百里之外的晉都,你們若是想去向長漪公主求親,只需沿著這條大道向南一直走便是,我們絕不阻攔;你們若是執(zhí)意與我等作對,只怕不僅見不到世子,連你們的秦國都回不去?!?p> 公子縶哈哈一笑:“我們秦人向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絕不會知難而退,何況你們自己的性命尚且堪憂,還來管我們回不回得去?”
斗笠冷哼:“你們是管定這趟閑事了?”
公子縶與玄衣青年對視一眼,道:“我們初來晉國,就遇到一等一的內廷高手,如此千載難逢之事,今晚怎能錯過?”
斗笠再不多話,提劍上前,又與秦衛(wèi)戰(zhàn)在一起。秦衛(wèi)見對方招招狠辣,知道對方已用上了平生絕學,今晚必有一方非死即傷,便也提氣凝神,全力應付,不敢有任何大意。
此時坐在車內的驪嬙已是心急如焚,剛才一通快趕,驪嬙估摸著應該到申生的駐地了,幾次向斗笠問詢,他卻只顧趕車,對她渾然不理會。方才馬車停下后,雙方一場打斗,驪嬙將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叫苦不迭,才剛出了虎穴,又入了狼窩,這兩人八成是耿氏派來刺殺自己的,自己為了早些見到申生,不慎上了賊人的當,姐妹倆的性命可謂命懸一線。
想到此處,驪嬙不寒而慄,她掀開車簾,見斗笠與秦人激戰(zhàn)正酣,便摸下了車,來到前面的馬車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驪姞被人點了穴道,倒在車內人事不知。
驪嬙咬牙跨上座駕,一拉韁繩,馬車便向前急馳起來。兩斗笠見姐妹倆要逃脫,想收劍脫身去追馬車,怎奈秦人招招相向,步步緊逼,為首的斗笠情急之下,步法稍有凌亂,被秦衛(wèi)一劍刺中了肩頸。斗笠忍痛使出一招共工觸頂,將兩秦衛(wèi)逼退幾步,跳開幾丈,另一斗笠也借勢收劍,兩人跳上秦衛(wèi)騎坐的馬匹,猛拉韁繩,追趕驪姬姐妹去了,臨走之時還不忘從懷中掏出兩支飛鏢,打中公子縶和玄衣青年騎的兩匹馬。
見愛馬倒地,公子縶等雖痛心不已卻也無法,四人只得坐上剛才驪嬙坐的那輛馬車,前去追趕斗笠。茫茫夜色中,本是萬籟俱寂,這一眾人卻在道上你追我趕,策馬狂奔,馬蹄聲和車轱轆聲將大地震得顫動不已。
驪嬙趕的馬雖是晉中屈地的好馬,但馬兒拉著兩人,終是不及單騎匹馬跑得快,耳聽著身后斗笠的馬蹄聲愈來愈近,任是驪嬙把鞭子甩得劈啪作響,馬兒不僅沒有加快速度,反而因吃痛蹄下越發(fā)踣顛起來。
驪嬙正慌亂間,聽見前面道上又有鸞鈴聲起,一隊約有百人的儀仗迎面而來,旌旗羽蓋,顯赫非常,為首一人喊道:“世子的車駕儀仗在此,閑雜人等一律回避?!?p> 驪嬙心道:不是說世子還在晉都嗎,現(xiàn)在又來了什么車駕儀仗,恐怕又是那兩個刺客的同黨,難道我們姐妹倆今日真要葬身在這荒郊野外?
驪嬙咬牙猛提韁繩,將馬車向路邊的小道趕去,那馬兒左脅突然受力,驚恐之下突向左拐,急轉之下,身后的車身失重側翻過來,驪嬙和驪姞齊齊從車上滾落在地,驪嬙只覺天旋地轉,在地上連翻了幾個跟頭后撞到了什么硬物,便人事不知了。
后面的兩斗笠眼見就要追上驪嬙的馬車,忽聽前方來人自稱為世子的車駕,吃了一驚,又見驪嬙的馬車突生變故,便跳下馬,伏于道旁,查看究竟。只見車駕中下來幾個宮人和虎衛(wèi),執(zhí)著燈籠,走入驪嬙適才翻車的林中,不多時,便背負著兩姐妹出來。
借著燈籠的光亮,斗笠依稀見兩姐妹發(fā)髻散亂,垂著雙肢,毫無知覺,也不知是死是活。宮人們將姐妹倆背上車后,便調轉馬頭,向來路走去。斗笠們見對方人多,自已又有負傷,恐難以再出手,只得暫且作罷,準備回去與別的刺客會合后再議。
公子縶的馬車隨后也趕了上來,一馬車坐著四人,雖然走得慢些,也追上了前面的儀仗。公子縶攔住儀仗,拱拱手道:“請諸位慢走,剛才在林中不慎翻車的兩名女眷可在你們車上?”
坐在車駕首座的是個內侍,見到公子縶等人的裝束,詫異道:“你們是什么人?”
“我們是從秦國來的,受了朋友之托,要將兩位女眷送至晉國世子處,適才路上遇到匪人,我等與匪人打斗之際,兩位女眷不慎走脫,還請諸位將她們交給我們,我們也可向世子交差。”
“這就巧了,你們不必再費力尋找世子了,我等正是世子派來尋找兩位娘娘的?!?p> 公子縶哈哈大笑起來,“你們也是世子派來的?今天一天碰上了兩回世子手下的人,難道晉國可以稱道的君子,除了世子,就無別人了嗎?”
那內侍不解其意,道,“你這話是何意?”
“我問你,世子現(xiàn)在哪里?”
“就在距此處不遠的館驛暫歇?!?p> 公子縶道:“此處匪人出沒,我等愿一路護送諸位和兩位娘娘到館驛,若能見上世子一面,則更幸甚?!?p> 言罷,公子縶一拍手,向玄衣青年道:“這話我剛剛說過一遍吧?”
那內侍不知幾個秦人為何私下竊笑,冷冷道:“你們愛跟就跟著吧!至于世子愿不愿意見你們,可就不一定了?!?p> “如此就有勞公公帶路了?!?p> 公子縶等人趕著馬車,跟在世子儀仗后面。公子縶向玄衣青年低聲道:“大哥,你看這回的世子是不是真的?”
“看這儀仗確實不錯,但究竟是不是真的世子,還需見過一面才知道?!?p> “今晚的事委實蹊蹺,也不知這兩位女眷是何來歷,既被人稱為娘娘,為何又跑出宮來,還有那么多的人要拿她們?”
“咱們初來晉國,還是少打探人家的事為妙,既然受人所托,只要將她們交到世子手上既可?!?p> “我是怕大哥只身犯險,萬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回去如何向國人交待?”
“你放心,我既然敢來,就有信心活著回去。我秦國獨辟西戎,多年不與諸候通好,此次正是游歷中原的好機會,我也想好好見識一番晉國的風土人物,咱們若能拜會世子,對求聘公主一事則更添幾分把握?!?
宣嬌
今天大年初二,繼續(xù)給大家拜年,希望2019,和大家遇見每一縷陽光!